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小王爺,你怎麼來了?」行嫣然總算回神,快步上前來到南宮陵博身側驚喜問道。

「本王母親的娘家正好在江南,這回藉由祭拜外公之名從京城來到這裏,其實目的是見姊姊與師傅,想親眼瞧瞧你們倆過得如何。」南宮陵博俯視眼前嬌小女子,低沉的嗓調與斷句的方式都與淳于洛隸十分相仿,可見他受淳于洛隸的影響有多深。

「謝謝小王爺關心,我們過得很好。」行嫣然笑着點頭。

「是嗎?」南宮陵博揚眉,似乎不以為然。

行嫣然看懂南宮陵博的懷疑,淺淺笑着回道:「縱使生活過得艱難,只要能與所愛之人相知相守,陋居尋常瓦弄亦是天上人間。」

「行姊姊說得是。」南宮陵博勾起意味深長的微笑。

「小王爺可否在寒舍多留幾日?洛隸一定有很多話想與你說。」行嫣然雖知她的要求略為過分,但她還是忍不住提出來。

畢竟南宮陵博可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他應當住在瑤台瓊室的皇家行宮,怎麼能簡居尋常人家。

「當然,本王正有此意。」南宮陵博想也不想便點頭答應。

面對他的毫不猶豫行嫣然先是詫異,接着瞭然於心地點頭,「小王爺,謝謝你。」

南宮陵博看看她沉默了一會兒,才輕聲開口,「行姊姊,關於師傅被構陷污衊聖上一事,我有話想說。」

「小王爺請說。」其實行嫣然很想探知當時究竟發生何事,無奈淳于洛隸不肯開口,她便不好再問,而今南宮陵博願意說明,她感激都來不及。

「那日……」南宮陵博娓娓道來。

熙熙攘攘的人群如河水奔淌在大街上,或許明日在靈隱寺舉辦為期七日的浴佛大典吸引成千上萬名遊客,又或許因為攤販們為了明日眾多遊客先行找好販賣位置,讓平時幽靜的巷弄如今喧騰一片。

行嫣然對路不甚熟悉,憑藉記憶穿過小巷,踏遍石板大街,氣喘吁吁來到淳于洛隸舅父開設的佛具店。

「請問洛隸在這嗎?」她一進門便急忙詢問店小二。

「行姑娘好。淳于公子在後院抄寫佛經。」店小二笑着回答。

一聽淳于洛隸人在後院,行嫣然一反常態風風火火就想沖入裏頭找人,卻被從內院走出來年約五十歲的管事攔下。

「不對!不對!淳于公子剛剛跟掌柜從後門離開,到靈隱寺送經文繕本。」管事搖着手回答。

「靈隱寺怎麼走?」行嫣然追問。

「靈隱寺距離咱們這得走上半個多時辰,且有一段是山路,雖然不太陡,但也累得夠嗆,行姑娘在這等淳于公子回來可好?」管事不認為她柔弱模樣,能徒步走上半個多時辰。

「不,我現在就想見他,煩請管事告知我靈隱寺怎麼去。」行嫣然想見淳于洛隸的心萬分堅決。

管事見她如此堅定,只好拿起桌上的紙和筆替她畫了張簡單的地圖,並交代她若天黑前沒能找到淳于洛隸,最好在靈隱寺暫居一晚,千萬不要獨身一人在夜裏返家。

行嫣然謝過管事,拿着地圖往靈隱寺走去。途中她問了不少人她是否走在正確的方向,從出發到行於山林小徑間仰頭就能見靈隱寺漆紅色屋瓦時,她已經走了一個半時辰,雙腿酸痛得彷佛里着一層鐵塊般舉步維艱,但即將見着淳于洛隸讓她一顆心不斷鼓動着、激昂着,疲憊的雙腳也不自覺地加快速度,直往目的地走去。

繞過一棵聳天大樹,坐落在林間的靈隱寺就在眼前,行嫣然快步踩過寺門前的九十九階石階,只見略顯斑駁的漆紅寺門兩邊對開,讓裏頭的寶殿以及千斤重的金爐一覽無遺。

「阿彌佗佛!敢問女施主可是來上香?」一名領着小沙彌的年輕僧人恭敬有禮問話。

行嫣然趕緊回禮,「我是前來尋人,請問淳于香鋪的老闆和淳于洛隸公子可否還在寺中?」

「他們兩人正在西廂院與住持談天,小僧領女施主前去尋人可好?」年輕僧人笑着回話。

「謝謝您,勞煩您了。」

行嫣然跟着那名僧人繞過大殿來到西廂院,只見一身白衣的淳于洛隸站在沿着斷崖而建的圍欄前,仰首似乎正在欣賞山林景色。

微風越過山嵐穿林透葉撫上淳于洛隸未束起的髮絲上,黑髮隨風飄散,讓美如冠玉的右臉頰在發下隱隱約約,行嫣然可以見到他略薄的唇瓣勾起笑容,接着他取出黑笛,將笛孔靠近薄唇,長指在笛身上怱快怱慢地壓放孔洞,一曲涵蓋春、江、花、月、夜五種動人景色曲目的「春江花月夜」悠然傳入她耳里。

淳于洛隸挺直腰桿風姿瀟洒,一襲白衣隨風飄揚成一朵朵白花,與黑色髮絲相互映襯,如翩然白衣少年落凡塵般美得令人心醉神馳。

但如此絕妙空靈景色,這般翩然俊雅男子,這樣餘音繞梁笛音,行嫣然應當是沉醉其中無法自拔,但淚水卻模糊了她的視線,也模糊了淳于洛隸的樣貌。

行姊姊,關於師傅被打入天牢一事,本王已查明前因後果。

早在師傅從西北返京在家療傷時,父皇便已派人去探師傅的口風,父皇欲將十七皇姊下嫁師傅,但又看師傅素來頗有自己的主張,以及念在師傅長年悉心教導本王,並在西北戰事中立下赫赫戰功,更重要的是淳于夫人一家與皇家交情深厚,因此父皇為顯重視師傅的意願,所以才請人打探。

師傅委婉拒絕父皇將十七皇姊下嫁一事,然而十七皇姊卻不肯罷休,硬是央求父皇賜婚,還在師傅養病期間,於病榻前百般示愛,但師傅卻一次也沒接受十七皇姊的愛意。

然而師傅在明確拒絕皇姊后,卻在臨江閣同行姊姊求婚,此舉深深扎痛十七皇姊的心,由愛轉恨的她決定聽從舅父,即是當今丞相的建議,買通臨江閣一名夥計竄改由書鋪發行的書冊,在幾本書冊中添加寫有污衊父皇的言論,並由丞相親自呈給父皇,隔日父皇秘密召見師傅,接着師傅便淪為階下囚。

事後本王多處打聽才曉得,父皇當日詢問師傅:「可否改變心意迎娶十七公主,若成為駙馬,當儘力在丞相面前力保自家女婿。」然而師傅卻不肯答應,並表示他已經在眾人面前向行姊姊求親,斷然不能始亂終棄。

父皇明白師傅並非威脅利誘就會屈服的人,本來只是想先關押師傅幾日,做做樣子給丞相交代並讓十七公主解氣,過完年後就會說查明真相併放人出來,且保證不禍及家人與夥計,畢竟污衊聖上一事手法太過粗糙,父皇隨便找人探查就知非臨江閣所為,如此簡單的事情,進展卻不樂觀。

在行嫣然朦朧視線中,她看見淳于洛隸放下唇邊的笛子,轉頭看向她,先是露出詫異神情,接着勾起一抹淺淺笑弧。

「阿然,你怎麼來了?」淳于洛隸好聽的嗓音,滿滿是對她的愛意。

「因為我想見你。」行嫣然衝著他勾起嫩唇。

淳于洛隸揚高一眉,對向來矜持的行嫣然突如其來的直白感到詫異。

「洛隸,我……」她望着距離十步的淳于洛隸,燙熱淚水撲簌簌而下,滑過之處全是一片火辣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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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塵有幸識嫣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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