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失魂落魄兩相逢
走出貢院大門，轉身看了一眼身後的貢院。柳毅不由長出了一口氣，整整三天時間，一間長寬不過五尺的棚戶之中，吃喝拉撒全部都在裏面解決，可把柳毅給憋壞了。不過科場向來就是如此，柳毅又沒有多少錢去打點，只能忍着尿騷屎臭味呆了三天。
走出禮部大門之後，聞到外面的清新空氣，心中的鬱悶一掃而空。
“我雖不敢說才冠天下，不過這三天的策問、詩賦、經義三科，自問還是做的很不錯的。想來今科高中應該不是什麼問題吧。”想到自己花團錦簇的文章，站在吏部大門前的柳毅嘴角微微露出了笑容。
“柳兄，看你神采奕奕，此次當是大有把握，定然能高中的。”柳毅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個聲音，轉頭看去，現是和自己住在同一家客棧的：“雖然自覺做的不錯，但是也要看閱卷房師是否喜歡。”
“以柳兄的才華，定然是沒有什麼問題。我就比較慘了，此次恐怕沒有什麼希望了。策問卷幅都沒有寫慢，只用了四頁，還留下兩頁。”
“文章的好壞也不在字數多少上，范兄也不必着急。”柳毅說完突然覺的有些不對勁，面色蒼白，渾身汗如雨下。看着范統結結巴巴的問道：“范……范兄，你剛才說總共幾頁？”
范統看到柳毅的臉色，好像也察覺到了什麼，一臉緊張的說道：“總……總共六頁。”
柳毅直感覺晴天霹靂一般，兩耳之中嗡嗡作響，眼前一片黑暗。腳下一陣踉蹌，差一點直接跌倒在地，幸好被范統扶住。
周圍的書生看到柳毅的樣子，也都搖頭嘆息，卻並不怎麼吃驚。每次科考的時候，這樣的事在貢院門口都是要上演的。因為各種原因出現失誤，除了貢院暈倒的不在少數。
“柳兄醒來，柳兄醒來。”范統在一邊一邊拍着柳毅的臉，一邊急聲喊道。
許久，柳毅才長出一口氣緩緩回過神來。掙扎着站起來，對范統拱拱手說道：“多謝范兄，小弟有些失禮了。告辭。”說完踉踉蹌蹌的向前走去。
范統卻是個熱心腸，看到柳毅的樣子，有些不放心。加上兩人住在同一家客棧，忙追上前去扶着柳毅返回客棧。
回到客棧之後，等柳毅心情平復了，范統才問道：“柳兄，你這……到底是怎麼了？”
“呵呵，越幅了。”柳毅慘笑一聲說道。
聽到柳毅越幅了，范統也愣住了，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柳毅。
所謂越幅，就是寫文章的時候多翻過去了一頁，在文章之中加了一頁空白的。這樣的事，是絕對會當成作弊處理。不但此次不能上榜，如果點背的話，以後一輩子可能都沒有科考的機會了。對讀書人來說，可以說是最大的打擊。
這一天，柳毅一直是渾渾噩噩，連范統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一直到感覺到腹痛，這才想起自己還沒有吃飯。起身準備去找點吃的，猛的一起身，卻覺得一陣頭暈眼花，差一點跌倒在地。忙扶住床邊站了一會，這才恢復正常。
站穩之後，看到桌子上擺着飯食，應該是范統幫自己叫的。對范統心裏也產生了一些感激之情。上前用完飯之後，躺在床上怎麼都睡不着。
按說在貢院裏面三天三夜怎麼著都該累了，可這時候的柳毅那裏來的心情睡覺。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着。不停的唉聲嘆氣，不知不覺間天就亮了。
“柳兄，可起身了么？”范統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柳毅翻起身來說道：“是范兄吧，請進來吧。”
范統走進柳毅的房間，看到柳毅和衣躺在床上，兩眼之中遍佈血絲。知道柳毅一夜沒有睡着，心裏暗嘆一口氣來到柳毅身邊，坐下說道：“柳兄，你也不必過於傷心，此次不行還有下次。以柳兄的才華，考中不過是遲早的事。”
柳毅苦笑一聲說道：“就怕小弟已經沒有下一次的機會了。”
范統也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嘆口氣不知道該怎麼說，想了想突然說道：“柳兄，你可有什麼門路，就算是花一點錢，這次的成績不算都無所謂，只要不要處置的太嚴重都可以。”
柳毅搖搖頭說道：“小弟那裏來的什麼門路，況且就算是有門路，小弟也沒有那麼多的錢財去打理。”
范統也不是什麼有錢人，只能沉默不語坐在一邊。
許久，柳毅起身下床對范統說道：“范兄的情義小弟銘記在心，小弟這就回家去了。”
“呃，那……柳兄一路走好。”范統實在是沒有什麼言語對柳毅說。
柳毅起身梳洗完畢，用過飯之後，便告辭騎着自己的青驢離開了。
范統站在客棧門口，看着柳毅有些落魄的背影，輕嘆一口氣搖搖頭走進客棧。
柳毅也是豁達之人，離開京城數日之後，終於從打擊之中慢慢恢復過來了。但心裏難免還是有些鬱悶，加上深秋萬物凋零，更是讓柳毅覺得悲涼。
這一日，柳毅早早起身，騎上青驢順着大路行去。可是這一路上，頭頂上老師有烏鴉叫喚，“嘎嘎嘎”的聲音讓柳毅不勝其煩。可是人家飛在天上，又拿人家沒有什麼辦法，只能忍着烏鴉的聒噪聲前行。
正行間，突然一隻烏鴉不知怎麼的突然一頭撞在柳毅青驢的腦袋上。鳥喙直接啄在青驢的眼睛上。
巨痛之下青驢一陣踢踏，漫無目的的四處奔逃，柳毅怎麼拉都拉不住。如果柳毅轉身的話就會看到，一隻只的烏鴉在毛驢的屁股上一下下的啄着，驅趕毛驢前行。
好不容易等到毛驢停下來了，柳毅現自己已經迷失了方向。
柳毅下驢敲了青驢的腦袋一下，呵斥道：“你這笨驢，帶着我忘那裏亂跑？現在迷路了不是？萬一遇上什麼狼蟲虎豹，我被當成午餐，你就是那晚餐。”
毛驢自然是聽不懂人話，站在那裏搖頭擺尾絲毫不在意。
柳毅看到毛驢眼睛上方的紅點，也知道毛驢剛才吃痛不淺，也不能怪它。搖搖頭牽着毛驢前行，準備找人問一聲，看能不能找到正確的路勁。
向前走了約莫一里路，柳毅看到前面有一群羊，以為女子正在那裏放羊，不由一真高興，忙牽着毛驢向前走去。準備問一聲路。
可是原本很溫順的毛驢竟然大聲嘶叫，不停的向後退去，就是不往前走。貝戈柳毅強拉着向前走了幾步，竟然四蹄一軟跌倒在地。
氣的柳毅踢了毛驢一腳，說道：“平時在家裏一切都好，出了門沒有想到你問題這麼多。”說完也不管軟在地上的毛驢向前面的牧羊姑娘行去。
來到羊群前面，柳毅一陣嘖嘖稱奇，眼前的羊實在是有些太奇怪了。完全沒有平常看到的羊那種溫順的感覺，一隻只都是昂闊步，頭抬的高高的，比那駿馬還要神氣三分。柳毅腦中突然出現了一個詞“龍行虎步”……。讓柳毅一陣失笑。
“我今天是怎麼了，怎麼看一隻羊也能看出龍行虎步來。”輕笑着搖了搖頭，在心裏一陣嘀咕，來到牧羊姑娘不遠處拱手一禮，說道：“姑娘，在下柳毅有禮了。”
牧羊姑娘轉過身來對柳毅微微一禮，說道：“這位先生有禮，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柳毅起身說道：“在下柳毅，湘陰人氏，欲從京城返鄉。不料毛驢受驚，跑錯了路，不知道身在何處，還請姑娘指點，如何才能上得大路。”
牧羊姑娘指着一個方向說道：“順着這個方向一直走，就能看到大6。”
柳毅忙再次拱手道謝。“多謝姑娘指點。”說完起身準備離開。起身之後卻是微微一愣，眼前的這位姑娘眉目如畫，容貌極美，可是卻衣着破舊，臉上也帶着一絲絲愁容。宛若西子捧心，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柳毅本來就是一個急公好義之人，看到這姑娘雙眉微皺，面帶愁容不由問道：“姑娘可是有什麼為難之事？”
牧羊姑娘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柳毅再次問道：“姑娘，若是有什麼危難之事，盡可告訴小生，若是小生有能幫到的地方，定然不會推辭。”
姑娘又搖頭不說話。柳毅接連問了數次，見姑娘還不說話，心裏微微有些不爽，皺眉說道：“姑娘可是不相信小生？也是，萍路相逢自然難以讓人相信。”
姑娘聽到柳毅的話里微微有些怒氣，才說道：“賤妾家鄉就在洞庭湖畔，柳公子家鄉與賤妾家鄉不遠，柳公子急公好義的名聲賤妾也知道。”
“咦，沒有想到竟然在這裏還能遇到同鄉。”在外面遇到同鄉，柳毅也是很高興的。笑着說道：“既然姑娘知道柳某人還有些名聲，怎的不願意將煩惱之事告之柳毅？莫非是看不起我柳毅？”
牧羊姑娘嘆口氣說道：“正是因為知道柳公子急公好義的名聲，賤妾才不願意將事由告之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