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如此生父
?根據原來的記憶,方天鷲依稀記得顧千帆還跟自己這前身考進了同一所大學。
看着顧千帆向自己舉杯,方天鷲卻因為這重生的經歷而對酒心有餘悸,天知道再喝一杯的話會不會又來一次?
“怎麼?你這七尺男兒不會被一杯酒嚇到了吧?”
發現方天鷲的遲疑,顧千帆輕笑。在她的印象中,方天鷲一直內向又害羞的,以往每當自己跟他說話,他總是紅着臉囁嚅半天。
卻見方天鷲微微一笑,拿過一杯熱茶,從容笑道:“酒易傷身,我以茶代酒吧。”
“方天鷲這就是你不對了啊,人家顧千帆一個小女生都敢喝啤的,你昂藏七尺就只喝茶?”
周圍幾個護花使者紛紛出言打抱不平。
方天鷲卻絲毫不怯,反而看向股前方說道:“其實你喝的不是酒,我喝的也不是茶,我們喝的,是心情,不是嗎?我先飲為敬。”
顧千帆目中異彩漣漣,看着杯中酒笑了:“對,我們喝的,是心情。”
飲盡杯中酒後,她又笑道:“方天鷲,你今晚太讓人驚訝了,我們開學再見吧。”
說罷,顧千帆轉身颯然離去。
旁邊一男生用手肘碰了碰方天鷲,道:“方天鷲,今天你可以啊,簡直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你以前要是露這一手的話,估計顧千帆都有機會泡到啊。”
方天鷲聞言只是笑了笑,這麼一群未經世面的少年,在酒場上又怎麼會是自己的對手呢。
不過此時他也沒有心情去想校花,而是在消化這前身的記憶。
這個世界的方天鷲在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異了,劇情也很常見,事業成功的生父婚內出軌,為了年輕貌美並且懷上自己孩子的小三而將方天鷲母子趕出家門,多年來不聞不問。
母親方惜如是個外柔內剛之人,一怒之下讓兒子隨自家姓。本來就擁有本科學歷的她離婚後幾經辛苦考取了教師資格證,而後一邊工作一邊養育兒子,跟兒子相依為命。
方天鷲因受生父傷害極深,小時候又因其單親家庭而被同學排擠欺負,久而久之便養成了內向而沉默的性格。還好他沒有生出極端的心理,而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拚命運動,將所有的憤懣都通過汗水發泄出來,造就了如今這高挑健壯的身形。
難得的是他在學業上也沒有短板,是個安靜的學霸,高考更是獲得了嶺南省內首屈一指的高等學府南益大學中文系錄取。
這前身的靈魂雖然湮滅了,不過消化了這些記憶,方天鷲也為他們母子間的經歷而感動,因為上一輩子他也有相似的遭遇。
同樣是被生父拋棄妻子,上一世的方天鷲母親卻因辛勞過度而在他成年之前就鬱鬱而終了。
單單是為了報答這魂飛魄散的少年的重生之恩,方天鷲都有責任在以後的日子裏照顧好他母親。
最終這頓散夥飯在師生們的哭聲笑聲中結束了,告別老師同學后,方天鷲走出酒店,便看到了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正停在酒店門口,駕駛座上一個中年男人也看着自己,似乎已經在那裏等很久了。
看到這中年男人,方天鷲心中訝異,因為根據前身的記憶,這男人竟然是多年未曾聯繫的前身生父趙中健。
“還站在那裏幹嘛,上車。”趙中健神色不耐的朝方天鷲招了招手。
看到趙中健,方天鷲受前身記憶影響,馬上就生出憤怒的情緒。
來到駕駛座旁,方天鷲生冷的道:“有何貴幹。”
雖然疑惑方天鷲的態度,趙中健還是說道:“前些天不是帶你去驗血了么?今天結果出來了,上車吧,我們另外找個地方再聊。”
聽到這話,方天鷲馬上搜尋腦海的記憶,才想起趙中健一周前確實帶自己的前身去醫院驗血。
當時趙中健再見到十多年未曾聯繫的兒子時,卻沒有半分骨肉親情,反而是頤指氣使。那時的方天鷲由於懦弱的性格,即便面對還自己母子多年受苦的元兇,卻也不敢反抗。
至於趙中健帶方天鷲驗血的原因,趙中健當時語焉不詳,如今的方天鷲卻馬上知道其中必有蹊蹺。
早不是懦弱少年的方天鷲無聲冷笑,卻也上了車子的後座。
趙中健發動車子,來到附近的一處茶室並開了個包間,這過程中他不發一言,彷彿把方天鷲當成了透明。
從這高檔的奔馳轎車以及趙中健光鮮的衣着,方天鷲便知他生活極為優越,記憶中當年他把妻兒趕出家門時,所經營的建材生意就很紅火,如今看來,他的發展應該是極好了。
在包間裏坐下,趙中健就自顧泡上了茶,一套流程下來極為熟練,只是在泡茶期間不時隱秘的瞥向方天鷲。
方天鷲就坐在趙中健對面,同樣不發一言,表情淡定從容,跟一周前跟他見面時手足無措截然不同。
趙中健皺起了眉頭,早在上次見面之前他就預先找人打聽過方天鷲母子的情況了。前妻方惜如在市內一中學裏當老師,改了姓的方天鷲則剛剛參加完高考,聽說已經考上了南益大學。
尤為讓趙中健關注的是,方天鷲性格懦弱,不懂得拒絕別人的要求。而上次見面時,方天鷲也正如他打聽到的情況一樣。
可是今天再見,不論神情還是言談,似乎都不再是那個軟弱的少年。
就像現在,他沉穩的直視自己卻不開口,竟然像是在等着自己先開口,從而佔據主動,彷如平日裏打交道的那些經驗老到的客戶。
儘管發現了方天鷲的異常,趙中健也沒有太在意,更不會真的把他當成自己的客戶那樣重視,畢竟,自己是他老子,天生就應該鎮住他。
所以趙中健先開口了:“化驗結果已經出來了,你跟先樺雖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你們的骨髓相合程度很高,我請教過幾個專家,他們得出的結論一致,你的骨髓適合移植。”
方天鷲知道,趙中健口中的先樺便是他跟現任妻子生育的兒子趙先樺,也就是遺傳學上與方天鷲同父異母的兄弟。
而聽趙中健這樣說來,他前些天找方天鷲驗血,竟然是為了給趙先樺作骨髓配型,沒想到還成功配上了。如此看來,那個趙先樺恐怕是患上白血病一類的絕症了。
這算是天意弄人么?方天鷲心想。
按道理,一母同胞的兄弟姐妹,骨髓全相合的幾率才高,同父異母的話,一般就是半相合罷了。
問題是,趙中健當年就狠心拋棄方天鷲母子,十多年來不聞不問,現在自己幼子患有絕症,就來找方天鷲配骨髓?
他憑什麼理所當然的覺得方天鷲會答應?
如果是往日那個方天鷲,或許還會因為軟弱的性格而不懂拒絕,可現在的方天鷲,卻是在前世就擁有相似經歷並且浮沉半生的老油條。
“白血病?”方天鷲目光一凝,問道。
趙中健眉頭皺起:“嗯。”
“需要我的骨髓?”
趙中健隱隱覺得不對,可還是點了點頭。
“是什麼原因讓你這麼自信的認為,我會答應?”
趙中健終於知道是什麼不對了,他發現自己的氣勢竟然隱隱被方天鷲壓住了。
他有點惱羞成怒,更重要的是,這關係到自己幼子的性命,所以他道:“你不答應?他是你弟!”
“我姓方,他姓趙。”
趙中健忍不住怒火了,咬牙道:“我是你爹!”
方天鷲笑了,好像在看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
“趙先生,你要先弄清楚,嚴格來說,你只是我生物學上的父親。古語有云,生而不養,不如鳥獸。當年你棄我如履,多年來不養不教不聞不問,然後如今居然當著我面說這一句‘我是你爹’的話。”
方天鷲話語如刀,嘲諷道:“趙先生,敢問一句,你可知廉恥?”
“你!”
趙中健氣悶難忍,生意上有所成就的他早就養成了高人一等的習慣,對方天鷲這個當年被自己趕出去的兒子更是沒多少重視,本來讓方天鷲給趙先樺捐骨髓這事他是有十足把握的。
現在讓方天鷲這番算得上有禮有節的話弄得啞口無言,把趙中健身為老子的高高在上的觀感給打碎了。
“如果是素不相識的人身患絕症需要我幫助,我義不容辭。”方天鷲說道:“不過,是你兒子的話,那就請恕我,有此力無此心。”
說完,方天鷲就作勢要起身離開了。
趙中健臉色不斷變幻,終於是咬了咬牙,對已經去到門前的方天鷲說道:“當年是我對不住你母子,你要怎樣才肯幫先樺?”
方天鷲轉過身來,露出一抹笑容:“這事可以談,再聯絡吧。”
看到方天鷲離去前的笑容,趙中健心裏卻陰鬱了起來,因為這樣的笑容他向來只在那些浸淫商場多年的同行臉上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