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辭退
?每天中午午休和下午飯點到晚上九點，都是陽光咖啡館的客流高峰期。
楊甜甜忙得昏天暗地，倒是沒有多餘的功夫再去想關於江凱的事。
可惜，有的人有的事，不是你想要避，就可以避開的。
咖啡館大門門框上裝着的風鈴又響了，有客人進來。
楊甜甜忙着招呼點餐的客人沒有回頭，直到她聽到身後有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身後，她才後知後覺到了什麼。
腳步聲有點太熟悉了。
沒辦法，之前在江家就對這個腳步聲的主人有很深的印象。
她咽了咽口水，對着點餐完畢的客人禮貌笑笑，仍然保持着背對着身後人的姿勢，頭也不回的快步往店裏的製作台方向走。
得找個地方避避。
江凱本來是沒注意到楊甜甜的，直到他面前的這個侍應生匆忙離開。
和楊甜甜一樣，他也有點熟悉這樣的場景。
之前那個在江家咬了他一口還給了他一巴掌的女的，跑走的時候就是這麼倉皇。
他的眉頭挑起來了。
“等一下。”
完了，幾乎是江凱開口的瞬間，楊甜甜就知道自己沒猜錯，剛剛站在她背後的那個人就是江凱。
裝傻明顯是不可能的，自己好不容易才有了這麼一份新工作，不能夠在工作的地方鬧事，不然她很可能就沒這個工作了。
那麼——
“我......”
“我要一杯拿鐵，還要一份肉醬意麵，打包帶走。”
江凱卻像是壓根沒有要找她麻煩的意思，開口截斷了她想要說的話。
楊甜甜愣了一下，但更多的是鬆了一口氣。
不是來找自己麻煩的就好，她點了點頭，很快往製作台去了。
江凱也跟着到了製作台，看着楊甜甜報了菜單又打算去招呼其他客人，他出聲把人攔了下來。
“要你做的。”
提着的一顆心瞬間落到了地上，楊甜甜想着在這裏等着她也好。
晚為難不如早為難，早死早超生。
“好。”楊甜甜答應得很痛快，這一點倒是出乎江凱意料之外。
他以為，像楊甜甜這樣哭哭啼啼的女人，是根本不懂怎麼做飯的。
沒想到做的像模像樣，味道聞起來還有點不錯。
“拿鐵不加糖25塊，肉醬意麵48塊，一共收你73塊，請到跪櫃枱那邊去結賬。”楊甜甜一邊把打包好的東西裝進大紙袋遞給江凱，一邊朝他指了指櫃枱的方向。
江凱接過東西，笑眯眯道：“謝謝阿姨，我沒帶錢，你可以請我嗎？”
來了，只是這種程度的找麻煩，完全在楊甜甜的接受範圍之內。
只要江凱不讓她丟掉這份工作，她覺得被江凱指着鼻子罵一頓，或者還她一巴掌，也都是可以的。
至於‘阿姨’，她的確比江凱大六歲，江凱十九，她二十五，願意叫就叫唄，又不會從身上掉一塊肉下來。
“好，我請你。”楊甜甜從製作台里走了出來，領着江凱到櫃枱去結了賬。
事情到這裏就算是告了一個段落了。
江凱拎着東西離開了陽光咖啡館，沒有他在店裏，楊甜甜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
接下來的工作時間都很順利，沒有再見到江凱。
楊甜甜以為江凱頂多也就是每天到咖啡館裏敲她點竹杠讓她請客，沒想到的是，她睡了一覺的功夫，世界完全變了一個樣。
第二天清晨，楊甜甜剛到陽光咖啡館就被店長栗子給叫到了辦公室。
“這是你下個月的薪水。你收拾下東西，今天開始不用到這裏來上班了。”
栗子是個和楊甜甜差不多年紀的年輕女生，但是為人處世要比楊甜甜圓滑成熟得多。
她看着一臉懵的楊甜甜，再出聲時已經有些同情。
“各行有各行的規矩，你得罪了東家，放在哪一行都做不長的。以後自己注意點吧。”
話說得清楚，算是解惑也算是提點。
楊甜甜張了張嘴巴，想要替自己爭取一下，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說什麼呢？沒有要她還這個月預支的工資，還多發了一個月的工資，怎麼看，都是才上了半個月不到的她賺了。
說她去找江凱，讓江凱原諒她？那更不可能。
哪兒有誰家小少爺臉上挨了一巴掌能忍下來的？
“謝謝店長。這段時間給你添麻煩了。”楊甜甜猶豫了一下，沒有去拿補償的辭退工資。
她是缺錢，說清高也好，不做事拿錢，過不了自己這一關。
做了不到半個月拿了一個月的工資，已經不錯了。
栗子微微笑了下，沒有說話，起身直接拿了裝有工資的信封走到楊甜甜面前，把東西塞到了她手上。
走出陽光咖啡館的時候，楊甜甜還是沒有明白過來，栗子送她出辦公室那會兒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收着吧，我覺得你很快會回來工作。”
不是江凱動了手腳才讓她被辭退的嗎？很快回來工作？江凱會想通？還是說江義能管得住江凱？
初冬早上的街頭行人也還是很多，都是為了生計。
沒有誰活着不辛苦。
楊甜甜抬起頭看了眼頭頂，天色灰沉沉的，雲層也很厚，陽光透不出來，只有一點昏熱從上往下透在人身上。
她現在又沒了工作，得再去找新的工作。
家裏父母的生活費，就先用下個月的工資打過去吧。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已停機，無法接聽。”拿着手機的右手手指被風吹得發涼，更涼的是楊甜甜的心。
她這幾天，一直在給殷明打電話。
昨天還是關機，今天就徹底成了停機。
除了存心要躲一個人，找不到更好的解釋。
殷明不是三歲小孩，他要真的想要和自己聯繫，總會有辦法。
那天麗姐提醒她的話，她其實聽進去了。
五年的感情，說放就放不太可能，但是楊甜甜覺得，自己或許應該正式下她和殷明之間的關係。
再等等吧，等她做好準備，不管會面對什麼，都要去找殷明一趟。
Y城市中心第一人民醫院。
現世報可能來得有點快。
江凱上午在明大大學打棒球比賽時由於投球次數過多，超出負荷傷到了右手胳膊。
他坐在外科部樓層走道的長椅上，臉色很難看。
“誰讓你通知他的？”
受了傷以後學校方面有老師跟過來照看，李秘書也在，還給江義打了電話。
江凱這話，沖的是李秘書，也沖的是接到電話趕過來的江義。
身邊陪着他做完檢查處理好傷口的男老師大概看出來江凱和家裏關係不好，打圓場站起身解釋道：“江凱同學右手胳膊肌肉組織拉傷，肩膀軟組織有嚴重損傷，這段時間要好好注意，不能拿重的東西，你們家長費心多照顧。”
說到這裏，他加重了語氣，強調道：“一定要引起重視，醫生說不好好看顧，以後不光是棒球打不了，日常生活也會受到影響。”
江義在老師面前是沒有什麼架子的，儼然一副慈父的模樣謝了又謝，更給江凱請了一個星期的假，讓李秘書把人先送回了學校。
“你搬回去，跟我一起住。”
走道上沒了老師在，父子倆都沒了什麼顧忌，江凱連看都沒看江義，從長椅上站起來吊著胳膊就要走人。
江義一把拉住他沒受傷的左手胳膊，皺着眉發火訓斥道：“你還要鬧到什麼時候！多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幼稚！楊甜甜被辭退的事情也是你做的吧？拿了別人親手做的東西到總店投訴東西有問題，你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江凱這迴轉過身來了，他掙開江義，冷冰冰的看着他。
“東西有沒有問題，你底下的人看不出來嗎？我說有問題就有問題？那個女的被開除了，要怪也是怪你。怪你都養了一幫廢物。”
楊甜甜做的東西賣相和味道都不錯，可是他光是想着她冒充自己女朋友攀附錢勢就覺得厭惡。
更何況，江義千不該萬不該拿了他媽媽的遺物出來打算給楊甜甜。
辭退楊甜甜而已，他已經很客氣了。
江義被江凱說得無言以對，額頭也隱隱作痛，能夠把仗勢欺人說得這麼無辜又理直氣壯。
普天之下，除了他兒子，他也遇不到第二個了。
“我不跟你扯這些！”江義一擺手扯開話題，見江凱扭頭又要走，他又伸手拉住了人。
“你外公晚上的飛機，他要在Y城住一段時間。你不為我，為你自己為你媽想想，別讓你外公擔心。”
江凱沒有再掙開，頓住了腳步。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他的軟肋，那就是他媽媽唯一在世的親人。
外公就是他媽媽唯一在世的親人，也是他的。
“我不搬回去，在你那裏住到外公走。還有，把你的手拿開。”
江義苦笑了下放開手，為了不引起江凱更多的反感讓他改變主意。
別人家的父慈子孝，到了他這裏就成了做戲。
“行，你先和李秘書回去吧。我還有事。”同行只會讓雙方僵持得更厲害，江義做了讓步，給李秘書打了電話。
“是，你是有事，貴人多事。”江凱看他一眼，不說刺激對方的話，他總覺得不舒服。
儘管他是他的生父。
李秘書動作很快，沒一會兒趕到醫院接了江凱回江家。
路上，他心裏過意不去，把之前誤會楊甜甜是江凱女朋友的經過一五一十說了一遍給江凱聽。
江凱閉着眼睛聽完也沒什麼反應，李秘書暗自嘆了口氣，看樣子楊甜甜註定是個倒霉蛋了。
他不知道的是，自家董事長沒跟來一起回江家，一半為了和江凱避開，一半是為了去找他心裏感慨的倒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