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傑克解釋說:“這塊石頭是人為搬走的,而石頭剛搬走,你那朋友就出了車禍,這個地方最近只有你朋友那一起車禍,顯而易見,是有人專門對付她的。”
我不同意,這也許只是湊巧而已,你也說了,最近只有我朋友那一起車禍,說明這塊石頭在與不在,跟車禍沒有多大關係的,頂多說這塊石頭搬走我朋友出了車禍,但是石頭搬走並不是我朋友出車禍的必然條件,那天還下着大霧,你怎麼不說是有人專門布了一場霧呢?
傑克搖搖頭,讓我往深里想。我往深里想了,忽然不寒而慄,因為天起風了,我陽台上還晾着毛巾,不會被風吹走了吧?
傑克問我,半年前我朋友是不是出過車禍,而地點正是這兒?我猛然記起了,絕對是這兒,我朋友還給我描述過,是一個轉角,剛好可以看見我們一起去過的老房子,而她當時差點掉進懸崖,好在前面有一塊巨石擋着,只是撞了個輕微腦震蕩。
我想事情應該是這樣,那天大霧,我朋友又來到這兒,對面開過一輛車,我朋友開始避讓,她知道前面有一塊巨石,於是向那邊轉頭,可是她不知道,石頭已經不在了,大霧天她又分不清距離遠近,於是就掉進了懸崖,嗯,事情應該是這樣的,可這跟她老公沒任何關係啊?
可是傑克說,既然那位朋友跟我把那次車禍說的那麼詳細,必然跟她老公也說了,她老公利用這件事然後再製造一起車禍,根本沒什麼難的,只是需要把石頭給挪走,然後讓自己的妻子在大霧天開車到這兒,最後讓對面恰好開過來一輛車,天時地利,而他的小三正好懷了身孕,豈不都湊齊了?
而且,傑克強調,人的記憶力是很驚人的,尤其是出過車禍的,再次到了同樣的地點,總會有記憶過來強調,輕則讓人肌肉發緊,重則讓人緊張到不能呼吸,總會怕同樣的事情會重演,因此小心過頭的事情經常發生,譬如明明前面沒有任何的人,他還是開的小心翼翼,不時的朝兩邊看,只要車子偶爾一顛簸,他就會害怕,自己是不是又撞到人了。同理,傷害記憶也是根深蒂固的,如果再有人專門強調,到那裏的時候,你只要和上次一樣撞石頭就可以了,千萬不能開錯,一定要撞石頭,一定要撞石頭……
我問傑克:“你的意思是,她的老公每天給她強調,一定要撞石頭?”
傑克點點頭,說這個可能性很大,畢竟要完成整個謀殺,暗示是不可缺少的一環。
可是,這些都只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況且,也不可能找到任何證據,畢竟,唯一的證人,也就是受害者,已經死亡。
傑克問我,與我的好朋友感情到底是深還是淺?我問他,深又如何,淺又如何?
他說,感情淺就可以視而不見,當一切從未發生過,任憑我的朋友被壞人害死,死不瞑目,作為知情者的我雖然良心難安,但唯有清明忌日的時候獻上一束花聊表哀思和愧疚。感情深的話就要傾其一切為我的朋友報仇,譬如,再製造一起車禍,讓惡人有惡報,或者拿把刀親自上門把惡人給宰了,如果這些還不夠,還可以把小三一塊給剁了分屍……
聽着聽着,我深深的打了一個寒顫,忙說:“起風了,咱回吧。”說完,不等他們答應,自顧自的下山了,用跑的。
笑話,即便我和我的朋友感情再深,頂多是為她報一下警,做一下證,最多在她出事的時候提醒一下,除此之外,還可以在清明或者她的忌日的時候表達一下哀思,剩下的,就沒有了。別說提把刀過去為她報仇,就是找惡人過去理論我都做不到,畢竟,她只是我的一個朋友,而我的朋友有很多。
在現代社會,朋友之間看似親密無間,連愛人的悄悄話都可以跟閨蜜說,每天恨不得連體在一起,更幼稚一點的,連上廁所都是一起的。可是,遇到危險的時候,那個敢說會犧牲自己的命來換取朋友的命,在危機來臨時,不落井下石已然是夠朋友了,雪中送炭之類的越來越稀有了,兩肋插刀更是像神話一樣,只活在我們的想像了。
承認吧,在現代社會,我們的感情越來越廉價,有時候甚至薄如紙片。
這件事以後,朋友的老公活的如魚得水,新添了一個男孩,沒有任何先天的疾病,聽說還很聰明,十個月就能區別漢語拼音和英文的不同。他沒有惡報,公司運行良好,聽說已經準備上市了,他的惡行也沒有累及子孫,他的兒子聰明可愛,惹人喜歡,唯一可能遺憾的一點是,他去看了心理醫生,聽說是有點失眠。
當這個社會上,惡人沒有惡報,好人沒有好報的時候,我們應該怎麼辦?我們只能打兩個字給上帝:呵呵。
後來,聽說這個男人出了一起車禍,在我朋友遇害的地點,也是一個大霧天,同樣是為了躲避迎面過來的一輛車,只是,結果是不同的。我朋友車毀人亡,而這個男人,驚險的掛在了懸崖上,等來了救援,逃出生天。
我問過老孫。老孫說:“並不是你的朋友靈魂在作祟,也並不是你的朋友成了厲鬼什麼的,這都是扯淡,其實真實的情況只是這個男人心虛了,然後手一抖,把車開偏了,但人家命大,掛在懸崖上,愣是沒有掉下去,這也說明一個問題。”我問是什麼問題。
老孫咂摸了一下嘴說:“說明人家的車好啊,果然車就要買貴的。”
可是,我卻不這麼看,我覺得是我朋友冥冥之中對那個男人做出的警告,之所以最後沒有害他,是因為我朋友說過一句話:一個人如果抱着別的目的和一個人結婚,那他在婚姻的存續過程中已經受到了懲罰,就算他最後做出了極端的事情,從某種程度來說,是可以原諒的。
果然,我朋友是個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