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3章

第4123章

厲秋風聽葉逢春說話，不由暗自點頭，暗想葉逢春看似粗魯少文，其實心思縝密，是一個極為精細的人物。只是我先前以為此人雖然精明，不過讀書不多，算不上是一位智慧之士，可是聽他侃侃而談，對於前朝舊事竟然頗為熟諳，不似目不識丁之人。不曉得這番道理是聽誰說的，料想他能有今日之成就，與給他講述這番道理之人有極大的干係。

厲秋風思忖之際，只聽葉逢春接著說道：“宋朝君臣不是蠢貨，自然知道要想抵禦北方敵人南下，只有奪回幽雲十六州，才能解除敵人的威脅，將懸在頭頂一二百年的利劍斬斷。只是先前金人曾經與北宋聯手攻打契丹，其時金人也答允滅了契丹之後，將幽雲十六州交還給宋國。可是兩國滅了契丹之後，金人察覺宋軍疲弱，竟然毀了盟約，大舉南下。宋國偷雞不成反蝕了一把米，不只沒有收復幽雲十六州，反倒被金人攻破了東京汴梁，險些亡國。此番韃子首領成吉思汗派出使者前來聯絡，想要與宋國聯手滅金，許諾事成之後將幽雲十六州還給宋國，雖然對宋國君臣誘惑極大，可是想起金人撕毀盟約南下侵攻的舊事，宋朝君臣心有餘悸，並未立時答允。

“後來宋國派出密探到北方打探消息，知道韃子雖然將金人打得狼狽不堪，不過兵馬不多，遠遠比不上昔年攻打契丹的金人。若是兩國聯手滅金，就算韃子撕毀了盟約，宋軍也足以擊敗韃子，奪回幽雲十六州。宋國君臣聽到探子傳回的消息之後，這才決心與韃子結盟，聯手攻打金人。只是宋國君臣沒有料到成吉思汗比當年的金兀朮還要卑鄙無恥，韃子比金人更加殘暴，宋軍也不爭氣，面對被韃子打得狼狽不堪的金兵仍然屢戰屢敗。待到金國滅亡之後，成吉思汗立時撕毀盟約，不將幽雲十六州交還給宋國，還打算揮軍南下，一舉滅掉宋國。若不是韃子佔據的地盤太大，各地叛亂不斷，只怕滅掉金國的當年，韃子便會南下攻宋。後來韃子屢次南侵，最終滅掉了宋國。

“韃子背信棄義，滅掉宋國之後，對待漢人極為殘暴，枉死的漢人成千上萬，極為凄慘。是以韃子兵東征慘敗，死傷無數，卻也是報應不爽。至於扶桑人嘛，雖然以殘暴而論並不比韃子差多少，不過扶桑人對中土上國一直心存敬畏，扶桑國幾代國王對宋國十分仰慕，對待宋人還算不錯。韃子滅宋之時，許多宋人不想屈服於韃子，紛紛逃出中土，逃到扶桑避禍。這些宋人在扶桑收徒講學，使得扶桑人對宋人更加敬服，因為韃子滅掉宋國，竊居中原，乃是逞一時武力之快，終將被漢人擊敗。是以韃子兩次東征慘敗之後，扶桑人揚言為宋國報了亡國之仇，將抓到的韃子俘虜隨意虐殺，視為豬狗不如的賤民。”

葉逢春說到這裏，看了厲秋風一眼，接著說道：“不過依在下看來，韃子雖然殘殺了許多漢人，不過大夥畢竟都是國人，彼此攻伐都是同種之爭，猶如一家之中的兄弟，雖然爭奪家產之時打得頭破血流，甚至鬧出了人命，但是打斷骨頭連着筋，總不能便宜了旁人。而扶桑國終究是外人，一直覬覦大明江山，是以無論是漢人也好，韃子也罷，即使打得再慘，一旦面對扶桑人，須得聯手對敵，否則便是漢奸。在下在扶桑國也做了許多昧良心的事情，但是唯獨漢奸是萬萬不敢做的！”

葉逢春話音未落，慕容丹硯忍不住拍手稱快，口中說道：“葉先生這番話說得慷慨激昂，着實令人佩服！不錯，江湖中人再不肖，也絕對不能做漢奸。否則死後也要墮入阿鼻地獄，永世不得超生！葉先生能有如此見解，當真讓人敬服啊！”

葉逢春聽慕容丹硯誇讚自己，連連搖頭，口中說道：“在下哪有如此見識，萬萬不敢當，不敢當。其實在下在扶桑多年，結識了許多逃到扶桑國避禍的宋人的後代，還有成祖皇帝發動靖難之役后逃到扶桑國的建文皇帝手下文臣武將的後人。這些人大多見識不凡，給在下講述過許多昔年舊事和為人處世的道理。說句實話，這些人如果在大明做官，對大明乃是天大的好事。可惜他們中有很多人雖然不肯做漢奸幫助扶桑人做事，但是痛恨成祖皇帝昔年殺戮建文皇帝手下的忠臣良將，視大明皇帝為仇人，死活不肯幫助大明，着實讓人嘆惜不已！”

葉逢春說到這裏，嘆了一口氣，這才接著說道：“據在下所知，昔年成祖皇帝發動靖難之役，攻破南京之後斬殺不少忠於建文的大臣。說句不該說的話，成祖皇帝殺戮建文舊臣之時太過狠毒，這些大臣幾乎都是合族被殺，實在有損上天好生之德。其時其地，雖然建文舊臣幾乎被屠戮得乾乾淨淨，不過也有一些漏網之魚逃出了南京城。這些建文舊臣在中原無處藏身，只得逃到海外藏匿。他們大多是讀書人，個個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均非易與之輩，雖然比不上劉伯溫神機妙算，可是要比扶桑人高明出百倍千倍。雖然他們之中有些人背井離鄉，心如死水，從此不再踏入官場半步，更不會助紂為虐，幫助扶桑人對付大明，但是也有不少人雖然死裏逃生，但是家人和朋友被成祖斬殺，不免對大明心生怨恨，逃到扶桑國之後一心想要報仇雪恨，打算在扶桑國東山再起，伺機殺回中土，傾覆大明江山。這些傢伙及其後人在扶桑國苦心鑽營，有的在扶桑國朝廷做了大官，有的在大名身邊做了謀士和大將，積蓄了許多金銀財寶，招攬了不少奇人異士，日日盼着殺回大明，報仇雪恨。這些人才是最痛恨大明的奸賊，比扶桑人還要可怕。在下以為將來危害大明最狠毒的敵人，就是這些逃亡到扶桑國的漢奸和他們的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