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流言風起黎順娘
夢回峰，青羽村附近最高的一座山峰。
清晨的雲霧纏繞在山谷中，夢回峰迎來了第一縷陽光，將峰頂的雲霧照散。
梁冬生目送着一隻信鴿飛向了太陽升起的方向。
他又低頭看着雲霧之下的南衍峰，久久沒有動彈。
他身上那個奇怪的毒，有了新的發現。
這個發現，卻是和方青羽有關。
從前只要想到羅紅凌，他就會嗜睡，後來他不再想她了，卻還是會嗜睡。
原本是以為毒性發作的原因不是動情，是他想錯了。
可是昨日替方青羽上藥的時候，這種嗜睡感尤為明顯。
他知道他這是對方青羽動情了。
真是該死！
梁冬生暗罵自己，真是應了當年陳青崖那句，“妄為人師，禽獸不如！”
撇開世俗倫理不談，他們也不可能有好結果。
方青羽她對自己是什麼感覺呢？
他現在身中奇毒，根本給不了她什麼。
青羽村的清晨一如既往地充滿了生活氣息，黎家自從黎桑去了臨安之後，反倒活躍了起來。
順娘經常往楊、黎、方三家跑。
這日，她一大早來就回娘家，為的就是昨日楊陵滅多看了兩眼的那罈子醬菜。
“都拿去吧，家裏還有！”方曼笑着將一個西瓜大小的罈子交到順娘手裏。
自從北衍峰洗禮真相大白之後，方曼也被解了禁足，這幾年女兒出嫁，兒子去臨安讀書，據說讀得還不錯。
這令方曼的日子越發舒心，唯一有些遺憾地是，老娘方阿奶總是叨念她的兩個弟弟死得可惜。
但是她看得透，這都是弟弟們的選擇，怨不得別人。
這其中她反而感謝方青羽，若不是她，青鸞封印的真相也不會被揭開，她也不會得到自由。
順娘笑着接過沉甸甸的菜罈子，方曼又遞給她一個布包。
“給青羽的，昨天送她的那些頭花據說丟在後山了，這些給她吧。”方曼說的聲音很大，故意讓周圍的人都聽見。
順娘打開布袋子瞄了一眼，“阿娘，這些不是你的陪嫁嗎？”
“都是些我用不上的東西，她一個姑娘家在山上，也怪可憐的。”方曼見順娘欲言又止，於是補充道：“你嫁去楊家肯定看不上這些了，再說了你的嫁妝里那些東西可比這貴重多了。”
“阿娘，我不是心疼這些首飾。”順娘忙道：“只是青羽她不是一個人啊？不是還有醫聖先生么。”
“那怎麼......”
“就是，那怎麼能住在一起！以前是還小，現在她都十三了，是大姑娘了。”一個婦人假意路過這裏，實則一直站在牆角邊聽母女兩個說話。
方曼對別人打斷自己的話，還曲解自己的原意，很是不滿，但她並未表現出來，臉上還是堆起笑容。
“喲！楊六嫂啊！這大包小包的幹嘛去呢？”
方曼被關了這麼多年，自從四年前得到自由后，就特別喜歡與人聊些家長里短，其實就是潛藏了多年的八卦之心被釋放。
楊家並不住這一塊，方曼口中的楊六嫂正是昨日方青羽和孫景鴻遇到的楊六嬸，娘家姓孟，喚作楊孟氏。
她家閨女楊四娘據說認定了孫景鴻，非他不嫁，在楊家鬧得不可開交。
可是在青羽村誰都知道，孫景鴻從小就喜歡方青羽，這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
人們都以為孫方兩家的喜事就快近了，偏偏方青羽一上南衍峰，就再也不下來了。
這不得不令人猜疑當中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若不是方青羽一直住在南衍峰，楊四娘還不會動這點心思。
楊孟氏勸不動自家閨女，只能想方設法幫她，這其中一步，當然就是令方青羽嫁不成孫景鴻。
“我聽說昨日孫家鴻子受了傷，去探望探望他。”這一開口，楊孟氏就停不下來了，“要說這鴻子也是可憐，念着方家丫頭這麼久，可偏偏這方青羽在山上一待就是四年。為了她師父，連家都不回了。”
“這不是他們師門規矩嗎？”順娘疑道。
“什麼規矩，還能把人家女娃子拘在山上。順娘啊，你是新媳婦，不懂那些男人的壞心思。”
黎順娘想到自己丈夫昨日提到的，方青羽可能喜歡梁冬生的事，再聽村裡都有人開始這麼說了，不禁開始信了幾分。
“胡說什麼呢！我家青羽清清白白的。”方曼爭辯道，“分明就是你家四娘巴望上了孫家小子，恨不得方青羽嫁不成他！”
她一針見血地戳穿了楊孟氏的心思，楊孟氏也不惱，語重心長地道：“曼娘，你也是做娘的，若是你家閨女四年回不得家，就因為啥破師門規矩，你信嗎？”
方曼被問住，但她不能在氣勢上落下風，於是雙手叉腰說道：“你管我信不信。我家青羽是要干大事的人，哪能被這種男女私情絆住腳！”
順娘見方曼越說越離譜，忙拉着她，對楊孟氏歉意地點頭。
楊孟氏也不再理睬她們，自顧自走了。
“順娘，你莫拉我！”方曼一副要追上去的感覺，但順娘就是不鬆手，她不禁有些氣惱。
“阿娘，她也是楊家媳婦，是夙一的六嬸。”順娘道出了自己的為難之處。
方曼白了她一眼，“沒出息！趕緊回你的楊家去。”
正欲回家，方曼又一把奪回順娘手中的布袋，“還是我自個給青羽吧，你莫去找她了！”
順娘嘆了一口氣，轉身走了。
她很是奇怪，自個阿娘為什麼對方青羽比對她這個親閨女還在乎。倒不是嫉妒方青羽，只是心裏有些難受。
黎順娘此刻並不知道，她心中的這顆種子已經慢慢發芽生長了。
南衍峰，臨兵齋。
方青羽用過早飯，看着兩個小傢伙還在吃着剩下的粥菜，頭都埋進碗裏了，只露出毛茸茸的後腦勺。
“不許剩菜，吃完之後，糖糖洗碗，彤彤出去找師父。”方青羽給他們安排工作。
“嚶嚶！”大眼猴糖糖有些不情願地道。
方青羽白了他一眼，“不許賣萌！”
糖糖不說話，只是睜着他那雙濕漉漉的眼睛，一臉深情地看着她。
方青羽心軟了下來，摸了摸糖糖毛茸茸的小腦袋，柔聲道：“外面太危險了，糖糖就乖乖待在家裏洗碗好不好！洗慢一點沒關係，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糖糖被摸得很舒服，“嚶嚶”叫個不停。
“去吧！”
糖糖得令，端着他吃過的盤子就跳下桌子。
“啪嗒！”盤子碎一地。
方青羽氣得一把抓起大眼猴，拿另一隻手指着他，喝道：“收拾乾淨，不許再打碎盤子！”
“嚶嚶！”糖糖一臉委屈，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
他手腳並用，抱住方青羽的手臂，一直“嚶嚶”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