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黃河水鬼
?我沒想到金一條起床的時間,比我預計早了三個多小時,在我還在村子裏四處尋找之前看到的那綠淡金色煙霧來源的時候,他和童曉萌就找到我,說帶我去見黃河撈屍人去。
這種黃河水鬼一般住在黃河邊上,無兒無女,家中從小養着一條黑狗,庭院中立着一根大竹篙,竹篙上綁着一塊八角形鏡子,這些都是辟邪的物件。
水鬼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喚來那隻黑狗,然後照一下鏡子,若是無異,便回屋做飯睡覺。若是黑狗狂吠不止,鏡中帶血,他就會掉轉方向,去黃河邊上再走一圈,將身上的晦物去掉再回來。
在老黃河邊上,對於水鬼的說法還有很多,也有人說他養的那隻黑狗是黃河中的龍犬,也有人說水鬼從小以水屍為食,遍體屍氣,方能接近水中的行屍。不過這些說法更接近於傳說,不足為信了。
本來我們是帶了些禮品來看水鬼的,但東西都還在船上,船在河裏也不知道順流漂到哪去了,只好厚着臉皮空手去拜訪水鬼。聽金一條說,解放后,全國都在破除迷信,他院子裏的竹篙也被折斷了,鏡子被砸碎后扔在了黃河中,小院子裏就剩下了一個黑瘦的老人,守着一隻瘦的皮包骨頭的黑狗。
好在政府見他無兒無女,將他定成五保戶,逢年過節救濟他一些糧食,不然他早就給餓死了。
在緊挨着河邊的一處破爛的院子裏,我們見到了傳說中的黃河水鬼。
我們進門的時候,他正蹲在院子裏給一條瘦骨嶙峋的黑狗喂些剩飯菜,穿着破舊的中山裝,聽到我們的來意,水鬼沉吟了半天,告訴我們,女屍死而不腐,若是漂浮在河面呈下卧的姿勢,怕是已經修鍊成煞,不太好對付。
關於河子村的女屍,金一條也是頭一次聽說。坐在旁邊眼睛都直了,估計這趟回去,不管事情解決不解決,他都不會再去老齋堂住了。
我把金一條支走,讓他在門口抽煙,才把一些詳細的經過告訴了眼前這位老水鬼。
整個過程中,老水鬼一直眯着眼睛,叭叭地抽着手裏的旱煙,聽完之後也沒有第一時間給我意見,只是讓我們不要在這裏等,等吃午飯的時候再來找他,行不行的,會給我們一個答案。
走出院子,童曉萌多我說:“他好像不願意幫我們?”
“他還沒有搞明白這些女屍是怎麼回事。”我說道。“可能需要再想想,畢竟人命關天的事情,說話總是要負責任的。”
可是離開院子,我扭過頭看向一旁緊挨着河岸的山巒,在這個角度,隱隱約約覺得這邊的景象看起來跟我在船上看到的有些相似,心裏不由得泛起嘀咕,所謂的天靈修行,總不會是老水鬼院子裏的那條黑狗吧。
三個人回到劉德漢家的時候,劉德漢已經在裏面等候多時了。
除了他,還有一位看起來歲數偏大一些的老人,面色黢黑,兩個人手裏各拎着一桿足有一米來長的大煙槍,瞧見我們進門,立馬迎上來,熱情地伸出雙手。
劉德漢介紹說,老人是山峽村的村長,也姓劉,叫劉保國,當初這塊王八殼子就是被他一鐵鍬剷出來的,王八殼子之前也一直都放在他家的院子裏,只是後來政府要搬遷山峽村,也有工作人員問及過這王八殼子的下落,為了保險起見,才轉移到劉德漢後院裏。
幾個人坐在院子裏聊了聊,劉保國問金一條打算出多少錢把東西弄走,他說自己不打算多要,能給山峽村的父老鄉親在搬遷后,每個人手裏發點補助就可以。
金一條問他這個補助大概是個什麼標準,劉保國擺擺手:“不多,一個人一萬塊!”
“那你們村子有多少人?”我問道。
劉保國說:“不算在外地務工的,也就一百九十多口子人。”
差不多兩百萬的價格,我轉過頭看着金一條,這孫子腮幫子都咬出一條線了,摳了摳手指頭,問道:“一個人三千,不能再多了。”
劉保國搖搖頭:“之前有個德國來的老外到我們村子給每個人兩萬,我尋思着咱老祖宗的東西肯定不能落到洋鬼子手裏,才一直壓着沒往外賣,你要是只能出這個價,我現在就安排人給你送過河,我還別的事要忙。”
劉保國的態度十分明確,他不像劉德漢三言兩語就能糊弄住,畢竟村長還是有點見識,我就給金條一個眼神,把他要脫口的話壓下去,問道:“聽說之前你們山峽村也來過一些人,怎麼好像這些人都不見了呢,有沒有這回事?”
說話間,我一直在注意劉保國臉上的神情變化,不過讓我失望的是,這張臉太黑了,除了大喜大悲根本難以看出表情,砸吧了下嘴說:“確實有一些人這段時間來過我們村子。”
劉保國的乾脆倒是讓我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想了想問道:“那他們人呢?”
“走了。”劉保國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從北京天津來的,就是想騙我們,白菜價把王八殼子收走,然後拿回去高價再賣出去,我們確實沒什麼文化,但是一個王八殼子能長這麼大,我當藥材論斤稱,也能賣多少錢啊,一個人三千根本不可能,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
話說到這個份上,也沒有遮遮掩掩的必要了,我看了金一條一眼,心說我只能幫你到這,其他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金一條呲了呲牙,用手拍着大腿說道:“你們挖河,除了這王八殼子,就沒有挖出點別的什麼東西來?”
李保國說:“有,還有幾件破瓶子和碗,你要是看中了,就連帶着這王八殼子一起拿走,這些東西不要你錢,就當是陪送的。”
聽到這裏,我猜這李保國肯定是得到高人指點過,什麼話都說在我們頭裏了,讓金一條幹瞪眼,也無話可說。
其實這一萬塊錢一個人的補助,金一條是付得起的。他來之前就給這王八殼子找好了下家,東西他一分錢也不用出,只需要跑跑腿把價格壓到最低,自己多掙點,怎麼算都不能算是賠錢的買賣。
可是這一趟的利潤浮動太大了,別說是金一條,就連我一個旁觀者都忍不住動心,只要多壓下去一千,那可就是接近二十萬的利潤,我那隅東門的小店,幾年也掙不了這麼多。
幾個人面對着坐着,瞧金一條一個勁兒地嘬牙花子,我笑了笑對劉保國說:“要不這樣,您讓我們再考慮考慮,畢竟幾百萬的生意,我們就算是想拿也得讓外面的朋友再湊湊錢,給我們一晚上的時間,明天一早給你答覆怎麼樣?”
劉保國拿煙槍敲了敲鞋底板,強調了兩遍東西的炙熱性就走了,劉德漢去給我們準備午飯,看他走進廚房,我把金一條拉到門外說:“這個村子,除了咱們三個,還有別的人。”
金一條瞪了我一眼:“不是廢話,滿村子人不是活人,還能是鬼?”
我搖搖頭:“我是說有多餘的買家現在肯定也在村子裏,這個劉保國想在咱們幾家人中間坐地起價,到時候誰出的價高,東西就賣給誰。”
金一條一拍大腿:“我他娘的說這老孫子怎麼句句說到牙縫裏了,合著背後是有高人在指點啊。”
我點點頭:“而且聽之前的車夫說,這些人住在村子裏也有段時間了,按說東西早就該談下來了,但遲遲沒走,我估計這裏面肯定還有別的什麼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