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師徒苦別離
?“師父,弟子回來了。()”那余化龍干叫了兩聲,見沒有人應答,看着門是虛掩着的,輕輕一扛,那門便吱呀一聲開了,屋內儘是灰塵,像是許久沒有人居住的樣子,余化龍心中一驚:“如果師父不在,這孩子卻是該如何安置。”當下走到內室,把郭常志放在床上,留了字條,便出了門來。其時陽春三月,百花盛開,木屋周圍儘是奇花異草,五彩繽紛。若是平時,除了練功,余化龍便會來修剪這些花花草草,因為這些都是師父無塵道人喜愛的品種。不過此時卻心亂如麻,再無心思來擺弄他們。
“師父,是不是又去山頂練功去了。”思量一翻,便朝山上奔去,那余化龍提氣疾奔,沒過多久,便到了山頂,果看見一棵千年古松之下,一個頭髮斑白的灰袍道人,盤膝而坐,雙手掐訣,像是在修鍊極其厲害的內功,余化龍站在一旁,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一個舉動便亂了師父的心神,若是師父因為自己而走火入魔,那真是罪莫大焉。
過了許久,那無塵吐氣收功,緩緩睜開雙眼,看見那余化龍正一臉喜氣的望着自己,吃了一驚:“徒兒,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那無塵道人先前封了他的穴道,尋常之人根本上不得這山巔上來的,而余化龍上了山巔,那自然是自己解了穴道。
那余化龍嘿嘿一笑,上前行禮道:“弟子早就到了,看到師父正在入定,不敢打擾因此,一直候在一旁。”說著,想要扶起師父,那無塵左手剛一搭在那余化龍的手上,吃了一驚,急忙反手一抓,把那余化龍的右腕,牢牢握在自己手中,余化龍看見師父緊皺眉頭,也不站起,自己只好一直半弓着身子,過了良久,那無塵道人哀嘆一聲道:“化龍,你怎麼就是不聽為師的話呢。”
“師父的話,弟子自然不敢有所忘記,只是當時人命關天,這才不得不違背師父之命,私自解了自己的穴道,而且動用了亢龍秘法,算起時日,弟子恐怕就只剩下一日的性命了。”余化龍跪了下來,低着頭道。
“什麼?你竟然動用了那門秘法?”那無塵道人本來就已痛心,先下聽到這些,心中一沉,吃了一驚,良久才回過神來“到底是怎麼回事?是什麼人敢這麼大膽,竟然逼迫你動用此秘術,你告訴為師,為師殺了他為你報仇。()”那無塵道人雖然修道,但行走江湖多年,徒弟一說動用了此秘術,就知道是遇到了強敵,否則無論如何,也不會這般作踐自己的。
“師父,那些人來歷不明,咱們還是算了吧!弟子這次來找師父,是肯定師父來替弟子完成一個心愿。”余化龍低着頭勸道,始終不敢抬頭看師父無塵一眼,“弟子無能,苦學武功二十餘年,非但沒有把泰山一脈發揚光大,還累得師父晚年無人照料,幸好天佑我泰山一脈,弟子此次下山收得一個資質絕佳的徒弟。”
“哼!資質能有多佳?你天資聰穎,到頭來不還是讓為師空歡喜一場?”那無塵道人站起身來,望着遠處,背對着余化龍,凄然道。余化龍跟他二十餘年,情同父子,現在看到自己辛苦培育了大半輩子的接班人要走在自己前面,心中哀痛萬分,只是礙於長輩身份,這才強忍住,聽見自己的徒弟臨死之際,還不忘給自己尋得傳人,此時早已熱淚盈眶,但還是強忍着。
“請師父答應弟子個不情之請。”那余化龍始終跪着,不敢站起身來,待得無塵道人吩咐一聲,這才站起來,繼續道:“請師父代弟子教授這孩子武功,他日此子必定可成為一代宗師,光大我泰山一脈,也不是不可能!”
“看你如此自信,也罷,為師就見他一見吧!”無塵道人不忍拒絕徒弟,而讓余化龍獨自傷心,便一口點頭應了一聲,二人便下了山巔,來到那木屋之中,此時那郭常志早已醒來,把那屋內打掃的纖塵不染。余化龍看着這一切,暗暗點頭,其實他不知道,郭常志原來在家,雖然錦衣玉食,但是父親自幼教導“一屋不掃,如何掃天下”等許許多多的道理,而且專門重金聘請了私塾先生來教他四書五經,而郭常志也聰明好學,小小十三歲就已經取得秀才功名,倘若不是家遭巨變,此時正該考取舉人了。
“常志,這些都是你打掃的么?”余化龍連連點頭,“不錯,不錯。”
“是呀,師父,只可惜弟子不會做飯,要不然這時候師父就可以吃飯了。”郭常志嘿嘿一笑,開口道。
“這就是你收的弟子?不錯挺懂事的就像你小時候一樣。”無塵道人走了過來,看看那郭常志也是點點頭,道。
那余化龍聽見師父誇自己的徒弟,心中也是歡喜萬分,言語之外又在誇讚自己,心中感動萬分,急忙一把拉過郭常志道:“常志,這便是師父的師父,無塵師祖,快些給師祖磕頭。”
那郭常志應了一聲,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行了一禮道:“弟子郭常志拜見師祖,願師祖長命百歲,福壽無疆。”
那無塵道人聽到郭常志小小年紀,說話卻講究至極,他自忖自己的徒弟是說什麼也想不到這些的,對着少年不免也多看幾眼,不住的點頭道“起來吧,孩子。”
“師父,這孩子現在也是孤苦無依,父親及家人被霹靂堂所滅,還請師父看在弟子和這孩子可憐的份上,收留下他。”說著便跪了下去,卻不料無塵道人順勢一托,余化龍感到一股浩瀚的力量,卻柔和至極,讓自己緩緩站起,沒有跪下,吃了一驚,聽到師父開口道:“既然徒弟開口了,為師怎會拒絕。”
那余化龍聽見師父答應了,心中欣喜萬分,急忙開口道:“常志,快些謝謝師祖收留。”
那郭常志不知道原因,但聽見師父吩咐,也不敢怠慢,便又噗通一下,跪了下來,咚咚咚,又磕了三個響頭,聽到師祖吩咐,這才起身候在一旁。
過了半晌,三人便到山下不遠處的一家農家小店要了幾個素菜,吃了午飯,這才回到山腳下,無塵道人指着那泰山上一座座宏偉的建築開口道:“化龍,你可知道,這泰山之上的大小道觀樓閣,是誰所有?”
“弟子,不知,想必是官家所有吧!”余化龍搖搖頭道。
“應該是師祖所有吧!”那郭常志究竟是少年,聽見師祖問話,又想起先前自己在私塾里回答先生的情形,因此不自主的開口道。
“呵呵,還是常志聰明,不過只回答對了一半。這些是咱們泰山一脈所有。”無塵道人微微一笑看了一眼郭常志道。
“那為什麼一直沒有聽您老人家說過。而且弟子先前一直住在那山腳木屋之中?”余化龍撓撓頭,不解的問道。
“咱們泰山一脈,只剩下咱們師徒二人,要這麼多樓閣有什麼用,因此這才被旁人佔去開了道院。等什麼時候等為師也弟子三千,像那孔聖人一樣之時,這些地方自然會收回的。”那無塵道人說了一句,便繼續朝前走去。
“常志,這發揚咱們泰山一脈的重任就落在你身上了。”余化龍沉吟一陣,嘆息道。
“師父,那您呢?”到了此時郭常志還不知道自己的師父命在旦夕,不解的問道。
“我?”余化龍聽見郭常志開口問自己,凄然一笑,但也不能說出自己命在旦夕,只得扯了個謊道:“師父自然還有重要的事情,今天就得走,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師祖,知道么?師祖年紀大了,你要細心照料,男兒一言,駟馬難追,你能做到么?”
郭常志聽見師父的囑託,想到師父也要離開自己,心中一陣愁苦,但還是忍住,嗯了一聲,重重的點點頭。
“從今以後,要跟隨師祖努力習武,爭取早日藝滿,報了你的殺父之仇。”余化龍又吩咐幾句,便領着郭常志回到木屋之中,其時雖已三月,但是白晝依然不長,沒過多久,天便暗了下來。待郭常志睡着后,星星眨眨,皓月當空。無塵和余化龍一對師徒站在屋外。
“師父,弟子走了,弟子不願在您老面前離去。還請您老人以後多多保重。”說著不由得抽噎起來,那無塵道人此時背對着自己,揮揮手,也不說話,而眼中早已淚光閃閃,模糊了視線。
那余化龍看見師父揮手,便跪了下來,重重的磕幾個響頭,直待起身,那額頭上早已滲出血來,當下也不說話,轉身進屋換了套乾淨的道袍,便出了木屋,而無塵便跌坐在一塊青石之上,想起自己早年收下的愛徒,很快就要陰陽兩隔,饒是他修道之人,胸襟豁達,也不免傷痛不已。
而余化龍趁着月光,拼勁平生力氣,奔到龍潭飛瀑,聽到那山間瀑布飛流而下,聲勢驚人,想起幼時師父帶着自己在這山中的種種回憶,早已老淚縱橫。走在仙人橋上,看着下面漆黑一片的谷底。縱聲長嘯一聲,驚得正在沉睡的百獸飛鳥四下飛撲跳躍了好一陣,雙眼一閉,舉身縱入谷底。
而無塵道人此時痛失愛徒,心如刀絞,過了許久終於忍受不住,胸中一熱,噗的一聲,竟然吐出血來。師徒二人相依為命二十餘年,正是
壯志未酬身已滅,陰陽兩隔痛斷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