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老闆

第二章 老闆

泉上州傳聞最多的鬼洋樓,此時此刻洋樓中的氣氛顯然有些不對。

一樓正廳,用來會客的沙發上,女客人已經坐了整整半個小時,女客人正對面則坐着一個男人。

一頭略顯蓬亂的頭髮,總叫人忍不住想伸手替他理理,一身早已退出時代大半個世紀的中式長衫,長衫質地偏像唐裝。黑底暗紋,紋路隱隱叫人看得不是很清。

這個男人,女客人知道他就是這家店的老闆。

從老闆進來,到女客人受邀坐在沙發上,整整半個小時,女客人沒有開口,店老闆也沒有出聲。

上下反覆打量,女客人一直在心裏頭琢磨着跟前的這個男人。她所遇到的麻煩遠遠超出她的能力範圍,因為沒有應對的辦法,不得已她只能回到老家去找家中長輩幫忙。降臨的麻煩,家中長輩誰也沒有辦法解決,最後在一名叔父的指引下,女客人才知道店老闆的存在。

一個傳說中的男人,幾乎無所不能的男人,此時此刻坐在她對面的這個男人,怎麼都無法同傳說中的那個人對上等號。

懶懶慵慵,老是半眯着一雙眼,看上去好像對事情都起不來太大的興趣。

心裏頭的疑在這半個小時裏越聚越深,就在女客人疑沉眼前的這個男人是否能擔起自己的委託,替自己解決眼下的麻煩時,正廳的鐘聲突然響了。

男人是中午十一點半進的店裏,此時十二點的鐘聲敲響,“鐺鐺”的十二下,在靜無聲息的正廳中盪回。等這十二聲的鐘聲敲響后,女客人看到對面的男人伸出手,說道:“你好,離間。”

離間,洋樓店中的老闆,同時也是女客人叔父提過的那個無所不能的男人。

離間自報家門,讓女客人淺淺蹙了眉,尤其是看着離間伸出的那隻手,女客人的眉心顯然又鎖了幾分。蹙鎖的眉心,一舉一動都彰示着女客人心中的質疑。

女客人沒有握住自己的手,離間也沒在意,抽回手雙手交叉隨後懶懶往後一靠躺在沙發上,看着面前的女客人,離間說道:“冥冥之中既然小姐出現在我的店裏,想來小姐和我之間也是有緣的,不知小姐是怎麼知道這家店的,又是因為怎樣的麻煩而來?”

會來他這的,身上都是攤了麻煩的,尤其是女客人身上溢散的那個味。

離間可不覺得她的出現和那些上門湊熱鬧的過路人一樣,純粹是上店裏湊熱鬧,順帶看看這傳說中的鬼洋樓是不是真的有鬼。

開門見山,倒也直截了當,離間的開口直問叫女客人默了一下,稍微頓了一下后,女客人回道:“離老闆是嗎?既然離老闆這麼開門見山,那麼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我之所以知道離老闆,完全是家裏一位叔父介紹的,而我今天來找離老闆,也是想請離老闆替我解決一個麻煩。”

開門見山,來的目的以及如何得來,女客人幾句話解釋得清清楚楚。因果說得簡明,不過女客人所為的麻煩究竟為何,卻始終隻字不提。

如此。

到是叫人在意。

沒有馬上追問女客人來此的目的,離間眯眼點頭說道:“家裏頭的叔父介紹來的,看來小姐家中的這個叔父也是個有緣人啊。就是不知這有緣之人介紹來的小姐,為的是怎樣的一樁麻煩。”

麻煩之事可解不可解,最主要還是取決於這件麻煩的事是樁怎樣的麻煩。來此所為何事,既然想要別人幫忙,總得先將這件事擺到枱面上。

離間的問,合情合理,不過這位女客人顯然沒打算挑開明說,看着離間,女客人說道:“我的這樁麻煩,不是一樁簡單的麻煩,輕易不能說出來。如果離老闆自覺有能力幫我解決的話,就請離老闆親自去看看吧。到時我的麻煩究竟是什麼,離老闆一看就知了。”

想讓人幫忙解決,卻又不可提前明說,這樣的事到哪都是頭遭聽說。壓不下心中的不爽,阿九插嘴說道:“這位小姐,既然來了就直接將麻煩說清不是更好?這麼神神秘秘的,可不利於小姐麻煩的解決。”

不肯明言,反倒要他們親自去看,女客人的要求還真叫人不太爽快。

女客人不肯直說,業務自然不好開展,微眯的眼睛因為女客人的話又餳了幾分,像是想要更清的看清女客人的樣子。

女客人的要求,身為老闆的離間沒有表態,看着離間默聲不應,女客人直接從包裏頭拿出一個信封。厚厚的一個信封,光是從厚度就能瞧出裏頭放了不少內容。將那個信封放在桌子上,女客人說道。

“這個麻煩的確不好說,更不好帶在身上,所以只能請離老闆親自去一趟了。”

信封放后,離間的眼角下意識朝着桌上的信封瞥了一眼,簡單一眼掃后,離間看着女客人說道:“小姐好像對我們這行有些誤會,緣分雖是緣分,不過緣分的深淺,也是需要一番估量的。”

輕點頭,女客人說道:“所以我才想請離老闆先作估量。”說完看了一眼桌上的信封,女客人接道:“我的後半生成敗與否,全看這一回的麻煩能不能解決,如果離老闆真能幫我解了這回的麻煩,事後還有三倍答謝。”

這位女客人,要說也簡單幹脆,對離間的性格似乎事先就做了摸索。留下一句話,不再等離間回答,從包裏頭拿出一張寫有地址的便紙壓在信封上,女客人這才起身稍稍鞠了身,隨後離開店裏。

不能明說的麻煩,非得他們親自去看,這頭一樁上門的生意神秘到讓人有些不爽。等到女客人離開店裏,店裏頭又剩下他們幾人後,阿九才說道:“身上妖味這麼淡,連藏都不懂得藏,看來這位女客人十之八九是個妖和人的混血種。”

三葉接道:“是啊,而且身上的奶腥味還那麼重,一看就知道是剛剛下過崽的。”

人與妖的混血,就算繁衍出再多的後代,身上專屬妖怪的那股子味也不可能完全消散。早在店門口的風鈴因客人的進店發出聲響,她們就知道進店的這位客人絕不是之前來店湊熱鬧的普通人。

淡淡的妖氣,幾乎快要融消在人類的血味中,可幾乎永遠只會是幾乎,絕不可能完全。女客人身上自出生就無法抹去的血統,從她進店的那一刻就已泄露了她的身份。

妖和人的混血種,雖然不多見,但也算不上罕見。只不過這樣一個混血種突然登門拜訪,且開口就是要請他們幫她解決麻煩,如此一來,就不能叫人不多想了。

女客人的身份,值得他們去思,尤其是她口中不能明說的那個麻煩,更是值得在意。認真研究了一小會兒,阿九看着離間說道:“一個混血種,還搞得神秘兮兮的,老樹皮,你說她所說的沒法解的麻煩會是個怎樣的麻煩?”

出口的疑惑,是女客人進店后帶來的疑惑,事關店裏的生意,身為店中一員的阿九當然想將這件事盡量弄明。只是在女客人秘密這件事上真正在意的顯然就她一個,作為店中老闆的離間,此時此刻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女客人留下的那個信封上。

沒有打開,連碰都沒有伸手去碰,從女客人走後,離間的那雙眼就一直眯瞅盯着,瞅着那個信封,勾巴巴的看着,就好像他的那雙眼能透過信封數清裏頭的內容。一面看,一面嘟囔着“看起來厚度好像還不小呢”,這會子的離間已經在憑藉信封厚度的大小推測女客人到底留下多大的一筆緣分。

因果之間,必有淵源,對於離間來說,他與別人的緣分是能用厚度衡量的。

明明已經是個活成精的老樹皮,偏偏在金錢慾念這層上永遠看不透。離間注意力的偏歪,阿九非常不爽,不管是老闆的虛度光陰,還是見財忘義,絕對不能容忍的阿九在確定沒有外力的幫助下離間絕不可能收魂回歸正題后,直接伸手一巴掌落在桌面的信封上。

重重拍下的一巴掌,驚得離間身子一抖,心疼的瞅了一眼慘遭阿九蹂躪的緣分,離間一面看着信封一面說道:“這位女客身上的麻煩,絕不簡單啊。”

半天才拍出一句話,阿九都快讓離間給氣死了,好不容易壓下一把火燒了這貨的衝動,阿九問道:“所以老闆,對於這上門的第一樁生意你是怎麼看的?我們是接?還是不接?”

開門的第一樁生意就攤上這麼個神秘兮兮的客戶,接與不接,到是個值得沉思的事了。

事有難易,能力也有足或不足,一番稍作的沉思,離間伸手從阿九按拍的巴掌下抽出女客人留下的那張便條。

留有女客人家中地址的便條,去或不去,全在離間自己。

如果覺得自己有足夠的能耐幫她解決所遇的麻煩,那麼他就親自登門去看究竟。可如果覺得自己沒那本事,那麼就……

一張便條,意思到是足了!

將便條拿在手上,拿近了眯眼細審,瞧看片刻后,離間開口說道:“萬事開門紅,開門做生意的,哪有將上門的客人拒之門外的理?更何況是如此有緣的客人,就更沒這個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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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商離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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