第一章 轉世
?更新時間:2013-10-13
杭州城外不過百里的地方,有一處村落,名喚裕羅村。村中足有五百戶人家,是遠近聞名的大村落。
據村中的老人講述,當年安史之‘亂’的時候,先祖逃到此處才成立裕羅村。幾百年繁衍下來,村民彼此互為親戚,關係極是融洽。
村中居民多以耕田打魚為生,唯有一家除外。
那便是位於村子東頭的崔家。崔家時代造紙為業,杭州城裏一半的紙張供應都來自裕羅崔家。
崔家的宅院是裕羅村最大的,崔家的土地也是村裡最多的,不過村中卻沒人嫉妒。
一則崔家老爺子樂善好施,村中很少有沒受過恩惠的,二來崔家這代只有兩個‘女’兒沒有兒子,按當下的說法便是成了“絕戶頭”。再大的家產也無法有直系後代來繼承。
大家‘私’下里談論起崔家都不住的搖頭,“人是好人,可惜絕後了啊!”語氣里說不出是同情還是幸災樂禍。
崔府,西廂房。
房內青煙繚繞,香燭即將燃盡,桌上供奉的送子觀音笑的依然那麼慈祥,觀音懷中的寶寶依然那麼的可愛。
供桌下虔誠跪拜的‘婦’人,看着觀音懷裏的寶寶一時之間竟是痴了。
“‘玉’淑,怎麼又在這裏?”隨着‘門’吱呀一聲響,進來一個男子。
進來的男子四十開外的年齡,白面微須,沉穩不失俊朗,讓人一看便生好感。
‘女’子並未說話,只是向觀音像又跪拜幾下,眼睛緊閉,口中念念有詞。
“‘玉’淑,菩薩已經賜給我們倆個可愛的‘女’兒,我們該是知足了!”男子語氣中帶着無奈。
崔琰,崔家的男主,便是現在的這位。
‘玉’淑,全名白‘玉’淑,崔家‘女’主。吃齋念佛是二‘女’兒出生以後才有的習慣。
三天三夜的哭喊,耗盡了白‘玉’淑半生的‘精’氣,二‘女’兒才降生到人世。事後名醫賽華佗斷言再無子嗣降生的可能。
很長時間崔家的‘女’主人不得不接受這個現實,勸着崔琰納妾。
無論白‘玉’淑如何勸說,崔琰就是不答應這個提議。兩人少年夫妻,琴瑟和諧了半生,實在容不下外人的‘插’入,只說是命里如此,無需強求。
“老爺,昨晚夢中菩薩將一個男娃放入妾身的懷中,今天再求求菩薩,讓這好夢成真吧!”說完崔家的‘女’主虔誠的拜了又拜。
“夫人你着相了!兒‘女’是父母的業緣,太過強求菩薩是要怪罪的。”崔琰嘆口氣道。最近這些日子夫人對於兒子越來越執着,讓崔琰很是擔心。
日月穿梭,斗轉星移,轉眼數月過去,崔府一如既往的平靜。
這日一早,崔府的下人們便開始忙碌起來。打掃庭院,燒制熱水,井然有序。下人們不敢偷懶晚起是因為崔府男主人早早起了‘床’,洗漱完畢,在院中做着五禽戲。
一套五禽戲做完,崔琰感覺全身熱流涌動非常的舒適。轉身準備回屋,下人們已經準備好了早餐。
“老爺,老爺!”‘門’房的驚呼聲驚動了崔琰。
“何事如此驚慌?”崔琰平時注重養氣,信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對下人今日的失態微有怒意。
“‘門’外。。。‘門’外有個嬰孩!”‘門’房結結巴巴的語氣中難掩喜悅之情。
崔琰心跳瞬間加速。數月前佛堂里夫人的那番話突然躍入腦海。
三步兩步到了‘門’口,一個小小娃兒躺在包被裏,眼睛大大的睜着,黑黑的瞳仁讓人喜愛。兩條小‘腿’在包被裏倔強的蹬着,想要掙脫包被的束縛。
崔琰上前小心翼翼的抱起,不知是多年未抱嬰兒還是什麼其他原因,手竟然顫抖起來。看着‘肉’呼呼的小臉,崔琰心中一股暖流在涌動。躺在崔琰的懷裏,娃兒不哭不鬧,崔琰‘摸’‘摸’包被外面的小手,冰涼,冰涼的。看來孩子在院‘門’外呆了有些時辰了,
孩子看起來不過二三個月,比起剛出生的嬰兒來說已經長開了。怎麼看將來肯定是個俊美的少年。
不知道孩子的父母多大的狠心才能將如此可愛的嬰孩拋棄,崔琰心中暗想。
“快,快叫夫人過來。”崔琰催促道。
“哎。。。算了,乾脆我抱過去吧!”
崔琰抱着娃娃,腳下卻不慢,不久便穿過前院,跨入後院。
“夫人,菩薩顯靈了!”看到夫人,崔琰迫不及待的告知喜訊,莫看當時夫人拜菩薩求子時他顯得淡然,實際上對子嗣的渴望他比夫人更強烈。
“老爺,這是怎麼了,大清早的。”崔夫人聽到崔琰的叫喊聲,迎出房‘門’。
“夫人,你看,這是上天對我們的恩賜!”
“這個嬰孩哪裏來的?”崔夫人臉上寫滿了驚詫,看着嬰兒的眼神卻充滿了柔情。
崔琰將發現嬰兒的過程說了一遍。
“快看看這孩子身體是不是有什麼‘毛’病?”崔夫人聽完趕緊說道。這個年代沒有計劃生育,所丟棄的嬰兒大多身有殘疾。
夫‘婦’兩個趕忙將嬰兒抱進卧房,打開包被,娃娃的兩個小‘腿’蹬啊蹬的,小**隨着屁股的晃動而晃動,全身上下連個傷疤都沒有,健康的不能再健康了。
“老爺,快掐我一下,這不是夢吧?”崔夫人眼睛盯着嬰兒‘激’動的說。
“夫人,這是你的祈禱讓菩薩聽到了。”崔琰眼裏全是慈愛。
“老爺,給孩子取個名字吧!”
崔琰凝眉閉目,沉思良久,“這個孩子是上天賜給我們的,就取名天賜吧!”
‘春’‘花’秋月,四季變遷,八個寒暑過去了。
金烏西沉,裕羅村西頭的村學裏,一抹落日的餘暉灑落在院落中,院子裏數棵古槐枝繁葉茂,夕陽穿過茂密的樹葉在地上形成斑斑點點的光團。
朗朗的讀書聲隨着鐘聲的敲響戛然而止。
“先生,再見!”話聲未落,一個活潑的聲音已然竄出了學堂。
“這崔天賜,每次下學都這麼積極!”先生聽到這個聲音就知道是崔天賜出去了,每次下學他跑的總是最快,也只有他用這麼怪裏怪氣的方式給先生道別。
“還別說,再見這個詞還真的‘挺’有道理。”先生下意識的琢磨道。
出了學堂的崔天賜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個年方二八的妙齡少‘女’。‘女’子細高的個,梳着當下最流行的鸞髻,素雅的長裙里若隱若現的是一件淡紅的腹圍。白皙的皮膚,如畫的眉眼,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精’致。
“姐!”崔天賜飛快的跑了過來。
“慢點,餓了吧!來!”少‘女’說著將手裏的紙包攤了開來。
這‘女’孩便是崔家的二小姐,崔意菡,小名輕雲,也是崔天賜的二姐。
看着弟弟狼吞虎咽的樣子,輕雲嫣然一笑“慢點,沒人跟你搶!”
每天下學的時候輕雲都會在學堂‘門’口等着弟弟下學,每次都會帶些零食來,雖說離家很近,回家也正是吃飯的時辰,可是她每天都習慣在這裏等候着,為的是能早點看到弟弟,看到他狼吞虎咽的樣子。
崔天賜每次狼吞虎咽的樣子其實都是裝出來的。因為那樣子姐姐就會很開心,就會笑。
崔天賜最喜歡看二姐的笑容,在他前世今生的記憶里,這個笑容只有天上仙‘女’才能比擬。
他雖然只是個八歲的孩童,卻不止擁有八年的記憶,前生二十五年的記憶依然保存在腦海里。是的,他是個穿越者。
他的前世是一個大學畢業沒多久的業務員,一次的偶然讓他的靈魂來到了這個軀體,不同的一般的穿越者,自己的靈魂是和軀體一開始就在一起。
只是他卻無法知道自己生身父母的模樣,剛出生的嬰兒大腦讓這個成熟的靈魂無法正常的工作,只是處於休眠狀態。
“來,快把嘴巴擦一下,娘看到了又要罵你了!”看到弟弟吃完了,輕雲愛憐的拿出手巾來給他擦拭嘴角的殘留。
“姐,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來!”說著搶過了手巾,自己來擦拭。
對這個姐姐,崔天賜有着複雜的感情。作為一個成年的靈魂,崔意涵無論是前世的眼光還是現世的標準都可以稱為美‘女’。
雖說沒有血緣關係,只是自己這個小小的軀體,兩人的關係,年齡的差距,讓他不能產生除了親情以外的想法。
不知道哪個小子能那麼幸運,娶到自己這個姐姐。不管將來怎樣,自己一定要讓她幸福,這是崔天賜心底的誓言。
“走吧,快些回家!別讓娘等着急了!今天家中來了客人呢!吃飯要早些。”輕雲邊走邊說道。
姐弟倆進了家‘門’路過前院,聽着前院客廳里觥籌‘交’錯的聲音很是熱鬧。
“家裏來了什麼貴客?”
“聽說是府城裏來的呢,父親和村裏的族老都在陪酒呢!”
說話間二人進了內院。內院裏母親正在擺放碗筷,也是預計着崔天賜就要下學了。
“天賜,快些凈手準備吃飯了!”崔夫人看到這姐弟二人進來,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這幾年是她過的最舒心的時光。夫妻和睦,兒‘女’承歡膝前,她本就是容易滿足的‘性’格,對當前的生活極是滿意。
家裏來了客人,照例‘女’子與孩子不能上桌陪客,就在內院單開一桌。白‘玉’淑母‘女’覺得天經地義,崔天賜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他小時候老家就是如此。
反而崔天賜更享受現在的氣氛,平時和父親一起用餐的時候,講究食不言寢不語,總是各自安安靜靜吃完,很是沒意思。
如今父親不在,就沒那講究了,餐桌上母子三人,邊吃邊聊,很是暢快。
“賜兒,今日先生教的學業,可都熟記?”母親眼中飽含着慈愛的問道。
崔天賜還未回答,輕雲在一旁笑嘻嘻的‘插’嘴道:“母親,哪次小弟不得先生誇獎?您就不要‘操’心他的學業了,倒是他每晚舞刀‘弄’槍的,您要說說他,好好的一個翩翩讀書郎,練成粗莽的武夫,卻是不划算。”
自從知道自己現在生活的年代是大宋朝,還是趙佶當政,崔天賜便哭着喊着要學武,笑話,明知道靖康之‘亂’要來,還不學點本事那才是傻瓜呢!
崔琰本來是不同意,在大宋朝武夫是受人鄙視的一種人,讀書人,士大夫才是全民敬仰的對象。只是耐不住崔天賜的軟磨硬泡,去年給他請了武術教習,也不是外人,自己家裏的護院,據說當年是狄青狄公的家將。
只是崔天賜不知道的是,他所處的大宋朝並非熟知的歷史上的大宋朝,而是平行時空的大宋朝,於熟知的大宋朝大同小異。
“母親,文武全能才是真英雄,孩兒才不做那手無縛‘雞’之力的酸書生呢!”崔天賜邊吃東西,嘴裏含‘混’不清的說道。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白‘玉’淑的心神因為崔天賜無意中的一句話,飄飛到了幾百里之外的江寧府。她的大‘女’婿正是崔天賜口中所說的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早在崔天賜出生之前,大‘女’兒崔‘玉’茹便出嫁到了江寧府王家。王家是書香‘門’第,官宦世家。祖上有人做到了知州,親家公是上元縣的縣丞。
崔天賜爺爺在世的時候因緣際會認識了王家的家主,當時便定了娃娃親。
這‘門’親事白‘玉’淑其實心底里並不十分樂意,一來江寧府離杭州城路程遠,‘女’兒回娘家不便,二來王家是官宦子弟,自家是商旅之家,本就‘門’不當戶不對。
崔‘玉’茹出嫁當天,‘女’婿來迎親時,滿嘴的之乎者也,目光就沒落過地,話里話外都是崔家高攀的意思。
自打出嫁之後,崔‘玉’茹便很少回娘家,這些年生了兩個‘女’兒,在婆家的日子可想而知。
“母親,前院來的是哪裏的客人?”崔天賜並未注意到母親的變化,一邊埋頭吃飯,一邊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