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大莽山
次日,城外郊野,幾座一小村莊,幾棵大槐樹,廟堂的香火氣息,絡繹的人群,星星散散。
這裏便是莽山,距離城裏較近,居住此處的鄉民比較多,楊易與幾名便裝打扮的侍衛來到了這裏。
今天有點特別,許多外鄉的,甚至城裏的人都往那小村子走,似在趕集市,這惹起了楊易的疑惑,拉了個路人問:“這位嬸嬸,你們是要去哪?”
“老婦有病——”
聽到這回答,楊易錯愕,理解不了,有點牛頭不搭馬嘴,難道自己的思維早就與這時代的普通勞苦大從拉開了這麼大的距離了么?見旁邊的侍衛也沒異樣。
正待楊易不解時,一名侍衛湊過來說:“大人,這老婦說她有病,要去那看病。”
楊易道:“莫非那裏出了個名醫,居然如此吸引病者前來醫治。”
那老婦正待走,聽他的話又回頭道:“那位大夫是否名醫不知,但據說每日在那村裡行醫贈葯,治好了不少人,而且都不收診金。”
還有這等懸葫濟世的醫者,難怪吸引眾多人前來。
“這位公子也是來治病啊,人太多了,要排隊等好長時間,若是出得起診金,還是到城裏找大夫較好。”那老婦又補了一句,她見楊易衣着光鮮,不似個連病都看不起的人,實在沒必要來跟她們這些窮人搶位子,張眼望去,路上的都是衣着破舊,打了幾個補丁的百姓,這些人,都是圖免費治病來的。
這樣的情況楊易自然不會插一隻腳,何況他還沒病,只是出於好奇,想去看看,既然那個女人把自己引到這裏,自然會留下指引,或者就等在那裏。
同時還有許多打扮成平民的士兵融入了這些人中,這片區域落入掌控中,以防突發意外。
面前熙熙攘攘,已經排了很長的隊,足有上百人之多,雖然不用錢,但個個都蹭這便宜,也不怕那赤足醫生醫死人?楊易帶着幾個人往前走。
此時,前面傳來一聲悅耳的聲音:“排好隊慢慢來,不要爭。”
楊易忽覺得這聲音有些熟識,但一時記不起,想來也不會是水綠柔這野丫頭,她既然約了今天讓自己到此來,莫非與前面行醫的人有關?
突然前面再傳來吵吵鬧鬧的聲音,場面開始變得混亂,一些排隊的人已經不耐煩的罵出聲。
楊易找個地方坐下來,一名侍衛不知哪遞來了一杯水,靜靜觀看。
“兩位公子爺,這裏是窮家人看病的地方,看你們倆氣色沒問題,只是酒色過度,休息一段時日既可,不需要診治,還望不要打擾其他人時間。”
淡雅的聲音傳出,卻那麼的好聽,讓人聽了忍不住享受其中,這樣的聲音,根本就不是拒絕人,而是在勾引人。
“嘿,沒想到這裏也能見到這般美人兒,大哥,此行不枉。”
“美人兒好一顆菩薩心腸,我兄弟倆慕名而來,這便是你的待客之道?”
一會兒,那女子聲音接着道:“若兩人是來看病,那請到後面排隊,請不要壞了秩序。”隨即周遭響起一片片怨聲,對兩人的無賴極是不滿。
“常言先來後到,但我們兄弟兩早就到了,只是沒有排隊而已,姑娘理應先為我等診治。”
“若兩位是故意胡攪蠻纏,能不能換個時間,不然就只有報官了!”
*
楊易有些不耐煩,朝旁邊道:“幫我看看什麼事。”
那人應聲走了過去,一會兒,那人回來,告訴楊易前面有一女醫者施藥治病,本來好好的突然冒出了兩個富家公子哥,似看上了那女醫者的美色,糾纏不走,並且出言調戲,十分無禮,這侍衛也有些看過過眼,只要楊易吩咐一聲,馬上過去將那兩個無賴揪過來先揍一頓再說。
若是平時,楊易自然不會坐看事情發生,但他還有別的事,坐了半日,也沒見那女人出現,難道又被耍了?
如果說要他陪這瘋女人玩什麼抓迷藏的遊戲,開什麼玩笑!本少爺沒這份心思跟你玩這個,別被我抓到!定讓她再失一次身子!
半個時辰了,傳回來了消息,這周遭並沒有發現可疑之人,李小姐的下落依然未明。
正待楊易起身朝那邊去時,一個邋遢小女孩跑過來,在幾名侍衛謹慎的眼神下來到了楊易面前,道:“大哥哥,你姓楊嗎?”
楊易微微點頭:“嗯,誰叫你來的?”
那邋遢小女孩道:“我也不知道是誰,那人只是叫我拿這個給你,你會給我銅板買糖吃。”一張小紙條遞出來。
楊易接過一看,上面只寫着一個“等”字,屬於女子的特有的字跡,然後從懷裏拿出一錠小碎銀給了那小女孩,後者接過,大喜跑開了。
言下之意,就是讓楊易在這裏等,何曾被這個女人耍成這樣,楊易有些怒氣,現在只好發泄在別人身上,他敢肯定,這個女子方才冒身了,就逃不出自己的監察,找到她只是時間問題,之所以不動聲色就怕她會發覺,並且對李姑娘也不利。
他一怒起身,走到那現已經吵成一片的房屋走去,后指着那個穿着粉紅色衣袍的男子道:“那此人揪過來,扔到豬圈裏!”
“得令!”
隨後不過多久,那邊響起了嗷叫,越來越遠,直到最後一聲慘叫,豬的嚎叫開始回蕩。
還有另一個男子目瞪口呆,還未回過神來,直爆粗口道:“哪個八蛋敢對我們楊家人下手!不想活了。”
楊易微微皺眉,原來也是姓楊的,更令他覺得丟臉!倒是給楊姓給抹黑了,再給旁邊部下遞了個眼色,後者回意,走了過去——
不出意外,又是一聲聲驚天動地的叫嚷,圍觀的百姓紛紛叫好,終有人看不過眼,路見不平,出手狠狠教訓了這兩個為非作歹的富家少爺,也正是這兩人高高在上的身份地位,才沒有人敢出頭,敢怒不敢言,老百姓們都是習慣了不到最後關頭不懂得反抗的善民,就這樣一群安份守已的人民,居然是歷史上起義最多的民族,這難道不令統治者感到汗顏?
突然前面一聲瓦物落地的聲音,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人群中一片沸騰。
“哎,怎麼那醫生跑了。”
“發生什麼事,莫不是被剛才兩個沷皮嚇到了?”
“看不像,臉色不太好,自己也病了?”
屋子裏一婦女走出來向眾人道:“抱歉,我們家姑娘有些不適,要休息一會,你們若等不及可以先回去,明日再來。”
楊易疑惑的望了幾眼,轉身便走了,此時監視附近一舉一動的頭領回來向楊易通報說發現了一行跡可疑的人往西邊離開,極可能是找的人!
楊易大喜,帶着人快步走去,可走出沒多遠,突然頓步,場面安靜了下去,回頭望了一眼,剛才的地方,臉上漸漸布起了疑雲。
難道真的是她?
剛才自己被發現了,此刻若回頭還來得及,遲則可能不知何年何日再有機會見到,而眼下,李師兒那兒又有線索,遲怕生變!
他不由得苦笑一聲,這兩難的決定難道上天設計的?真他娘的可惡!
李姑娘的安危固然重要,但他直覺應該沒有什麼危險,而若錯過了這次,他怕會後悔,他總有這樣的直覺。
楊易從來不是憂柔寡斷猶豫不決的人,當即改變主意,轉身往回走。來到了那人群漸漸散開的房屋,輕敲了敲門。
不一會門被打開,一個年約四旬,但滿臉是皺紋的婦人走出來,見到楊易一行人,有些害怕,問:“這位公子爺有何事?”
楊易道:“方才在你這裏開館給人治病的女子在哪?”
那婦人驚凝不定,以為是壞人,謹慎道:“抱歉,我家姑娘不見生客,若是看病,請改日來,今天抽不出時間。”
楊易深吸口氣,再問:“我跟那姑娘相識,還望相告。”
老婦女輕輕搖頭,嘆道:“許多人都說與我家姑娘認識,她一介女人,極少出門,怎麼會認識你們,快快回去吧,再似那些男人般胡攪蠻纏可就要報官啦!”
楊易懶得再廢話,直接道:“那位姑娘可在裏面?”
老婦女頓了會,又是搖頭道:“不在了,這位姑娘本就不是本地人,只是來這裏租用老家的屋子開館,剛才遇到了兩個沷皮后匆匆走了。”
楊易追問道:“她去哪了?”
“不知道,別問我了,老身什麼都不知,你可以明天再來,或者還可以看到她。”
這房間不大,沒有二層,在門外一眼就能盡收視線,並沒有房間,只有一屋四壁,廚房與卧室都共用到一起。
這婦女見他一片誠心,不似是壞人,便道:“這位公子爺若真想見那姑娘,可以到莽山上去找找,她就是往這個方向走的,平日裏,她會到山上採藥。”
楊易感激道:“多謝大嬸。”
後面跟隨的眾人不知怎麼回事,以為楊易有什麼發現,卻原來是找女人,有點不像話,不過人家是頂頭上司,沒有人敢說什麼,或者這女人會李小姐失蹤一事有什麼關聯。
楊易等人來到村子後面,仰頭望,這個莽山小山脈可不是小山包,在楊易估摸看來,足有海拔一千米高,平常有人想爬上去,也是上氣不接下氣了,雲霧較深,沒多少人跡,有野獸出沒。
用手虛掩視線,擋住陽光,道:“看來要上去走一趟。”
*
這上下山的路只有一條,開始時道路還算寬敞,半山腰時變得窄窄的,沒了人跡,路都長滿了雜草,走了足足幾刻鐘。
這麼大個山峰,想要找個人,也只有楊易肯做這種大海撈針的事,隨行帶來的兩名護衛都已經滿頭大汗,但楊易看上去卻神情爽朗,甚至身上連多餘的汗水都沒有,這令人有些訝異,感覺此人是輕飄飄上來的,而非爬上來。
越過了坐小山包后,楊易目光一凝,只見前向不遠處升起了輕煙,道:“那裏有什麼?”
兩名護衛順方向望去,,皆道:“秋高物燥,可能發生山火了,大人我看還是先回去吧,萬一遇什麼意外不大好。”
楊易再望了一眼,輕笑道:“哪是什麼山火,我看像是炊煙,這山中,竟然還有人居住!”
兩名護衛都閉了嘴,這位大爺凡事都喜歡往不大可能的方向去聯想,會有人喜歡搬到山裏住嗎?除非是山中隱士。
這時,其中一名護衛想起了什麼,道:“大人,卑職想起了,在山下的時候,聽說這大莽山中,曾有一座道觀,但年久失修,並沒有人再去參拜了,也不知那還有沒有道士在居住。”
楊易輕哦一聲,點頭微笑道:“那好,去看看。”
半個時辰后,出現了一小樹林的半山顛下,張眼望去,上面有一座觀,地上儘是落葉,無人打掃。
兩護衛在面前開路,步步謹慎的朝上走,在這個地方居然會有一座觀,看煙囪騰騰而出的煙線,竟是有人居住,有點詭異。
進了觀中,沒有發現有人,來到了廚房,空無一人,只有一個瓦罐在乾柴的燒烘,一股濃濃的藥味,鑽進鼻子,楊易來回幾步,走到那瓦罐前,蹭近嗅了一下,這藥味,有點薰鼻,只是他不太懂藥理,無法得知煲的是何葯。
后對兩人道:“你來知道這是什麼葯嗎?”
兩人走過來聞了下,皆是搖頭不知。只是楊易眼角餘光落在了一張案几上,一張撿葯的紙隨意的放在那兒,楊易走過去拿起看了一眼。
不出一會,喃喃道:“這好像是安胎的藥方?”他雖然不精通藥理,有幾道藥草的功用還是知曉的,若沒有猜想,這應該是安胎靜神用的。
眼前是正午,或者這觀主人外出了,想必很快就會回來,楊易等人也不介意在這等一會,或者能打聽到什麼消息。
“到其他地方看看。”
三人來到廳堂,外面看來雖然破舊,但到了內里,佈置得倒是一塵不染,無一絲雜物,物品罷放錯落有致。
楊易倒不客氣,在案桌坐了下來,斟了幾杯茶水,喚兩名緊緊護從的男子過來解渴休息,日上響午,這觀主人還未回來,但楊易也不着急,總不會是發現有陌生人到來,躲着不見,排除這可能,不出半個時辰自然會見到這觀主人。
楊易張眼掃視四周,才淡淡笑道:“你們猜,住在這裏的人是男是女的。”
那兩護衛不加思索下意識的說:“男的。”
楊易緩緩搖頭:“我看應該是女的,若是男的,這裏的擺放格局不會是這樣,透着一股女子的愛好。”
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哪知道這些細節與道理,只當楊易信口開河,而且也佩服這位大人對女人習性的熟識,想來是長期生活在粉脂堆里養成的本事。
忽地,外面響起了悄悄的腳步聲,漸漸響起,十分輕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