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黃巾(四)

第四章 黃巾(四)

?更新時間:2012-09-16

德陽殿算是洛陽宮裏較大的宮殿了,如果安排好了,說不定能站滿萬人。皇帝的情緒有些低,肥胖的臉上寫滿了不耐煩,口裏聽着太常將一個時辰前的事又重複了一遍。靈帝抬起手,說:“你們有什麼看法,說說!”袁隗看看周圍大臣,尤其是右首旁那肥肥的身影,不屑的笑了聲,那個肥肥的人是何進!袁隗清了下嗓子,周圍大臣的議論聲瞬時停了,袁隗說:“如今之策,當另派人引軍去冀州,同時發佈號令各地豪強可組軍隊共抗黃巾!”靈帝“啪”的一聲拍了桌子,眾位大臣立即低下了頭,一時間宮殿裏靜的連針落在地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靈帝忽然哈哈大笑,說:“還有別的方案么?都說說看!”大臣你觀我我觀你,似乎集體變成了啞巴,足足沉默了半個時辰。靈帝冷笑,說:“傳旨,拜河東太守董卓為東中郎將,引本部軍外加京禁三萬眾出冀州。”靈帝看了看大臣,惡狠狠地說:“董卓為副帥!太尉所言,再議!”靈帝起了身,肥胖的身軀此時竟然如風一般輕盈,霎那間出了宮殿,只留下大臣的議論聲。袁隗嘆了口氣,自己還是心急了,沒能爭取更大的權力。

清晨,盧植大營,漢軍的大旗順着東南風飄着,士卒們飽餐了一頓,進行日常的操練。與之不和諧的,就是某一處傳來的公鴨嗓子“朝廷養着你們不是光練練的!”左豐的臉有些慘白,聲音有些虛,這已經是他來的第三天了,除了居住條件不適,更多的還是心理問題——那幫子天殺的士卒私下的亂傳的壞話以及盧子乾的那張臭臉,總令左豐窩火。

廣宗城頭依然掛着免戰牌,大大地“免”字,迎着初升的朝陽刺的眼有些生痛。雖說左豐好財,但他也知道打仗的錢如同流水一樣,說不定在湖面上想用石頭打個飄都不一定盪出水花,左豐可以想像到漢靈帝肥肥的臉上此時是多麼的憤怒。當然左豐不會告訴別人,皇帝的小金庫在平時“死守”的時候,也會往外漏一點點的,所漏的那一丁點就是皇帝給宦官的私錢,只不過這點瞞過了外廷,僅有當事人知曉罷了,這也是宦官忠於皇帝的主要原因——面子有了,錢也有了!

盧植有些厭惡的看着某個不自覺的“天使”(天子使節),甚至心裏有些後悔——他應該在左豐進軍營前找死士把他殺掉,宦官,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盧植的想法並沒有瞞過劉備,只不過當時劉備認為天使很快就走,而勸住了盧植,劉備萬萬沒有想到怕死的宦官因為五銖錢的魔力而膽敢留在軍營里。

盧植其實也有些煩躁,甚至這幾天心裏總是很不踏實,隱隱間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的。盧植文武雙全,曾官拜廬江太守,治軍也是很有一套的。盧植抓了抓頭皮,把從出京到廣宗一路的歷程又想了好幾次,隱隱間好像抓住了什麼,但是總撞不開那道彎。

士卒的紀律比出京時要好得多,左豐的叫聲最多只是引起士卒的注意,但是操練的動作依舊在進行着,只不過動作的整齊性也就說不上什麼了。士卒主要是練刺,手裏拿着的木槍,槍頭大多生了銹,不過什長以上的武器就好了很多,至少也是三鍛,看起來雪亮亮的。

盧植涵養就是再好,此時心亂如麻,掙開了口,朝着天使對罵。劉備在帳外阻攔着盧植喚來準備給左豐“好看”的士卒,隨後進帳勸着兩人。左豐氣急,說:“哼!回去后定當稟告陛下,你如此跋扈!”盧植髮了狠,說:“來人,把這個無視軍紀的賊廝重打!”劉備見勢暗暗叫苦,一把拉着宦官就走,總算是沒有徹底斷了麵皮。

經過這麼一鬧,盧植徹底的斷了思緒,回到軍營后,拿起了竹簡看不到兩行又扔到了案几上。關羽張飛勸道:“中郎萬萬不可對這廝生此怒氣,平白傷了身子,那廝知道后反而會興高采烈。”盧植擺擺手,說:“罷了,我現在心裏有些亂。雲長、益德(張飛字,演義作“翼德”),你倆去前營檢視一番,今天總有些心驚肉跳,令斥候偵查再遠十里!”兩人告了喏,退了出去。

盧植的思緒並沒有什麼問題,他帶的兵事實上就是新兵,而且老弱就佔了三分之一。漢代自從武帝的羽林軍后,軍隊尤其是禁軍精銳就有從貴族招人的傳統,只不過這些年武人的地位越來越低,貴族士族也就多令手下的奴僕甚至花點糧食讓饑民應卯了事,反正招人人數夠了就行了,當然如此一來,軍隊士卒的素質可想而知。不過宦官是招人的主事,既能完成任務又能得一大筆錢財,自然就“雙方笑呵呵”了,不過把守禁宮的守衛,宦官可不感弄假,被皇帝知道了,這可不是什麼好玩的。

左豐恨恨的回到了營寨,拿出了暗藏的小盒子,取出毛筆狠狠地寫着。那小盒子自然是準備送回京里的“密奏”,左豐本來只想應付了事,只不過盧植那廝太不給面子了!左豐寫的不多,但有些歹毒,只有幾個字“兵有戰心,將無戰膽,敵城掛免戰牌,我軍避戰”。這密奏左豐知道到時候會給大臣看的,如果加了點料可能會讓人感到不信,但是說實話,皇帝肯定會信的。至於以後的事,左豐相信上司張讓等人會給他出頭的!

傍晚,廣宗城內,黃巾營寨,大賢良師坐了主位,手下的渠帥此時放鬆多了,心裏也安定了不少。張寧坐在右下首,說道:“我軍用驕兵之計把朝廷那幫子士卒引到這裏來,今日就該算算總賬了!”張白騎說:“今夜三更時分讓手下的士卒飽餐一頓,四更出城劫寨,到時候我會使用仙術遮住天上的光輝。”張寧說:“陣法準備好了么?”黃巾力士答道:“小天師放心,盧植的營寨早就做了手腳,今夜定叫他走不了一個人!”張寧笑得有些嫵媚,說:“今夜出城的人左臂掛着白巾以防誤傷!”褚飛燕(張燕)說道:“這場贏了,可得好好喝一場啊!”張白騎拍了義子的頭,說:“少貪點黃湯,省得誤了大事!”張角笑呵呵地說:“無妨!”

眾渠帥散了后,張寧看着爹爹的面色,問道:“怎麼爹爹?一切都安排好了,還在愁什麼?”張角說:“你三叔那兒,我有些不放心!”張寧說:“就算不放心,那又能怎麼樣,符鳥就只能傳十里!聯繫是肯定聯繫不上的!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憑這場仗來看看我們黃巾的氣運!”

張角哈哈大笑,手點了點寶貝女兒的額頭,張寧吐了吐小舌頭,事實上這話也說得有些無賴——用必勝的仗來看黃巾的氣運,這不是糊弄人么?張寧哼着小曲,蹦蹦跳跳的離開了屋子。張角笑了笑,拿出了銅鏡,雖說有些花,不過也勉強可以看出頭上的白髮更少了,幾乎僅有4分之一左右。張角很滿足,玄襄續命,果然有效,《太平要術》不負我啊!

盧植大營,左豐惡狠狠地瞅着盧植,不過這次見面也是必須的。盧植是主帥,左豐準備明天就走,告知一聲也是應該的。盧植很高興,沒有在意左豐惡劣的態度,至少軍營里的不安定因素終於消失了。左豐事實上也是不得不來的,把守大門的士卒其中有兩什(一什十名士兵),就是盧植的親兵,沒有盧植的手令,即使是副帥也出不了營門。雖說盧植笑呵呵的,但左豐依舊感到羞辱,他算是被“趕”出來的,只不過盧植用的是軟刀子,派人好好地“保護”監軍罷了。

左豐走遠了,但依舊順着風聲聽到了盧植的笑聲。左豐右手的指甲狠狠地掐進肉里提醒他不要忘了這次羞辱,左豐回了頭狠狠的再次看了那營寨一眼,便快跑回自己的營里。起風了,左豐關上了大營的布門,隱約間好像聽到士卒們有些喧鬧。左豐冷哼了一聲,就上了床鋪,反正明天就走了一切與他無關!

劉備這幾天出的冷汗似乎比去年一年出的還多,他推開了營布門,急忙地走到了盧植身旁。盧植剛想發作,耳旁傳來的低聲又讓他忘了這一切。盧植眼睛睜得很大,滿腦子就是劉備剛才說的“起了風,風把大寨的帥旗給吹斷了!雖然我讓二弟三弟安撫士卒,不過現在恩師還是儘早出面的好!”盧植一把握住了劉備的手,說:“玄德,做的不錯!為師教了你這麼多年,果然大有長進!”劉備眼圈紅了,盧植這是正式表態,劉備算是回了門牆!

盧植拉着劉備的手出了寨,果然看到,寨后不遠處,一個空蕩蕩的旗杆,隱約間能看到其中的斷紋。盧植看看周圍,出了這等大事,不少士卒圍在這裏,隱約間能聽到張飛那大嗓門在解釋着什麼。盧植喚過親兵,吩咐了幾句,親兵們立即就上了馬飛奔了出去。盧植治軍算是比較嚴的,但此時此刻時間才是最寶貴的,親兵算是破了例,他們是給各營主帥下達命令,一是防士卒嘩營,一是讓各營的副官過來,盧植要親自下達一些命令。

不遠處,幾名士卒捧起了帥旗走了過來,大大的“漢”字此時是如此的刺眼。盧植安撫了士兵幾句,恰好此時中軍主帥趕到,盧植在他耳旁說了幾句,主帥便開始了行動。這種事情發生在誰的頭上都會頭痛,單論口說效果是很差的,中營主將此時喚過副官,去輜重營取了些酒肉分發了下去。

這個時候,盧植已經把要額外支出的錢財這種頭痛事拋出腦後了,更多的則是警覺。盧植看看天,又眯着眼感受了一下,風並不是很大,身上的儒帶隨風飄舞的幅度很小,但旗杆被吹斷,這就是上天的警示!不要小看這所謂的警示,在東漢,可以說是迷信程度非常高的時代,有一種說法是漢光武帝劉秀因圖讖(預言,儘管最初指的劉秀是另一個劉秀)得天下,但不管怎麼說,預言成功了這就是事實,這使得整個東漢在這方面大行其道。

盧植嘆了口氣,回了營,劉備緊跟其後,然而令劉備沒想到的是,盧植竟然從柜子裏取出了龜甲。劉備睜大了雙眼,因為盧植講學的時候並不提倡這類事物,甚至有些厭惡,沒想到此時盧植占卜的動作非常熟練。盧植看了看卦象,皺緊了眉毛,想了好一會,眉毛又舒展了起來。

盧植抬起頭,看了看劉備,正聲說:“玄德,在想什麼?”劉備手指了指龜甲,說:“恩師,您不是……”盧植拍了拍劉備的肩膀,說:“哼!你們這些人連聖人的話都想不明白,還分心學這些幹什麼?儒家子弟不能忘了根啊!”劉備心裏有些觸動,自師傅把自己重新收回門牆后,態度也更親切了。劉備也不是很冷血的人,心裏暗暗做了個決定,不管怎麼樣,至少跟師傅的時候,盡最大的努力做好!梟雄無賴,此時竟也有些熱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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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士三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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