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五十章
余競瑤聽聞,淡定不驚,倒是一旁的沈彥欽略顯疑惑,讓霽顏繼續說下去。霽顏便把一早聽來的,看來的,都道了出來。
昨個碧兒以恭賀的名義代雲濟苑去給琿王送酒,琿王嗜酒如命,聞到佳釀豈有不飲的,幾杯下肚便飄飄欲仙,來了興緻,把伺候的碧兒留下了。今兒一早,王妃聽說琿王寵了個小婢,便帶着人去了臨軒堂。此刻,那碧兒已被王妃討回了春韻堂。
霽顏說罷,看了余競瑤一眼,余競瑤會意,微笑點了點頭,讓她忙去了。
其實琿王寵個小婢算不得什麼大事,王妃不至於這般大動干戈。倒是她這一舉,更是驗證了余競瑤昨個的猜測,人有問題,酒更有問題。
那酒本是王妃讓碧兒拿設計沈彥欽的,卻被碧兒端到了琿王那,終了碧兒又成了琿王的人。這賠了夫人又折兵,王妃怎麼會不氣。即便知道是被余競瑤算計了,她也不敢深究,這事究根到底,只會把她自己扒出來。於是這氣沒出撒,也只能撒到碧兒身上了,再加上王妃那拈酸吃醋的性子,碧兒怕是留不下了。
想來王妃此刻定是很自己恨得緊吧,不過無所謂。瞧她平日裏對自己殷勤客氣的,暗地裏沒少了給雲濟苑滋事:先是送來秦綰,又設計沈彥欽,余競瑤必須讓她知道,雲濟苑不是她想欺負便欺負得了的。心思不正,到頭來吃虧的還是自己。
這一刻余競瑤的心情極好,她秀眉一彎,清眸若瀲灧水光,明晃晃地漾着笑意,對着沈彥欽,溫柔軟語道:「殿下,我們走吧。」
霽顏說罷,看着余競瑤淡定的模樣,沈彥欽便都懂了,只是沒想到她還有這心思,扯了扯唇角,也笑了。
……
在去國公府的路上,余競瑤的話不多,神情凝重,像在思慮什麼。沈彥欽不解,但未問,攥住了她的手,對她溫柔一笑。知道自己顯得有些緊張了,余競瑤也回之一笑,可是如何不緊張呢,真不知道接下來她請求父親時,他會說些什麼。
把余競瑤送到晉國公府,沈彥欽便走了。許是因為這幾日經常來,晉國公對她的態度緩和了些,怨歸怨,畢竟是自己的女兒。
「昨日為父的話,你別在意。」國公壓低聲音,垂目道。
余競瑤驚訝,受寵若驚,不過這倒是個好的開始。
「父親哪裏的話,女兒怎會怨父親。」
「我也是為你好,你這般糊塗,為父只是想讓你早日迷途知返。」
又來了,晉國公如何都放不開自己和沈彥欽。這接下來的話,可如何說才好。
「我明白父親是擔心我受苦,可三皇子也並非父親想像的那般碌碌,只是未被發掘。是千里馬也需伯樂,若是父親肯提撥,三皇子未必不比睿王。」
「不可能。」
話音剛落,就聞晉國公冷回了一聲,余競瑤微驚。她望着怫然的父親緩了緩,深吸了口氣,鎮定地勸道:
「此次征討西北,朝中無人,睿王又不肯去,父親不若舉薦三皇子……」
「你不用說了,我不會幫他的!」
連話都不讓余競瑤說完,她急得雙拳緊握,盯着父親,顯得有些激動,連語氣與提高了幾分。
「為什麼?父親不就是認為三皇子無權無勢嗎?可是你們連機會都不給他,他如何能有所作為?」
「不是我不給他機會,是陛下不給他。」晉國公轉身背對女兒。
「所以才要父親幫他啊,他畢竟是你的女婿,他若成就了,對你不也是有利的嗎!」也許還會躲過一劫。
余競瑤繞到了父親的面前,卻被他的滿眼的凌厲驚了住,他的目光如刀劍的寒光射向她,余競瑤的心猛然一顫。「父親……」余競瑤不能放棄,硬的不吃來軟的。她神情一轉,收起端嚴,嬌憐地拉着父親的衣袖,哀求起來。
「我不會幫他的,他成就了,也未必對我有利。」晉國公還真是軟硬不吃,他怒視着女兒道,「你若還當我是你父親,你就離開他!」說罷用力一揮,甩開了余競瑤的手。余競瑤措手不及,腳下不穩,磕在了身旁的几案上。待她撐着几案直起身子時,父親已經走了。
余競瑤面色一沉,眼圈紅了。她沒想到晉國公對沈彥欽的成會這般深,對女兒如此絕情。可她不會放棄的,不管是沈彥欽還是這次機會。余競瑤咬着唇離開了晉國公府。
除了父親,一定還有其他人可以幫他的。
余競瑤去了余靖添的雲麾府。哥哥雖然不像晉國公對沈彥欽的態度那麼強硬,但他也不支持。他覺得沈彥欽不過是個百無一用的人,根本勝不了,到頭來只會自取其辱,若是在行軍過程中出了什麼意外,那妹妹以後怎麼辦。況且自己的話,皇帝也未必能聽進去。任余競瑤如何解釋,他也不肯幫。
余競瑤失望極了,親人都不肯幫她,還能去找誰,總不能去求睿王吧。余競瑤想到了王妃,既然她不願讓睿王去,或許能幫沈彥欽。
皇宮是不能隨便出入,於是她先到了公主府,請昱榮公主幫她,去皇宮勸勸貴妃。畢竟是一家人,而且皇帝最寵貴妃,許她一句話就成了。
公主看着余競瑤焦灼的模樣,溫婉而笑,無奈地搖了搖頭。「母妃不會幫他的。」
又是這句話,這全天下的人都要和沈彥欽作對嗎?
余競瑤的表情掛不住了,抿着嘴,一副欲哭的表情,可偏偏倔強地強忍着淚不流,臉都紅了。公主瞧她這副模樣,心疼地拍了拍她的手臂。「即便母妃不想讓睿王去,她也不會讓其他皇子去,這你應該理解啊。」
「你們為什麼要阻礙沈彥欽呢?」余競瑤突然一問,讓公主愣了住,莫名有些慌了。余競瑤突然覺得這一切很蹊蹺,盯緊了公主的的眼睛,公主閃躲開了,垂目想了片刻,隨即嘆息道:「因為你這一嫁,全家都對他心懷怨恨,如果你真的想幫他,去求一個人。」
「誰?」
「陸勉。」
一直到了琿王府,余競瑤的思緒還陷在剛剛和昱榮公主的談話中。公主告訴她,陸勉雖只是兵部侍郎,但他父親宣平侯手握兵權,這次選將,許就從他的部下中推舉。且宣平侯的話在朝向來很有分量,若是肯為沈彥欽言上一句,此事必成。更何況,余競瑤如今能求動的,也只有陸勉了。
余競瑤明白公主的意思,可是不管陸勉願不願意幫,她都不會去找他,也不想再和陸勉扯上一絲一毫的關係。
回了靖昕堂,沈彥欽出門還沒有回來,余競瑤一人站在桂樹下,桂花香沁人心腑,卻甫不定她繚亂的神思。
這件事,或許自己想得太簡單了。雖沈彥欽最後會一手遮天,可如今的他根本不對任何人造成威脅,為什麼所有人都拿他當做敵對一般?她原本以為一家人反對自己嫁他,不過是覺得沈彥欽沒有地位而已,如今看來,不僅於此吧。不然為何有機會能改變他的現狀,卻沒有一個人肯推他一把。這一家人好像怕的就不是沈彥欽失勢,更像是怕他得勢。
「無終而返了?」
余競瑤正思考着,突然秦綰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余競瑤瞥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