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無聊的聚會結束的時候,九點一刻。幾個男同事順道送了幾個女孩子回家,原本跟她一樣不順路沒人送的辛昕也被男朋友接走了,周亦棋一個人悶悶不樂地往地鐵口走。
滴滴——
有人衝著她按了兩下車喇叭,她抬頭看見顧硯書坐在車裏,那一瞬間心裏突然就多了幾許寬慰。
“你怎麼來啦?”
“你不是說要在這兒聚會嘛,我在這附近辦了點事,順道過來等你一起走,剛想給你打電話就看到你了。”顧硯書走過來牽起她的手朝車子走去。
剛系好安全帶準備啟動車子的時候,顧硯書發現周亦棋無精打采地坐着,微微撅着嘴巴像是在生氣。原以為她是覺得聚會不好玩或者是跟某個同事鬧了不愉快,他用手指蹭蹭她的臉:“怎麼了?一臉不高興。”
“沒怎麼。”語氣還是有點不高興。
她可能喝了點酒,此刻空氣中有淡淡的酒香味,還有她的味道,暖暖的。那樣略略撒嬌的小女兒情態讓他心裏微微一動,解開安全帶就湊過去吻了她的嘴唇。
起初只是撫慰般的輕輕觸碰,到後來的輾轉一發不可收拾,他呼吸急促地親吻她的嘴唇、鼻尖、額頭、臉頰,只覺得所到之處是令他心醉的軟膩美好,覺得不夠。二月雖已開春,但料峭的春寒卻也不容小覷,就在他拉開她的圍巾試圖單手解開她毛絨絨的大衣扣子失敗了之後,周亦棋便迅速推開了他。
兩人重新坐好,稍稍平復了之後,周亦棋氣憤地捶了他一下:“你這個人,又不送給人家禮物,光想着占我的便宜!”
顧硯書發動車子,不解地皺起眉頭:“禮物?不過年不過節,好端端送什麼禮物?”頓了一下,似乎是覺得這句話有不妥,又補充了一句,“那你想要什麼禮物啊?”
果不其然,她氣鼓鼓地扭開了頭:“我什麼也不想要。”
顧硯書開着車騰出一隻手去牽她,卻被拍掉。他好笑地揉了揉她的頭髮,遂專心開車。關於這一點他承認自己疏忽了,男人跟女人不一樣,像他就覺得兩個人在一起比什麼都好,但是卻忽略了女孩子想要被人呵護被人疼愛。況且周亦棋從來就不是獨立大氣的姑娘,她有時候嬌滴滴的,又任性,做事情笨手笨腳還不許別人批評,但在他看來她的一切都是剛剛好的模樣。
直到車子停在出租屋樓底下,周亦棋才消了氣,帶着顧硯書上樓。這是他第一次來這個出租屋,她們是兩個女孩子同住,他過來不方便。
狹小的空間裏擺放着亂七八糟的東西,化妝品,雨傘,廢棄的A4紙堆滿了唯一一張又小又舊的書桌。幾十平方米的房子被劃分成幾個區域,一小間是卧室,裏頭只擺着一張床,還有一個小小的屋子,他猜那是洗手間。另外還有一塊很小的地方用作廚房,除此之外的就是“客廳”。雖說現如今在B市打拚的年輕人有很多住的地方不如這裏,但他看了還是有點小小的心疼,這應該是她從小到大住過的最不好的地方。
周亦棋將單人沙發上堆積的衣服拿開指揮他坐下,又從自己的食品櫃裏拿出一瓶話梅汁遞給他:“你現在這兒坐着,我去洗把臉。”
她洗了臉之後,覺得身上黏膩不舒服,決定順便洗一個澡,昨天晚上晾在浴室里的睡衣已經幹了,正正好。
然而就在她脫下身上最後一件衣物的時候,顧硯書突然推門進來了。
四目相對,她赤身裸體。
“你幹什麼呀!”周亦棋慌忙將浴巾抽下來擋在自己身前,見他一動不動,着急了伸手去推他,“出去!”
“哦,”顧硯書這才如夢初醒,退了出去,但是心裏的那一絲燥熱卻愈演愈烈。方才他不小心將瓶話梅汁打翻弄在了襯衫上,只是想進去洗一洗而已。況且她不是說洗臉嗎,他也沒能想到自己推門進去會看到如此香艷的一幕。暖黃色的浴室燈光下,她白皙的身體泛着柔和的光,那樣驚慌失措的模樣卻偏偏想讓他攬她入懷,比起多年前他那個夢裏面,要更加具體生動。從前他曾肖想過的曲線,今天在他眼前展開,讓人有些措手不及。
他回到那個小小的單人沙發上,飲料的黏膩感仍然存在,但是已經不重要了。他來回吸氣吐氣,卻還是忍不住回想剛才短短几秒的場景,心底沉睡的某種想法正在一點點蘇醒,他剛剛是怎麼想的送她回這個出租屋,去他的公寓不是很好嗎?
打開蓮蓬頭的周亦棋也沒有好到哪裏去,這個浴室門是壞的,平時她跟何然約定洗澡的時候在門把手上掛一個粉色的毛巾,好讓外面的人知道。但今天在這裏的是顧硯書不是何然,在她剛剛脫下內褲準備去拿粉色毛巾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突然推門而入。
雖說兩人現在是男女朋友,就算是做更親密的事情也不過分,但她還是不太敢想,不是不願意而是太過羞怯,多難為情呀。
周亦棋洗完澡吹乾頭髮洗手間裏出來已經是四十分鐘以後的事情了,在這四十分鐘裏兩人也漸漸冷靜下來,但是還是有些不敢看對方的眼睛,生怕一個不小心把剛才的情緒再度泄露出來。
她穿着一套印滿了小熊貓的藏青色的睡衣睡褲,剛吹乾的頭髮隨意披散在肩上,他卻在凌亂之中覺出一絲性感,多麼莫名其妙的感覺。
周亦棋走進卧室將人字拖換下,穿了一雙棉絨拖鞋出來,下了逐客令:“馬上就要十一點了,快點回去吧,明天還上班呢。”
他一八六的身高,窩在那個小沙發上顯得有些滑稽:“我明天休假。”
她挽頭髮的動作一頓,隨即翻了個白眼:“那你也得走。”
他揉着后脖頸:“就不能收留我一晚?”
“這裏可是只有一張床!”她義正言辭,“而且是何然買的。”言下之意:這裏沒有你的容身之地。
顧硯書站起來朝門口走去:“你這麼著急地提床幹嘛?”
“......”
她走過去替他打開門,做出恭敬送客的模樣,顧硯書捏了她的臉,囑咐她晚上睡覺的時候關好門窗就離開了。
今年的春節比較晚,在二月中下旬。距離除夕還剩三天的時候,這個城市空前的溫暖熱鬧,平時忙忙碌碌的人終於慢下了腳步,捨得將時間留給自己的家人,但也有一年到頭盼着春節賺錢的人,忙着在店鋪里張羅,忙着跟客人周旋。
B市的年味總也比不上C市那般濃烈,聞不到炮仗爆竹的硝煙味,也看不到漫天漫地的紅色對聯,她對C市沒有近鄉情怯只有歸心似箭。
在陳靜無數個電話的催促之下,兩人終於趕在除夕之前回到了C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