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睡最帥的人
?越兮被拋棄的莫名其妙,總的來說,就是九忘山上所有人都以一副‘你光吃不做養你無用’的姿態讓她跟着顏止快滾。
她想不明白,為什麼非要讓她跟着顏止滾,那犢子根本不想帶她好么?
可這次她師父就像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一樣,任她一哭二鬧三上吊,從頭到尾就是那一句:“明日跟顏止下山。”
就連她師伯也鬼迷了心竅一般,把給她求情的愛徒楚風笑打了個三等殘廢。
於是越兮知道,她真的得跟着顏止滾了。
認命之後,她覺得她不能就這麼簡簡單單的滾了,她得去和她的親親師父師伯道個別,順便討個什麼絕世寶貝。
然而令她沒想到的是,那倆人連門都沒讓她進!
越兮一臉懵逼:說好的九年的師徒情誼呢?
大受打擊的越兮最終在下午的時候拉着殘廢的楚風笑勉強道了個別。
道別的方式很簡單。
她翹着二郎腿坐在樹上,支使楚風笑偷了師伯兩壇陳年桃花釀,又支使楚風笑抓了幾尾九溪桃花魚,還支使楚風笑把魚用炭火慢烤了,安安靜靜等着最後和楚風笑一醉方休。
夕陽將落時,一切準備就緒。
越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撈了最肥的兩條桃花魚跳上樹頂,笑眯眯的對楚風笑招手:“師兄,快上來。”
楚風笑:“……”
女子坐在一根粗枝上,一襲白裙被風輕輕撩起又輕輕放下,彷彿情人的手,既輕且柔。被金紅色晚霞暈染過的天空在她身後鋪成一片明亮的背景,她白衣烏髮,黛眉朱唇,笑顏清麗而明遠。
若不是她懷中抱着酒,手裏抓着肉,楚風笑想,這人大概是個墜落凡塵的仙。
提着酒躍到越兮旁邊坐下,楚風笑抬頭去看遠天邊的落日,紅雲金日,風淡天藍。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離別。
他低頭灌了一口酒。
“師兄。”
“嗯?”
“師兄。”
“嗯。”
“師兄。”
楚風笑終於惱了,惡聲惡氣道:“幹什麼!”
越兮呵呵直樂,也不知在樂什麼,好半晌才輕輕問道:“若是這次被攆下山的是你,你要去做些什麼?”
“我嗎?”楚風笑的目光遠遠散開,像是在看天邊飛鳥,又像是什麼都沒看。
默了片刻,他的目光輕輕滑過正盪着腿玩的越兮,唇角微微翹起,低頭喝了一口酒。
“尋一城,山明水秀。
護一人,攜手白頭。”
晚風正好,酒香悠悠。
他的眼裏映着近處的葉,遠處的雲,斜陽渡他一身,竟似有滿眼溫柔。
越兮把剛啃完的一條魚骨扔下樹去,又仰頭咕嚕嚕一陣牛飲,才吐出兩個字:“俗氣!”
楚風笑沒跟她計較,偏過頭來問她:“你呢?”
“我?”越兮又豪氣的灌了口酒,哈哈笑道:“我下了山,當然是要去喝最烈的酒,吃最香的肉,還有……”
“還有什麼?”
“睡最帥的人,哈哈哈哈哈哈哈!”
楚風笑:“……”不要臉!
倆人驢唇不對馬嘴的扯了些亂七八糟的,竟也還聊的十分愉快。
越兮今日特別豪邁,大約因為這酒不要錢,而且又不是她偷來的,所以她喝的格外暢快。
於是,在月上柳梢頭的時候,她終於喝醉了。
等再醒來的時候,她被一個人圈在懷裏坐在馬背上,已經離開了九忘山。
沒有想像中的依依惜別,也沒有想像中的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什麼都沒有,她就這麼‘被’走了。
越兮心裏有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這和她想的真的不一樣啊!
悲春傷秋了半晌,越兮終於後知後覺的抬頭看了眼把自己圈在懷裏的人。男子的身量比她高出許多,從她的角度看過去,只能看見他流暢的下頜線條和挺直的鼻樑。
但她知道,這就是那個害她被師父師伯拋棄的胭脂。
嗯,美人!
越兮捏着下巴咽了口口水。
察覺到懷中人的動作,顏止低頭睨了眼越兮:“你再這樣色眯眯的看我,我就把你眼珠子挖下來喂狗。或者……”
他抖了抖手中韁繩,讓馬兒跑的更快,語氣陰森:“把你切碎了喂狗!”
越兮的小心臟抖了抖,但本着輸人不輸陣的原則,她依然嘴賤的反撩了一句:“好怕怕,但如果把我切碎了喂你,我倒是願意。”
抿唇一笑,欠揍非常!
旁邊有人吸氣的聲音,她轉頭去看,才發現之前打劫的時候跟着胭脂的那幾個嘍啰,此時也打馬在側,正震驚的看着她。
而一行人的最後面,一個身穿墨色衣裙的女子面無表情的緊隨眾人,對她不要臉的話充耳不聞。
越兮眼睛一亮,卻在還沒亮完的時候,被身後的男子提溜着領子扔到地上了。
“……”卧槽!
一時不察,顏面掃地了!
馬蹄踏過,激起一地灰塵,迎面撲了越兮一臉,配合著她一臉懵逼的模樣,真是凄凄慘慘戚戚。
愣了半晌,某人終於回過神仰天長嘯:“胭脂,我恨你!”
話音落時,方才面無表情的黑衣女子又打馬而回,勒住韁繩停在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皺眉俯視她。
越兮熱淚盈眶:“嗚嗚,白橙,我就知道還是你對我最好了。”
白橙依然俯視她。
於是她摸了摸鼻子,默默地爬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翻身躍上白橙身後坐好。
馬蹄奔騰,風過發梢,越兮雙手環住白橙的腰,埋頭在女子脖頸處蹭了蹭,眼中泛過陣陣酸意。
這個女子以前從不給她好臉色,她一直以為這個女子當是恨她的,原來,沒有。
白禾一母同胞的妹妹,白橙。
等她們再追到顏止的時候,那一行人正在路邊茶肆里喝茶乘涼,由此可見,那犢子是真的完全不管她的死活。
越兮氣勢洶洶的走到顏止旁邊坐下,桌子拍的山響:“我要一碗涼茶!”
顏止不動如山。
“我要一碗涼茶!”分貝提高,某人繼續喊。
顏止依舊不動如山。
眼睛眨了眨,越兮眸子裏泛出一點水霧,咬唇使勁兒瞪着淡定自若的某男,恨不得用眼神在他身上戳出兩個窟窿來。
“噗嗤…”
突如其來的笑聲把越兮裝出來的眼淚又給嚇了回去,轉頭去看,正見一對老年夫婦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看樣子應當是這茶肆的主人。
那老嫗笑眯眯的過來給越兮把茶滿上,又對着顏止笑道:“小夥子,你夫人耍小脾氣呢,還不趕緊哄一哄?”
越兮手裏的茶碗都差點被打翻了,夫人?誰是他夫人?
“咳咳,婆婆,我們不是夫妻啊…”
“不是?”婆婆轉頭向顏止求證。
“不是。”
“好吧。”婆婆似乎大受打擊,轉身邊走邊喃喃道:“怎麼不是呢,看着就是啊。”
越兮很想問,您從哪裏看着我們就是夫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