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訌(三)
“既然婉妃娘娘如此疼愛小皇子,又怎會殺害他呢?此事你可知什麼內幕?”
提到這裏,那胡太醫萬分生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一隻眼和一條腿,咬牙切齒的說道,“娘娘,是被陷害的!”
“她那麼喜歡孩子,怎麼可能會做這樣的事情,再說了,娘娘與慶妃多年的姐妹情,大風大浪都過來了,又怎會……”胡太醫說到着急的地方,一下子咳嗽起來,喝了幾大口茶水下去才緩解,把當年他知道的事情都慢慢說出來。
當年,皇后強勢,母族的勢力也很大,且收養了德貴人的大皇子在身邊,可謂是朝堂後宮兩面風光,即便是出現了慶妃與婉妃兩位得寵嬪妃,也沒有對她造成什麼威脅,主要的原因就是兩人的母家在南羅都沒什麼根基,即便是生了皇子,也頂多是得個封地,影響不了大局,而皇后在得知婉妃無法懷孕之後,更是對二人的防備鬆懈許多,頗有相安無事的景象。
宮裏的德貴人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管靜心禮佛,於是慶妃就成了眾人爭相針對的對象,雖礙着她的妃位不敢僭越太多,但是不是說些冷嘲熱諷的話,或者在先帝和先皇后那裏下下絆子也是有的,若不是懷了身孕,恐怕還真被那些陰險小人給害了。
慶妃當時身邊有位得力的乳娘,很是厲害,把小皇子的宮裏管得死死的,一點差池都沒有,所以那些想下手的人自然找不到機會動手,只能把目標對準婉妃,來個一石二鳥之計。娘娘親手做的虎頭枕本來是沒什麼問題的,因為在送出之前曾經給胡太醫看過,沒成想,送到慶妃宮中的虎頭枕卻被人偷偷換了個有毒的,毒死了小皇子,也毀了慶妃和婉妃兩位娘娘之間的情誼,他曾以性命擔保自己檢查過那虎頭枕絕無問題,可是慶妃娘娘當時根本聽不進任何話,還下令打殘了他的腿,革職查辦,將他趕出宮中。
而後,他得到的消息就是婉妃在冷宮病逝,宋家一門死於非命。
“我發誓,我真的好好檢查過,絕沒有任何問題。可,可慶妃已經悲傷過度,根本不聽我的辯解,生生把我的腿給打斷了。還說我和婉妃娘娘是一夥的,葯是我配的,為得就是毒害她的皇子。天地良心,我從醫那麼多年,沒害過一人性命,更何況還是個周歲稚童。”胡太醫說著說著就眼眶發紅,似乎在為自己鳴不公,也為婉妃娘娘鳴不平。
“婉妃娘娘身邊的貼身婢女都被杖殺,只有幾個粗使的小丫鬟被打發到其他宮中,我找個了個機會,去與其中一個見過一面,她說,她曾見到娘娘身邊的柳絮碰過虎頭枕,可惜她也死了,我查了查她的家裏,果然,她家曾在她死前三個月,收到過筆銀子,來人只說他家姑娘在宮裏辦事辦的妥帖,得了貴人的眼才給的賞賜。”
“柳絮?你的意思是她被收買了?”
“對!我查出此事沒多久,就被人給暗算了,在我的茶水之中下了毒,那人以為我必死無疑,沒成想,我喝得不多,拼着一口氣把頭裏的毒逼到眼睛上,生生把它挖了,才算保下這條命。這件事情讓我更加肯定娘娘是被陷害的,但我也不敢再露面,躲到其他地方去了,這一躲就是十幾年,今日若不是你把我找來,恐怕這個秘密就要被我帶進墳墓了。”把這個壓在心底的秘密說出來,他整個人都放鬆許多。
木憶聽完這些,心裏有了計較,但還有一事不明,“這慶妃娘娘所生的應該是二皇子才對,怎麼已故的二皇子會是皇后所出?”
“皇後娘娘的二皇子,是在慶妃的皇子夭折后不久才生的,因為慶妃的孩兒周歲未過,所以不記在皇譜之中,皇后的二皇子之名就是這麼得來的。”
“原來如此。胡太醫辛苦了,這些日子就在這裏避避風頭,等過些日子,我讓人送你去這宅院,日後,就安安生生過日子吧。”
“多謝夫人,無論您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我都要多嘴說上一句,千萬要小心,宮裏的人都是活在針尖上的,心有百竅,惹上她們,必死無疑啊。”
“太醫放心。今日你我之間的對話,就爛在肚子裏吧,對誰都不要說起。”
胡太醫點點頭,他苟延殘喘到今日,也不會和好日子過不去了,木憶離開莊子,把這些事情同程嗣一說,“找到當年給柳絮家銀子的人,也就能找到背後的主使者了。這事,也算對宋之揚,有個交代了。”
木憶點點頭,牽連甚廣的慶妃失子案也算有個結果了。
看來邢家,真的是被人設計被了黑鍋,還好宋之揚把此事告知於她,否則真的要被那個長隨的花言巧語給騙了,白白搭進去一個邢家不說,宋家的仇也沒得報。
消息越查越明朗,沒過幾天就有了新的情況,本以為會是皇后或者德貴人一方出手做的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沒想到,查出來的結果竟然是先帝派人找得柳絮,也就是說,是皇帝派人借婉妃之手,毒死了自己的皇子,還連累慶妃和婉妃紛紛抱病而亡。
“難怪,難怪婉妃犯了這樣的罪,也沒有處死,只不過是打入冷宮。宋家若不是硬要上奏去告,也不會惹來殺身之禍,還匪徒滅口,這錦城怎麼說也是天子腳下,哪個山頭的匪徒如此大膽,還如此有計謀,殺人全家,還能全身而退。西林,這南羅的皇帝,好狠的心啊。”木憶捏着消息,有些失落的說道。
虎毒尚且不弒子,為了權力,為了皇位,為了左右平衡,他當真下得了手,一邊是愛妃,一邊是親兒,寵愛的時候,天上星,水中月皆可給,但一旦阻礙了他的權利,也不過是使些手段就能讓其覆滅罷了。
程嗣摟着木憶,感覺到她的心寒,只能用這種無言的方式告訴她,有他在,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