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007章 讓小混子糊弄了
“小子,這東西值好幾十塊吧?哪來的?一會你給我老實的交代。”往回走的速度很快,丁凡抓着二胖胖乎乎的肩膀,到了所里門口了,察覺他一點沒有逃走的意思,才放心的問了起來。
二胖今天才九歲,個子已經一米五還要多,胖乎乎的臉上兩個大眼睛眨巴眨巴的,那雙擦了半天鼻涕的手掌上滿是血紅的印記。
“幾十塊?這隻雞送給別人家,連五分錢的冰棍錢都不會給我,我X,民警叔叔大城市的有錢人啊?”二胖一聽他說幾十塊錢,心情簡直比過年得了壓歲錢還興奮,假裝天真的說:“這可是松樹雞,怎麼也得一百塊錢吧。”
一百塊錢是沒上過學的二胖從大人耳朵里聽到的最大錢數。
他家裏十幾響地除了交公糧、農.業稅、提.留款,一年也就剩十塊八塊的。
進了房門,進了闞亮的辦公室里,丁凡指了指一個鐵椅子,毫不客氣的說:
“我姓丁,外勤民警,說吧,這東西哪來的?直接告訴你吧,我是闞亮的得意徒弟,專門收拾你這種人的。”
闞亮連縣局的領導都不慣着,和宋所說話都不客氣,丁凡順手拿着他裝威風,開始嚇唬這個看上去蔫了吧唧的小壞蛋。
“叔叔,不!民警大爺,你是活閻王的徒弟啊,我,我,害怕,他往小偷眼裏滴蠟燭水,經常給壞人上刑,對了,你有……”二胖乖乖的說著闞亮的那些嚇人的手段,不斷的擦着額頭上的汗水,不知不覺的踢了扔在地上的那隻雞。
丁凡不由的往那個可能是贓物的雞看去。
那傢伙有三四斤沉的樣子,敲着尾巴,小聲嘎嘎的叫着,眼圈通紅通紅的,羽毛黑褐色,腳趾嘴巴都是亮黑色,看起來好像不是一般的家雞。
可二胖的目光盯着丁凡放在牆邊椅子上的旅行背包上,打開的口那裏能看到五顏六色的包裝袋。
“小毛賊這是眼饞啊,第一次破案出點情報費,嘖嘖,行。”丁凡想着,掏出了一把花花綠綠糖紙包裝的東西,舉在手裏,神氣的說:“燕京城的老糖果!五毛錢一包呢,說!說對了,給你五顆,要是撒謊我讓你吃了再屙出來。”
這是以前跟着京城一個派出所老警實習時學的審訊技巧,先在氣勢上把嫌犯嚇唬住。
“這雞是黑嘴松雞,林子裏的,可能,可能是屯子裏的於超偷的,有人看着了,他來不及拿走,我撿的。
這傢伙總幹這種事,上個月偷了四五家,下藥偷了孫老六的生鐵,趁着麻子臉勾引劉寡婦在炕上瞎扯,逼着他給了一掛豬下水……還有,他還去興隆礦專門敲詐南方來的老客,我算算啊,一、二……四十多起吧,夠了吧?”
二胖認真的說著,丁凡思忖着這些案子的性質,趁機從他手縫裏慢慢的拽出一顆糖塊,放在嘴裏嚼了幾下,吸.允着香甜的味道,感覺糖紙發硬,才拽了出來。
“這麼多案子,下毒偷雞手段惡劣,敲詐也不是一般治安案件了,還有這個……”丁凡看着躲在凳子下,在黑影中小聲嘎嘎的松樹雞,沒準也是個值錢的玩意,心裏不由的超級嗨:“一下子弄了個這麼大的案子,盜竊、敲詐勒索系列案啊,我一個人偵辦的,呵呵,興安女神啊,對我這麼好。”
“這個小雞做好了,肯定比京城烤鴨味道好,還有股子松子香味,嘖嘖,好好聞聞,竟然有股子異香的味道。”丁凡到現在為止都六七個小時沒吃東西了,在警校時這個時間正在門口燒烤店舉着長長的肉串,和同學們談論全世界疑難案例呢,現在看着那個黑嘴松雞,心裏咕嚕咕嚕的響了起來。
可他轉念一想,就算再餓也不能在這個小線人跟前掉了價,“二胖,好好乾,等明天我逮住了於超,我給你用這個弄好吃的,哥我在城裏吃過好幾次熏火雞腿呢,這個好吃嗎?”
他眼珠子一轉,把路過燕京飯店時看到的玻璃窗裏面最好的大餐,吹了個牛。
“呃,什麼火雞啊,比那n.b了,這東西一隻賣老多錢了,我算命的那個大爺郝瘸子去過蘇.聯,說這東西皇宮裏總派人當貢品買呢。”二胖擦着鼻涕,激動的鼻涕還是往外淌着。
可能是他擔心丁凡不相信自己,賊兮兮的專註他手裏剩下的三顆糖,還講了個nb的段子:倆小母牛對屁股,比較牛筆。
打發走了這個傢伙,丁凡簡單把案子記在一張紙上。
為了把報到后的第一次成績寫的好點,他刻意的加上了在所長和師父的正確指導下,本民警堅決弘揚金山所快速辦案的光榮傳統,順利拿下了這個案子。
目前看至少能起贓不少,在這種交通閉塞的地方,順利抓獲嫌犯於超只是時間的問題。
前往鄉政府的路上,丁凡腳步輕盈,蹦蹦跳跳的,嘴裏哼着一首時尚的歌曲,連欣賞美麗夜色都忘了,直接推門進了食堂。
政府食堂里。
破舊的兩間房裏,擺着幾張破舊的桌子,窗台上支着幾個蠟燭,照着這些貪吃公家飯的人臉上。
“!”一身乾淨夾克衫的領導敲着寬大的瓷盆子,目光直視着低頭吃饅頭的宋密德,怒不可遏的說著話。
那帶着油性的筷子頭,似乎都要插到對方的鼻子上了,“老密啊,你差點坑死我了,上午地區來人,你老小子用白面兌剩飯弄個花樣,結果領導們坐車回去,還沒到地方,好幾個拉肚子得腸炎的,劉專員說絕對不會再來金山了。”
看着丁凡獃獃的站在門口,衝著自己點了點頭,劉波筷子才收回來了。
上午,劉鄉長因為地區行署工作組要來,準備按照慣例派飯給所里,好讓宋密德好好出出血,管頓像樣的飯菜。
宋所弄了個兩個菜,告訴政府的伙夫直接做個頓奇葩的米飯摻白面的麵食。
在一邊扒拉飯的闞亮當然不知道插曲的細節。
他夾起瓷盆里的一塊大豆腐,有些解釋有些調笑的說:“劉鄉,你讓所里管飯,別說沒東西,就是有東西,你問問他能好好做嗎?上次弄了只溜達雞,我們宋所安排局長吃飯,特意告訴千萬別燉熟了,要不我們能吃上嗎?
來,吃菜吃菜。”
他們這邊嘀咕着,宋密德照吃不誤,而且嘴吧嗒的聲音特別大。
丁凡心思全在那個看起來有些儒雅,留着背頭的鄉長身上。
雖然他在京城見過很多領導,警院長是司局級幹部,可自然知道別拿村長不當幹部的道理。
何況人家是鄉長!
金山派出所自然是鄉政府的下屬行政單位,同時接受鄉政府和縣局的雙重領導。
“不行,不行,領導肯定又說我們工作不行呢!我現在不就有成績嗎?成績還不小呢……”這個聲音在丁凡腦子裏回蕩,讓他這顆本已經狂熱的心更加興奮起來,早就忘了班主任和他說過的要有城府,城府就是憋着不說話。
“劉鄉,吃飯吧!宋老密嘛,改天請大家搓一頓補償下……”
“領導啊,要不說你和公安打交道就得多個心眼呢,下次注意吧……”
中間那個大飯桌上,幾個民政的武裝部的領導,都在吸溜着酸菜湯,操着老資格不見外的口氣勸着。
不能等了!
丁凡想到這裏,臉色嚴肅的往前走了幾步,提高聲音的說:“報告所長,我剛才弄了案子,有個叫於超的傢伙涉嫌QJ、敲詐,還有盜竊,明天早上是不是可以抓人了?”
領導們正說話呢,一下子冒出來個新民警彙報工作,眾人面面相覷的看着他。
筷子勺子揮動、碰撞的聲音慢慢的停了下來,食堂里瞬間出現了短暫的安靜。
那個年代還流行鐵飯碗一說。
大部分人用的都是大號不鏽鋼碗,所以,這個動作很大!
“於超?這麼多案子?”昏暗的燈光下,不知道誰小聲說了句,口氣里對這個案子很感興趣。
“沒錯!事發地點和涉案物品線索清晰,證人二胖主動說的,他說的自然流暢,初步判斷案件基本屬實,我建議……”丁凡越說越興奮,早就把“城府”這個字忘在腦後了,直接把處理建議說出來了,說好明天出動全所人員,分成幾組,核實情況,立案偵查。
“宋老密啊,劉副專員來考察港口的事讓你插了一杠子‘烤’糊了,你看看,你的人,吃飯,吃飯,唉……”劉波鄉長一直面無表情的聽着,扶了扶眼鏡,筷子敲着飯碗,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地方領導對案子不感興趣?
派出所就是辦案子保平安的啊?
什麼意思?這裏面還有貓膩?
丁凡雖然站在昏暗的燈光里,可臉上多少出現了委屈之色。
因為他前面是坐在飯桌角落那的闞亮,心裏竟然有一絲期待:“他是老公安啊,說話啊,這種案子你還不明白嗎?報到縣局也是不小的成績啊。”
站起來了,終於站起來了!
在丁凡心跳慢慢加快的期盼中,闞亮終於站起來了!
就在丁凡迎着他的目光,滿是期望的看去時,他黑紅的臉上,嘴角帶着飯粒,正在嚼着鹹菜的嘴,慢慢的停了下來,“領導說話你沒聽到嗎?吃飯,吃飯!要不是看你第一天報到,我……算了,算了,吃飯!”
面對面的聽着他說這番話,丁凡臉色開始變紅,繼而變成了難堪的豬肝色,心裏無數個問號在跳躍:“這是咋了?告訴我啊,哪不對勁了。”
“拿着!飯盆在那裏,卜留克鹹菜,大醬,去啊。”闞亮聽着身後的領導們很多都在小聲談論,有人發出了几絲冷冷的嘲諷,冷冷的指着看門口的牆根,強硬的讓他打飯去。
還好,他跟在了無比委屈,拿着鐵飯碗氣的發抖的丁凡身後,嚼着無味的飯菜,小聲恨鐵不成鋼的小聲說:“二胖這個小死崽子,那可個翻身屯能吃能喝能混的小祖宗,躲在山裏三天不出來,打獵采山逮魚摸蝦比老把式都猴精,你收了雞就行了,唉!他大名就叫於超,忽悠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