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給我紙筆。」昭華喝了熱茶,感覺舒服多了才繼續吩咐道。
吹花便又拿來紙筆。
昭華在紙上寫寫畫畫了很久,中途又讓吹花倒了好幾杯茶水過來,待到墨乾,昭華才將紙遞給吹花,「今兒個大夫可是過來開過藥方了?你將那個藥方藏着,只讓人拿了這個去抓藥。」
吹花一愣,正想說什麽,然而在她才一接觸到昭華的眼神後,便什麽都說不出口,只得低低地應了一聲,「是。」
「記住,煎藥一定只能是你親手,中途也不可離開。」昭華的語氣變得嚴肅,「葯的分量和比例也一定要看清,知道嗎?」
吹花聞言,似乎明白了什麽,她張了張嘴,卻什麽也說不出來,還忍不住的打了一個冷顫,點了點頭後退下去辦事。
昭華這才像是用盡了力氣一般躺倒在床上。
不管怎麽說,這一次她絕對不能夠讓她們在自己的葯中動手腳,既然大夫被她們收買,想着法子要拖延她的病情,她便自救。風寒若是不好好醫治,後果可是很嚴重的,而她不想再吃一次那樣的苦。
說起來,她倒是要感謝前世她們的「好意」了,若不是她們,她這樣一個大家閨秀又怎麽會熟知這些藥理!
恨恨地吐出一口濁氣,昭華的腦海中一個個閃過那些人的臉。
至於許韶華……昭華眼中閃過一絲亮光。她不是挺會做戲的嗎?那麽自己就慢慢給她添一把火、加一把柴好了。
所謂人心啊,可是最不好拿捏的東西。
昭華想着,勾起了嘴角。
昭華的欹風苑最近很是熱鬧,自許韶華來過之後,五姑娘許月華和七姑娘許玉華也相繼來過,雖然待的時間不長,但好歹都露過面了。
只有四姑娘許珍華,許府現任當家主母大太太所出的長女,始終都沒有來過。
但昭華全然不在意。
她養了這些日子,已經覺得身上漸漸有了力氣,氣色也好了許多。
她曾趁着沒有人注意的時候,自己給自己把過脈,內虛的癥狀已經完全消失了。也就是說,這場風寒永遠都不可能再對她造成什麽傷害了,至於那些派出去看着重華的人,也每天三次地回來報告重華的消息。
一切都順利地進行着,但是昭華並不敢掉以輕心。
她雖然知道那幕後黑手究竟是誰,然而她卻沒有能夠與之相抗衡的能力,至少現在她還得在那人的手下討生活。
這天,昭華剛喝完葯準備躺下休息,便聽到候在外間門口的丫鬟語氣戰戰兢兢的說道:「姑娘,四姑娘來了。」
終於來了。昭華的嘴角緩緩勾起來。她讓吹花幫她穿好夾襖,又在身後放好了大引枕,才慢慢坐起來。
「許昭華,你的病還沒有好嗎?」還沒有進寢間,許珍華的聲音便先傳了過來,帶着些許嫌棄,「這屋子裏全都是藥味,難聞死了!」
帘子突然被人撩了起來,許珍華也不進來,只是站在寢間門口,她打量了一下昭華,才嘟着嘴說:「這不好生生的坐着嗎,我還以為病得一隻腳都進棺材了呢。」
昭華全然不在意她的態度,只是微笑着,「託大太太的福,昭華的身子已無大礙,只需要好好將養着便行。」
聞言,許珍華卻是一下子沉了臉,大聲喝道:「我看你是早就好了,故意裝病等着我來看你吧!」說完對一邊的丫鬟抱怨着,「我早就說她是裝的,偏偏娘不信,非要我來看看,還說什麽其他姊妹都來了,只有我不來。可是你看看她現在的樣子,哪裏是病着了?明明就活蹦亂跳的!」
站在許珍華後面的丫鬟和婆子們一下子全都白了臉,有些驚疑不定地看着許昭華,又偷偷拉了拉她的衣角,「姑娘,三姑娘的確還病着,你這樣……」
許珍華卻已是不耐煩了,「是啊是啊,她病着呢,姑娘我有眼睛,還需要你們提醒嗎?」說著又狠狠地盯着昭華,「就你會裝!好了,我也來過了,若娘問起來,你知道該怎麽回答吧!我就不耽誤你養病了,先走了。」
轉了身便摔了帘子,嘴裏還嘟囔着,「真是晦氣,娘也不怕我被過了病氣!」
跟着許珍華的丫鬟和婆子們匆匆追着自己的主子去了。
吹花有些不高興,但許珍華到底也是一個主子,她並不好過多評論,只好小心地伺候昭華躺下,又怕昭華心裏不舒服,便勸解着,「姑娘,四姑娘便是這樣的一個性子,你也別往心裏去。」
昭華只是笑笑,閉上了眼。
許珍華還是這樣沒有腦子,喜怒全部都表現在臉上,往好的方向說,是性子率真,往差的方向說,便是魯莽無禮又愚蠢。
許昭華並不將她放在心上,對她的這番作為也是心中有數的。
因為自己的存在,許珍華永遠只是許府的嫡次女,即使是在她不怎麽露面的閨中小姐們的聚會上,許珍華仍是因着身分的問題永遠都低了自己一截,心裏不舒服倒是正常的,而且這個不長腦子的小姑娘也確實無法對她造成什麽威脅。
現在會來看她,恐怕也是被大太太罵了好幾次才不情願地過來的吧,畢竟幾乎所有姑娘都來了,若是她不來,別說外面的人,就是這個偌大許府的所有下人們也不知道會怎麽說,而大太太一向都是表現出一副慈善面孔的,當然會在這件事情上強迫許珍華。
只是大太太卻不知道自己生養的女兒會這樣笨,這樣的效果並不是大太太想要的。
大概是因為心裏舒坦了一些,等昭華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申時一刻了,寢間裏外都靜悄悄的,似乎都沒有人在。
「吹花?」她覺得嗓子有些癢,便揚聲喚了吹花進來,「倒杯茶過來。」
不一會兒,吹花便走了過來,臉上還帶着未斂盡的笑意。
「怎地這般高興?」昭華接過茶杯,有些奇怪的問。
相處了這些日子,吹花也有些摸清了主子的新性情,估摸着這些小事說出來也是無傷大雅的,便笑道:「姑娘剛剛不是在歇息嗎?奴婢剛好看了一出好戲。」
昭華往嘴裏送水的動作一頓,「哦?什麽好戲。」
見到主子似乎很是感興趣,吹花的興緻更是高昂。「姑娘你不知道,是二姑娘房裏的兩個丫鬟。」
又是許韶華。昭華垂下眼來,「嗯。」
不明白主子好端端地為什麽一下子就沉了臉色,吹花先是小心翼翼地打量了昭華之後,才接續道:「一個叫香梨,不過是個端茶送水的丫鬟,另一個則是二姑娘的貼身丫鬟,名叫香草。」
兩個丫鬟之間能夠發生什麽事情?不過是因着些雞毛蒜皮的由頭便吵開了,但是……在許韶華的院子裏?
「也就是說你剛剛並不在屋子裏?」昭華的語氣很是平靜。
吹花聞言一下子便有些腳軟,她可是姑娘的大丫鬟,居然在姑娘沒有吩咐的時候擅自離開屋子而沒貼身伺候,這若是傳了出去可是一場大禍,責罰都是好的,有的下場是要被打賣出去或直接打死。想到這,她忍不住全身顫抖起來。
吹花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她動了動嘴唇,顫抖着解釋,「姑……姑娘,奴婢是被二姑娘叫過去看花樣子的,只是在快要出來的時候才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奴婢……奴婢告訴過月溪……奴婢不在的期間便是月溪一直在外間……」
二姑娘叫出去的?許韶華究竟想要干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