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328.破宋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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督軍進入杭州境內,忽聞聖京府陷落,陳海道大軍已經繞過常州,直抵蘇州城下,後續渡江的周野部則將常州圍困的水泄不通。
大宋天子如夢初醒,認識到御駕親徵實在是一件蠢事,於是駐蹕杭州,令皇太子王瑾代己督軍北上,解救蘇州之圍。陳海道圍攻蘇州是假,誘使大宋出兵是真,見大宋天子鑾駕出現在湖州境內,大喜,遂抽選精兵五千,連夜南下截擊。
皇太子瑾生於深宮,長於婦人之手,十七歲前從未離開過興隆府,對軍事更是一竅不通,軍中事務全由拱辰軍將軍姬勝和左右佑聖軍監軍使主持,姬勝是姬禇此子,在軍中多年,懂得一些軍事,不過對於如何指揮大兵團作戰,並無實際經驗。至於左右佑聖軍監軍使,他們本是文官出身,因擅於阿諛奉承而得王弼信任,對軍事根本是一竅不通,三人為如何行軍,如何佈陣爭執不休,皇太子王瑾又是個沒主見的,四萬大軍自出杭州后磕磕絆絆,像只沒頭蒼蠅一樣在湖州境內亂竄,陳海道捕捉住戰機,猝然發動攻擊,在烏程縣境內大破宋軍,斬首萬人,宋軍頃刻間土崩瓦解。
左右佑聖軍奔回杭州,王瑾也要回杭州,姬勝勸道:“我軍大敗,臣一人擔不起這責任,殿下回去難逃一劫。不若去宣州,召集兵馬襲擾唐軍后隊,也可將功贖罪。”王瑾沒有主見,被姬勝裹挾着去了宣州。皇太子完敗於湖州,江南局勢頓時明朗起來,但凡有點眼光的人都不難看出,杭州是斷然守不住的,杭州一失,興隆府難逃一劫,大宋江山就像那一棟紙糊的房子,在暴風雨的侵逼下,坍塌還是頃刻之間的事!
人心散了隊伍就不好帶了,民心散了,國家就窮途末路了。承平二十年,大宋還是大宋,一棟紙糊的房子,看着軒敞華麗實在不堪一擊。
有識之士不再與陳海道正面抵抗,而是趁天子尚在興隆府,陳海道的目光還盯着興隆府之際,紛紛前往江西、湖南兩地,兩地尚屯駐有重兵,只要有皇太子或南王在,即便是興隆府被唐軍攻克,天子罹難,大宋卻還有一絲中興的西王。此刻唐軍鋒銳正利,與其死拼硬打無異於以卵擊石,與大局毫無益處,人都拼光了,則天成元年便是大宋的滅國之年。
聞之皇太子兵敗湖州,蘇州守將吳本棟感到大宋回天無力,為保全闔城百姓,便獻城歸降了陳海道。吳本棟是尚書令李正的門生和女婿。昔日陳蘇倒台,李正得張仃發、李熙護持,並沒有受到株連,其女兒李然也安然無恙,李然貌美性情又溫和,被時任杭州司馬吳本棟看中,明媒正娶為妻。吳本棟
后做到禮部侍郎,不久前才外放蘇州刺史,雖然官品升了一級,心裏卻老大不樂意,怨恨之下而投敵。
吳本棟投敵,遠在興隆府的李正預感大事不妙,趁城內混亂之際,攜帶家眷偷偷地流出了興隆府,逃奔明州而去。同日,常州城破,刺史梁新樂自殺。陳海道與周野合兵一處,約有七萬眾,江南地方已再無對手。二人商議了一下,決定趁機南下,在春天到來前渡江攻克興隆府,一舉端掉大宋的中樞系統,徹底擊垮大宋的抵抗意志。
王瑾兵敗后,王弼下詔班師回朝,丟下堆積如山的軍械糧餉,率親衛撤回了興隆府,同時派司徒盧榮嶠、左僕射姚素為使者去蘇州向周野、陳海道請求議和。周野和陳海道一面與二人周旋,一面趁湖州、杭州防禦鬆懈,連取兩城,進抵浙江之北。
大宋國在浙江南岸屯積了十萬大軍,與唐軍對峙,河面上千帆林立,萬軻爭流氣勢十分雄壯。周野令軍士在北岸虛張聲勢吸引宋軍注意,而由陳海道選四千精卒秘密西進,從浙江上游渡河,迂迴至宋軍背後。此時靜海軍陸戰隊已在明州登陸,經過多年擴充,靜海軍陸戰隊已擁有三千名擅長水路兩棲作戰的精銳士卒,王弼曾判斷唐軍會在上虞縣境內登陸,以直接威脅興隆府,因此在上虞境內佈設了重兵,而明州方向的防備力量相對薄弱,靜海軍在明州司馬李選的策應下一舉攻克明州城。
李選是李正的養子,實為私生子。
陳海道突然出現在十萬宋軍背後,引起了巨大的混亂,十萬宋軍中大部分都是從未打過仗的拱辰軍士卒。大宋天子為了籠絡江南士紳,大肆擴充拱辰軍,招募江南士紳子弟入伍,拱辰軍的地位和待遇高於諸軍,軍將升遷很快,被士紳子弟視為不二選的進身之階,因而趨之若鶩,拱辰軍由當初拱衛禁宮的精銳中的精銳直線墮落為大宋國最華麗的雜牌軍。
勝負已經沒有任何懸念,十萬宋軍一夜崩潰。王弼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興隆府,站在宮殿裏最高的宮台上遙望北國江山,天空晴朗,萬里無雲,一眼能望出去十幾里遠,望着望着王弼淚如泉下,自大興元年做皇帝起,他已經享有了二十年的太平歲月,放着好好的太平天子不做,偏去哭什麼唐,這下倒好,李統沒領自己什麼情,自己卻把自己的江山給哭沒了。
悔恨啊,大宋皇帝的腸子都悔青了,放眼天下之大,有自己這麼愚蠢的天子嗎,折騰,折騰到最後自己連一塊立足之地都沒有!做什麼勞什子皇帝,若不稱帝,至少還有亡國奴可做,現在倒好,想做亡國奴而不可得呀。
宮台下密如螞蟻
般的內侍和宮女正忙着在搬運柴薪,活是王弼讓他們乾的,看他們乾的這麼賣力,王弼又打心底里不痛快,朕說要**你們就捨得讓朕**嗎,這麼些年朕真是白疼了你們,該死,一個個都給殺了!
大宋皇帝決心已下,與社稷共存亡,唐軍入城之際一把火點了朱雀殿自個鑽進去了賬。不過死之前還把這些沒良心都拖出去砍了,一個不剩!
天子的詔令尚未下宮台,汪覆海就來了,這時節他來天聖宮所為何來,王弼自是心知肚明。陳海道、周野南侵之時,帶有李熙給江南士紳的赦令,大唐皇帝在赦令中承諾只要誠心歸附大唐,本人家產不予沒收,家人得以保全,舊日在大宋所犯的任何罪行一概予以赦免。與這道赦令一起到江南的還有李熙寫給大宋皇帝的一勸降信,信中大唐皇帝言辭懇切地邀請大宋天子方便時北狩,他將以外國君主之禮待之。
勸降信是一個月前送到興隆府的,那時候李軌剛從揚州趕回來報捷。王弼相信了李軌的話,他在朱雀殿召集百官,狠狠地把大唐的使者羞辱了一頓,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趕了出去,以示與李熙不共戴天,此後事態的發展遠遠超出了王弼的想像,揚州丟失,聖京失陷,江南半壁盡入敵手。及至皇太子兵敗湖州,王弼才重新想起了這封信,取出再讀,不覺喟然一聲長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當初若是順了大唐天子,何至於有今日之窘。
汪覆海來此自然是勸他歸唐,這回王弼有些心動。這些年他跟汪覆海的關係十分微妙,既聯手對抗李熙又明爭暗鬥爭奪江南半壁江山的控制權,爭鬥的結果是王弼徹底廢了李熙創建的御史台左右巡檢司,讓自己徹底變成了聾子和瞎子,大宋與唐的對抗中從此全面落入下風。汪覆海與王弼在天聖宮的久石閣單獨相處了一下午,到黃昏時,大宋天子下詔,詔告大宋軍民百姓,去帝號,稱越王,休兵,與大唐和談。
此時周野已經開始強渡浙江,接到天子詔書的大宋軍將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抵抗是違抗聖旨,不抵抗,就只能做唐軍的俘虜。一些人選擇了忠於天子,另一些人拒不奉詔,他們趁浙東混亂之機,丟棄輜重,紛紛向宣歙、江西境內收縮。
王瑾在姬勝的護送下趕到宣州,矯詔自稱監國,旋又登基稱皇帝,邀尊王弼為太上皇,王弼與大唐的合約尚未達成,忽然得知自己被親生兒子給廢了,頓時勃然大怒,下詔指斥宣州皇帝不忠不孝,號召大宋臣民共討之,王瑾則針鋒相對,指責王弼自己下詔退位之舉是昏庸誤國,不配再做江南之主。父子倆的對掐耗盡了大宋最後一絲力氣。
盧士枚攻佔江州后,沒有南下奪江西,而是夾江東進,進入淮西境內,先克舒州,再取廬州。張景山得知淮西丟失,知回天無力,遂於陣前向王儉投誠,王儉讓他取壽州立功,張景山詐取壽州城,殺刺史王彥博。王彥博是王弼的族叔,生性荒淫糊塗,五十歲時強納十六歲的外甥女為妾,為天下人所恥笑。王弼包庇自己的族叔,事發后並未降罪,只是將他從江南遷至壽州。
壽州是淮西門戶,關係整個淮西的安危,向來是兵家必爭之地。當初王儉勸李熙先破壽州,取淮西之地,再順江東下取兩浙。李熙恐破敵太易引起王弼警覺,倘若宋軍主力謹守門戶不出境浪戰,破宋必然耗費甚大。沒有採納王儉的主張,只是要他牽制張景山部。
在東海軍的配合下,盧士枚部強取池州,揮師向宣州境內挺進。王儉坐鎮廬州掃蕩兩淮宋軍殘部。
戰場上的不斷失利,李熙對江南士紳百姓的寬容,從根本上動搖了王氏對江南統治的正統性,現在不管是興隆府的太上皇還是宣州的新皇帝,都已經不能提起江南士紳的忠心和熱血了。大宋的崩潰不可避免,王弼審時度勢,在自己尚未失去最後一點權力時,與大唐訂立密約,歸降了大唐,繼去帝號后,越王連王爵也不敢要了,自稱“江南第一罪人”,帶着家眷、部曲上千人乘坐東海軍的戰船沿大運河北上請罪。
揚州城北被人為堵塞的河段已經被清理出來,大運河重新成為溝通南北的大動脈。
李熙在洛陽上陽宮召見王弼,封其為順命公,賜宅敦厚坊。
天慶二年冬十一月,盧士枚攻破宣州俘虜王瑾、姬勝等人。李熙宣佈伐宋戰爭結束,改聖京為潤州,改興隆府為越州,以杭州為江南道治所。任周野為江南、福建兩道安撫使,坐鎮杭州。左神策分駐守揚、潤、常、蘇、宣、湖、杭等富庶地區,建左神策潤州行營,陳海道出任第一任節度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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