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鋒

交鋒

不同於曲城的寒冷,宜都已經開始回暖。

木院,正廳。

自除夕過後,解禁了木清,在綠意的伺候下,吃過早飯,就去了小花園散步。

雖是年後,天氣也漸漸變暖,可總還是有些寒意。

木清外披銀鼠襖,身着白色牡丹煙羅軟紗,逶迤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身系軟煙羅,還真有點粉嬌欲滴的味道。

一旁的綠意則是一身淺藍色的襖裙,身上穿的白襖子是年前木清給她,頭上斜簪一支碧玉玲瓏簪,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臉上未施粉黛,白嫩的皮膚更顯精靈。

“幾個孩子走了快二十天了吧,以前沒離開過,還不覺怎麼,現在可想念的緊啊。”木清對着綠意感嘆道。

“是啊,聽不到小主子們的聲音,連奴婢也是有些不習慣呢。”綠意回道。

兩人緩步在小路上前行,看着院子裏的紅梅,仔細欣賞起來。

卻不想在轉角處遇到徑直過來的良人錦繡幾人,不注意的撞在一起,綠意扶的穩,木清只是後退了幾步,就穩住了身形。

卻不知那良二夫人是有心事,撞上了沒站穩,踩到裙角,連着後面的五六個僕人都跌倒在剛下完雪的地上。

錦繡連忙扶起良人,後面的丫鬟也是顧不得自己滑到后的疼痛,馬上簇擁着良人去了最近的亭子坐着,後面跟着的兩個丫鬟快速遞上剛拿來暖手爐。

錦繡看着自家主子因為被雪地凍到的蒼白臉色,心下氣氛之極,不顧不管,幾步上前,“啪啪啪”的幾聲,巴掌就落在了綠意臉上。

綠意的臉上是火辣辣的疼,錦繡下手極重,還來不及反應,就見本來姣好的臉龐,現下紅腫泛着血絲。

緊接着,就聽錦繡大聲斥責道:“你個賤人,存心的吧,二夫人本就畏寒,你還故意撞倒她,安得什麼心。”

“莫不是有人指使你,這般不尊二夫人,來啊,拖下去,打四十板,沒死就找牙婆來,這樣壞心的婢子,府上可是不能留的。”說完還帶着深意的看着一旁的木清。

錦繡說話間,就眼神指使旁邊的粗使婆子,幾人得了令,想着要在良人面前立功,面露凶色的就將綠意拿下要帶走。

木清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看着自己從小到大一直陪在身邊的綠意被打成這般模樣,現下被堵了嘴,要帶走打板子。

心中大怒,想也不想的就反手,回了錦繡一巴掌,本來清麗的容顏在此刻滿是怒容,頗具威嚴的說著,“誰敢動手。我不過幾年沒管府里的事,現下就任着這般奴大欺主,好呀,我倒要看看,這府里,除了老夫人和侯爺,還有誰人能大過我去。”

錦繡本就是大丫鬟,嘴巴又甜,很得良人喜歡,只有她欺負人,哪有人欺負她。

心中怒火中燒,一時忘了身份,竟捂着自己被打的左臉,右手忽的就伸過來想打木清。

木清冷笑一聲,豈能讓這刁奴得手,一根銀針已經紮上錦繡的右手,“啪”的一聲,錦繡自己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

“啪啪啪啪……”錦繡看着自己不受控制,不停打自己臉的手,驚恐的看着木清,這大夫人什麼時候那麼強硬了,說不出話,急得轉身看着良人求救。

緩過氣來的良人看這陣仗,也顧不得身體,當下走過去,對着木清苦苦說道,“姐姐,今日是這丫頭大膽了,我自會處置,你就拿了那銀針吧。”

“讓她道歉。”木清寸步不讓的說。

“對……嗚嗚,對不起……”錦繡不知道自己被打了幾巴掌,只覺得右邊的臉都麻木了,只能忍軟道歉。

“下次,就不是這般好說話。你最好記住自己什麼身份。”眼神冷冷一掃,押着綠意的幾個婆子,嚇得幾人趕忙鬆了手。

拔了銀針,又在錦繡手上點了幾個穴位,錦繡的手才停了下來,嘴角開始流血了,髮髻也被打散了,一張臉,已是紅腫泛紫,看上去甚為恐怖。

良人讓右手旁的憐兒扶着錦繡,回去上藥,這當口先服軟為好。

看着這主僕情深的畫面,木清嘴角冷笑,欲轉身就走,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往側邊想扶住東西穩定腳步,卻不想推到了不知什麼時候站在旁邊的良人。

“碰”

“啊”

剛站好的良人又被撞到在地,整個禦寒的披衣都浸濕了,露出盈盈淚光,讓人一看就甚為憐惜。

緩住低泣的聲音,柔弱的對着木清說道,“姐姐若有不滿,儘管教訓,莫要這般折辱妹妹對侯爺的一片真心,妹妹不曾說過那樣的話,妹妹冤枉啊。”

說完就暈了過去,這是什麼意思?木清皺眉,不解的看着良人昏倒的場面。

“快快快,二夫人身體受不得寒,趕快抬回去。”周圍的丫鬟,婆子忽的大喊起來。

抬頭看見前方的沈懿,突然就明白了這一幕,自導自演的好戲啊,苦肉計,美人計,全上了。

嘴角苦苦一笑,那個角度看,怎麼都是自己推到的良人吧,加上她昏倒之前的話,含糊不清,恐怕更是加深自己的害人之意吧。

只見沈懿大步走來,一襲青衣,外罩墨金披風,腰纏白玉帶。

一張面無表情的俊臉,筆挺的修長身材,小麥色的健康膚色,刀削的眉,高挺的鼻樑,薄薄卻緊抿的唇,以及一雙漆黑的眼珠時而閃過的不解和怒意,刺痛了木清的心。

十三年了。

再相見,竟是這般情景,木清怔怔的站在那裏。

看着沈懿向自己走來,與印象中的那個策馬遨遊天地的男子面容重合,此刻卻面色不佳。

那時候,男子摘一朵桃花,戴於自己鬢間,輕聲在耳旁說著,定不負相思意。

看着自己臉頰緋紅而爽聲大笑的人,而今眼裏卻不再有自己的身影。

徑直走到良人身邊,墨金的披風換下良人身上濕透的外罩,俯身抱起昏迷不醒,盈盈一弱的嬌小女子。

抬眼,對上木清,冷聲說道,“多年不見,你更狠了,連無辜的人也這般傷害,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木清聽着這話,心頭的湧起的愛意一寸一寸的被澆熄,當下換上冷漠表情。

嘲諷的看着沈懿,冷漠的說道,“我本性如此,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信我的人不相問,不信我的人何必問,綠意,我們走,這地方,多呆一刻,我都噁心。”

拉着綠意,決絕的走回木院。

那身影,看在沈懿眼裏,就如十幾年前一樣的殘忍,按捺下眼裏的愛恨交織,帶着良人轉身回大院,差丫頭去請大夫。

海棠苑,錦心得了先前回來的丫頭稟報,早準備好了一切,又吩咐人拿了上好的傷葯給錦繡送去。

等沈懿把良人抱回來,大夫也候在那裏了,換下裏衣,躺在床上,大夫開始認真診脈。

沈懿沒進房裏,只站在正廳中回想着剛才相見的情形。

十幾年的時間,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什麼太重的痕迹,依舊清麗的容顏和脫俗的氣質,膚色紅潤,可知她也沒受什麼委屈。

就是脾氣越發的倔,心也越發的狠。

不多時,府醫出來,沈懿上前詢問,“怎麼樣?”

府醫搖搖頭,輕嘆着說道,“夫人本就體寒,上次生產又落下這畏寒症,今日被凍的久了,恐怕,保不住肚子裏的孩子了。”

孩子?

“你說孩子?”沈懿驚訝的問道。

“對啊,夫人已有兩月的身孕,體質上本就偏弱,今下還這般受寒,恐怕……。”府醫為難的說著。

沈懿沒想到,良人還能再懷孕。

上次難產後,就被證說難易受孕了,讓沈懿對良人極是愧疚。

現如今兩個月的身孕,真是個驚喜,沉聲囑咐道“王府醫,我不管用多少葯,怎麼治,務必請你保住這孩子。”

“這……小人恐怕……”

“侯爺。”良人剛醒就聽見自己懷孕的事,心下一驚,忙喚進沈懿。

沈懿上前扶住她,輕斥道,“不躺好,起身做什麼,你只管安心養胎,我定全力保住這孩子。”

良人嬌弱的靠着沈懿,帶着幾分病態的臉上,儘是疼惜,道,“候爺,這孩子是妾身的命啊。她要是有什麼,妾身也不活了。”

“我知道,你安心就是,錦心,好生照顧。”沈懿吩咐道。

府醫見此,不得不硬着頭皮,上前說“二夫人的胎兒也不是不能保住,聽聞木家金針可以起死回生,若大夫人能出面,必定能保。”

木家金針,那不是要去求清兒,她的脾氣,恐怕不會輕易答應吧,沈懿心中想到。

出神間,良人緊攥着自己的袖子,看着滿臉請求的人,沈懿也只能去木院一趟。

“知道了,你先儘力穩住胎氣,我自會想辦法。”沈懿揮揮手,府醫就退出寢屋。

和良人說了些安慰的話,起身就去了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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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淚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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