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好孩子
沒有想到投資回報只是紙面數字，維吉妮亞雄心勃勃的花錢計劃很快破產，只能存在於她的腦海當中。手上存款捉襟見肘的她不得不回歸理性，將原本的預算計劃下調幾個檔次。因此，在十月下旬，小弟羅伯特的生日兼首次戲劇演出慶祝Party上，維吉妮亞送出的禮物僅僅是一個漂亮的領結。
生日Party后的第二天，沃倫家輕鬆愉快的氣氛陡然轉冷。
埃文人生中首次紈絝子弟標配的狐假虎威終於暴露了。
“埃文，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聊聊！”
早餐會上，厄爾·沃倫面無表情的說出這句話后，餐廳的氣壓迅速降低。
“聊聊”這個字輕易不出州長先生的口，一旦說出口，代表着有人犯錯，需要接受來自厄爾·沃倫的親自教導，甚至處罰。
以往，能有這個福分待遇的只有沃倫家的長子，埃文等人的兄長，科林·沃倫。
敏感的羅伯特顧不上看哥哥的笑話，三下五除二解決手上的麵包，說了一句“我吃飽了！”后逃也似的離開了餐廳這個是非之地。
多拉和桃樂絲有樣學樣，雖然擔心埃文，但在“恐怖”的父親面前，她們也沒有勇氣面對，只能沒義氣的讓他一個人承受即將到來的“暴風雨”。
最後，只有維吉妮亞沒有動靜，喝牛奶的速度不緊不慢，和往常一樣，甚至於更加的淑女。
埃文感激的看了一眼姐姐，維吉妮亞不動聲色的朝弟弟揚了揚眉毛，手指在嘴唇上從左到右一劃，像拉拉鏈一樣，這意思是她只看看，別指望她說話。
這時，維吉妮亞發現埃文一點也不緊張，心裏不禁再次感嘆最近弟弟變化真大，就像一夜之間突然長大了一樣。難道男孩子有了喜歡的人後都會這樣么？
與此同時，維吉妮亞突然想到，埃文犯了什麼大錯，需要父親如此鄭重其事。埃文最近除了搞發明，追奧黛麗外，好像沒做什麼啊？
和維吉妮亞的迷糊不同，埃文自己到是心知肚明。以最快的速度填飽肚子后，埃文低下頭，一副認打認罰的樣子對坐在主位上的父親厄爾及母親尼娜說：“請開始吧。”
看到埃文這種態度，厄爾十分不喜，他板著臉，問：“埃文，看來，你知道我想和你談什麼？”
埃文小聲回道：“和克拉倫斯先生有關？”
厄爾將手上完成任務的毛巾重重扔到餐桌上，道：“你果然心裏有數。”
維吉妮亞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一時想不起來，探尋的眼神瞅向埃文。
埃文視若無睹，反正只要她不離開，再聽一會兒就能想起來。眼下，把州長先生應付過去才是最緊要的。
他挪了挪屁股，挺直腰桿，理直氣壯的說：“州長先生，請務必不要過於讚譽，這是我身為您兒子我應該做的。”
“嗯？”厄爾聞言，猛的看向埃文。
“呃……”尼娜一臉黑線，想著兒子是不是腦袋壞掉了，我們正升堂審問呢，你怎麼邀起功來了。
“哈……”笑了半聲的維吉妮亞捂住嘴，兩隻眼睛瞄向天花板，一副不關我事的樣子。不過她那微微顫抖的身體卻說明其忍得何其辛苦。
厄爾節奏被破，隨即氣道：“你是這麼想的？”
“當然，厄爾，尼娜，你們聽我說。”埃文心想，這會兒厄爾被自己突襲，正懵着呢，是最好的機會，於是厚着臉皮解釋起來。
“厄爾，身為您的兒子，美國這個富有、強大、公正、自由的國家的一員，我十分自豪。”
“但我沒想到，在這個人間天堂，居然還有人做那欺壓良善，攔路打劫，放高利貸的惡事，而且這種事就發生在加州首府，薩克拉門托市，我們的眼皮底下。”
“您作為加州州長，為加州為美國的強大安定，人民生活的幸福美滿，殫精竭慮，為此甚至犧牲了與兒女們共度天倫的時間和機會。”
“我作為您的兒子，十分理解您，並願意為此貢獻我的力量。而且，我也絕對不允許這種黑暗的，不光明的人與事在我的眼皮底下繼續存在下去。”
“我想向您報告，我知道你了解后一定會做出安排並付諸行動。但我知道，最近您為了協調退役士兵的安排，已經忙得像永動機了。所以，為了替您分憂，我決定自行解決。”
“不過，您也知道，我只是一個孱弱的高中生，怎麼可能是那些人的對手。還好，我記得您的教導，那就是，無論什麼時候，要相信合眾國的力量。”
“因此，我決定報警，我相信，警方的力量能夠解決一切困難。”
“所以，我去了警察局。”
“因為去了警察局，我認識了警察局局長，克拉倫斯·威爾斯。”
“克拉倫斯是一個稱職的局長，是聯邦的僕人。他聽完我的傾述后，本着內心的良善與溫柔，向我伸出了援助之手，並向我保證會竭盡全力掃除存在於薩克拉門托光明之下的黑暗。”
“之後，他還親自將我送回官邸。”
“我被正義而和善的克拉倫斯局長所說服，並相信了他的承諾。”
“再之後，我們就沒再見過面，直到昨天他出現在羅伯特的Party上……”
埃文手舞足蹈、眉飛色舞的將自己與克拉倫斯的交集交待完，正想繼續沒臉沒皮的吹噓時，尼娜喝止道：“夠了，埃文。”
她臉色黑的能搓出墨來，原來只是覺得埃文嘴甜，沒想到他能說會道，頗有國會發言人的幾分風采。
這不是我的埃文，誰把他教壞了，把我那個雖然油嘴滑舌但滿心陽光的埃文還回來！！！
和滿臉陰鬱的尼娜不同，埃文那面不改色的說著滿嘴大話套話虛話，反而讓厄爾從愕然轉向冷靜，最後更是露出笑容，原本教訓的心思消失的無影無蹤。
此刻埃文的表現已經讓厄爾明白，他已經長大，他知道他的行為代表着什麼，所謂的教訓已經沒有必要。
什麼不允許黑暗面的存在，什麼為了父親着想，這都是虛的，是招牌，是借口。
相信克拉倫斯？相信他的承諾？也不是，只是借了州長先生的虎皮，以及許下可能的資源交換，讓克拉倫斯替他辦事而已。
有想法，敢於行動，臉皮夠厚，嗯，口條也還可以……想到這兒，厄爾眯着眼睛，突然說道：“埃文，這事就算了。”
埃文驚訝道：“真的？”
“當然……”厄爾點點頭，拉住想插嘴的尼娜，轉而認真無比的說道：“埃文，從今天起，我不會再把你當成孩子看待。”
“你已經長大，有自己的想法，這無可厚非。但我希望你行事時，能深思熟慮，不違國法。”
“另外，你已經十年級，是時候決定未來的去路了。你姐姐維吉妮亞準備上大學，正在備考，我很支持。”
“你呢，埃文，想好考什麼大學，讀什麼專業了么？如果沒有想好，我這裏有一個建議。”
“你覺得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法學院怎麼樣？那是我的母校，你的小女朋友琳達·斯普勞爾，她的父親戈登·斯普勞爾現在是校長，如果你想……”
厄爾話沒說完就被埃文打斷了。埃文搖着頭，豎起三根手指。
“州長先生，恕我直言。”
“一，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沒興趣，我既不打算上法學院，也不打算進政界接你的班。”
“二，如果我要上大學，只會在史丹福大學和麻省理工這兩所大學中挑一個。”
“三，琳達·斯普勞爾不是我的女朋友，我們倆之間沒有任何超友誼關係，而且，她比我大。”
厄爾聞言，失落之餘猶不放棄，“埃文，你再想想？”
埃文堅決搖頭。
尼娜這時摸着胸口，用傷心的口吻說：“噢，可憐的琳達，她一定會很傷心的。我本以為她會成為沃倫家的一員，現在，唉……也不知道將來誰會站在埃文的身邊……”
維吉妮亞適時安慰說：“尼娜，您別傷心，埃文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她叫奧黛麗。”
“如果我沒猜錯，埃文找上克拉倫斯就是為了替奧黛麗出頭……”
維吉妮亞腦袋不笨，稍加思考就將奧黛麗和警察局，黑暗這幾個詞聯繫到一起。
“維吉妮亞！”眼看勢頭不妙，埃文趕緊打斷，硬拉着姐姐走出餐廳，結束了這場有頭沒尾的“聊天”。
沃倫夫婦沒有阻止的意思，等埃文姐弟倆離開后，尼娜輕聲問丈夫：“就這樣，好么？”
厄爾揉了揉太陽穴，說：“沒事，你以前不是說過么，你對孩子們了如指掌。”
“六個孩子中，科林有主見，有擔當，最有可能接我的班。”
“維吉妮亞平和溫柔，如果能找一個相配的丈夫，一生無憂。”
“埃文長於手上技巧，富有奇思妙想，當一個工程師綽綽有餘。”
“羅伯特注重細節，心思細膩，興趣廣泛，無論是當科學家還是拿會計資格都行。”
“多拉桃樂絲姐妹喜歡音樂，天賦也不錯，我們可以支持她們進一步發展。”
“最重要的是，他們都彼此愛護，關係親密。即便有一天我們不在了，他們也會互相扶持着走到最後。”
“這些，我都無比贊同，除了埃文這小子好像被低估了。”
尼娜聞言，沉默半晌，直至感覺到厄爾將他的大手覆蓋在自己的手背上，她展顏一笑，道：“親愛的，你說的沒錯，他們都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