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道友
騎着小電驢，雖然不能風馳電掣，不過在人來人往的都市中，能擁有一輛小電驢還是很方便的。
粉紅色的小電驢，加上粉色綴有櫻花圖案的安全帽，這麼少女的裝備原本是屬於三葉的。只不過三葉的身高擺在那兒，還不到一米四的個子怎麼看怎麼未成年，上路第一天就被交警攔下八次的三葉最後還是放棄了自己的風馳電掣，而這原本屬於她的少女裝備也就被離間徵用了。
一身暗色中式長衫，頭頂粉紅櫻花帽，身騎粉色小電驢，就這樣一路飛馳到了市中心的商業大樓。最繁華的商業大樓整天人山人海，不少知名公司以及高級白領都在這裏上班，小電驢一路開到大樓樓下又往前騎了小半段，車頭一拐離間的小電驢使入大樓隔壁一處老舊的小居住宅。
在小區的三號樓停下，停好小電驢上好鎖開了保險，離間這才“噠噠”幾步進了樓道電梯，按下第十三層。
電梯上行很快到了十三層，停下的電梯門還沒開，歡快的音樂就從電梯的縫裏鑽進來。電梯梯門緩開后，離間順着動感的音樂走到大敞的門前。
老舊的小區，雖然居住的住戶很多，可因這些地方房價便宜，也有不少人會將自己的小公司開在這種地方，三號樓的第十三層就是如此。整個十三層被人盤了下來，左右四套房全部打通，各個套房原本的正大門都被封住，就只剩下一扇雙門玻璃門。因為現在正是上班的時間，所以玻璃門是打開的，而玻璃門邊上的牆上赫然掛着一個公司名牌，上面用硃紅色的丹筆寫着兜率宮有限公司。
兜率宮有限公司，動感的音樂就是從這大敞的玻璃門裏飄出來的。
走到敞開的玻璃門前，離間往裏探了探頭，伴隨着動感的音樂聲，離間看到偌大的一個正廳中十來個約莫六十幾的阿婆正在小童子的帶領下跳着動感的舞蹈。
屁股左右扭一扭胳膊上下甩一甩，嘴上和着節拍念着“一二三四，二二三四，三二三四，再來一次”，阿婆們個個活力朝朝。而在她們前頭領着她們一起擺動的穿着道袍的小童子，平時一個個正兒八經認真嚴肅，誰知道跳起舞來還挺像一回事的。
站在大門口聊有興趣的看了一小會兒，欣賞片刻離間直朝公司前台走去。
人才剛到，前台的小童子頭還沒抬呢，臉上的甜笑就已展在面上。甜甜的笑搭上那張精緻可愛的小臉，誰瞧了心裏不是化的。
甜美可愛的笑，小童子開口就是“歡迎來到兜率宮有限公”這最後的一個“司”字還沒出來，再瞧見來者模樣，弄清來者是誰后。上刻臉上還掛着禮貌甜美笑容的小童子，下一刻瞬間恢復正兒八經的撲克臉。
擺出一副面無表情，小童子看着離間說道：“你怎麼又來了。”
毫不客氣的問，看樣子對於離間的上門這位小童子並不是很歡迎。沒有理會小童子話裏頭的這個“又”字，杵在前頭將胳膊肘搭在身旁桌上撐着身體，離間一面朝著前台後頭寫着“總經理”三個大字的辦公室瞄去，一面回道。
“是啊，正巧路過尋思着好久沒跟老友敘敘舊了，就順道着就上來聊聊。畢竟這人與人，還是得時常走動感情才會親的。對了小道童，你家老道仙在嗎？”
聽離間在那正兒八經胡扯，小童子的嘴角忍不住抽了一抽，心裏頭不知誹謗多少，小童子面無表情說道：“我家老君說了，如果你來了，他就不在。”
瞭然點頭，回了一句“這麼說就是在咯”，離間衝著小童子揚了手算是打過招呼，隨後徑直朝着後頭辦公室走去。
話都說得這麼明了，這臉皮已是如火純青的老樹皮竟能裝作沒聽見，小童子這心裏別提多氣了。每回這老樹皮上他家公司找自家老君准沒好事，每每他走後總能看到自家老君捶胸頓足一副痛失寶貝的懊惱樣，這回小童子說什麼也不能叫離間進了。
急忙從前台跑出，喊着“我家老君真不在裏頭”，小童子作勢就要攔他。人才剛剛跑出來，這伸出的手都沒勾到離間的肩膀，腳下就叫什麼東西給絆了一下。突然被絆了一下，身子不受控摔了個狗啃泥，等到小童子吃痛爬起來，離間早已走到辦公室，自顧自的開了辦公室的門笑着說道。
“老道仙，老朋友來看你了。”
居然自稱老君的老朋友，幾十年不見這老樹皮的臉皮好像又厚了不少。揉着摔青的地方，看着不知何時從地板下冒出勾絆自己的藤條，小童子一面在心底咒着“這老樹皮真是越活越不要臉”，一面在心底為自家老君默哀三分鐘。
離間上門，這人還沒上樓呢，氣就已經宣誓了他的到來。雖然憑離間的修為想要徹底掩蓋身上的氣並不是什麼難事，不過上門拜訪老朋友，在沒事先招呼的前提下總得先給人打個預防針做個思想鋪墊，要不一會兒談到正事，那老道都一把年紀了，萬一真給人家嚇出個好歹也是不好的。
樓下停小電驢時就已釋放了身上的氣，所以當門打開一眼瞅到那熟悉的黑底暗紋長衫時，太上老君並沒感到驚詫。
驚詫是半點都不驚詫的，不過腦門卻是有些疼了。看着離間推門進來，順手合上辦公室的門，太上老君開口問道：“幾十年不見，老道友還是一點都沒變啊。”
徑直上前，撩起衫擺在沙發上坐下，離間笑着回道：“老道仙倒是越發的道骨仙風了。”
一開口就是褒獎的客套，非奸即盜。
跟離間也算識了萬把年了，這老樹妖心裏都在盤思着什麼，太上老君哪會不知。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而這活了萬年的老樹妖更是一來就沒好事。
這麼些年來，天知道這廝從自己手中總共搶走多少寶貝，這回說什麼也不能再叫他得逞的太上老君在得知離間登門時就打起十二萬分警覺。
人沒走前，警惕心說什麼都不能鬆懈，泛着精光的眼直直盯着離間，伸手縷過雪白的長須，太上老君笑道：“哈哈，老道友還是如此風趣，這句話猶記得五百年前你我相約瑤台桃花樹下對弈品茶時老道友就曾說過。往事追憶，如今又聽老道友笑起，過往之事到是歷歷在目了。你我相識如今算起也有萬餘年了，上一回相見又是數十年前的事了。現在想想，人生短短數十載，這數十年到也是久啊。”
對於他兩來說，區區的數十年不過彈指一揮間的事，可對於人世而來，數十年有時就是一個人的一生。以前高高在上俯看人世百態，到不覺着這數十年久了，如今身處人世之中，久而久之也就有感而發了。
長聲的一句嘆，倒也稱了這老道仙的脾性，離間笑應說道：“處的時間久了，自然而然也就開始覺得久了，以前動則百八十年見不了一次的老友，現在十幾年都覺得日子長了。所以啊，我今兒才特地來尋老道仙你，聊聊天，敘敘舊，順道討杯熱茶喝，老仙道應該不會連老朋友的這一杯熱茶都想省吧。”
張口閉口敘舊討茶，這廝心裏頭再盤算什麼，太上老君哪能不知。好心承了他的話給他倒了一杯茶，太上老君說道：“老道友數十年沒見，難得上門，這一杯熱茶自然是要的。”
倒好茶，茶杯放在離間跟前，伸手拿杯嘗了一口，嘆了一句“還是瑤池的水泡出的茶味最香”后，離間放下杯子四處量了一圈，說道：“真想不到現在連老道仙也開始創業了，兜率宮有限公司，老道仙這公司的名，還真特立獨行自帶仙風啊。”
捋須無奈一笑，太上老君說道：“今時是不同往日了，以前咱們這些做仙人的，何時不是受凡間香火？雖然咱們已是脫了凡軀，不用像凡人一樣吃五穀雜糧，可這香火的祭拜卻是少不得的。可現在啊！越來越多凡人信仰什麼無神主義，沒了這些個凡人動不動的祭天祭地，咱這些仙人也只能自力更生了。以前凡人單純，只需動個術法現個仙跡，那些個凡人就個個感恩戴德心悅誠服。可現在呢？前腳才剛露出一手仙法，下一刻就不知打哪冒出個專家來，用什麼科學的理論知識就着咱的仙法做出一番胡扯的解釋。人類的世界發展太快了，咱的老一套用不上了，現在為了生存，神仙也得下來創業。這不，前兒我還聽說月老開了一家婚介所呢！據說仗着自己可以結姻緣牽紅線，生意可火爆了。哎，老仙我是不行咯，也沒別的法子，就只能開了這麼家公司，取個名延用上頭的兜率宮，算是給我那兜率宮保個最後的顏面吧。”
一個神仙混到這個地步，要離間來說這個顏面還是別保才好。只不過現如今不管是神仙還是妖怪，個個都難做，既然彼此都是討生活的，這種駁人面子的話就別說了。
應了一聲嘆，算是響應了太上老君的惆悵，離間說道：“是啊，這年頭誰的日子好過的？都是為了生存啊。對了，你們下來創業玉帝知道嗎？”
太上老君說道：“怎麼可能不知道，玉帝自己還下來開了家公司呢。”
驚了一下，離間道：“連玉帝都沖五斗米折腰了？看來這世道當真是變了。對了老道仙，你這有限公司做的是哪門生意？經銷的是什麼？”
手上斟茶的手頓了一下，然後又是一聲嘆，太上老君嘆聲說道：“也沒什麼，就是賣點保健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