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買車以後
?風景優美的金靈河岸邊,矗立着八十年代建築的、三十多棟六層樓的住宅新村,和如今新建的許多高層相比,雖有些陳舊,但卻不失風采。樓與樓之間,及寬敞的道路兩邊綠樹參天,英姿勃勃,外貌健康且幽雅。
中間十六棟一單元一樓的袁家,80多平米三室一廳的房間,不大的廳里,電視機開着,劉歡激情地唱着:心若在,夢就在,天地之間有真愛……
衛生間裏,熱氣騰騰水聲嘩嘩。二十九歲的袁小文衝著澡,隨着外面電視的歌聲,大聲合著:“看成敗人生豪邁,只不過是從頭再來……
這小子今天心情特爽,終於圓了自己的這幾年的夢想,買回了輛時興的紅色桑塔那2000,準備自己給自己當老闆。
年近七旬的袁興國買菜回來,看見單元樓門外,停着輛嶄新的小轎車,在陽光下分外的耀眼。他圍着它仔細的瞄了一圈,嘀咕說:“這是誰家新買的車?真漂亮!”
他掏出鑰匙開了一樓自己家門,瞧着電視,聽著兒子的唱歌聲,皺了下眉頭,把電視聲調小了些:“袁小文!”
“到!”袁小文着大褲衩,擦着濕頭髮拉開衛生間門出來,高興地,“爸!”
“你啥時回來?”
“九點多。”
“門外的車是誰家的?”
“咱家的呀!”
“咱家的?”
“是、是我才買的。”
袁興國一聽,生氣地:“原來你小子說出差,是去買車!哪來的錢?”
兒子沒有底氣了,低下頭不吭氣。
“咋的,啞巴了?”老子逼問。
兒子只得囁喏地:“我、我二姐三萬,大姐一萬五。”
他攥着拳頭在兒子眼前晃着:“這車起碼也得這個價以上!你說,其餘的錢哪來的?”
兒子吞吞吐吐地:“這這——”
搞了一輩子財務的他,目光劍般直刺兒子:“是不是、這兩年在創世當會計,手腳不幹凈?”
兒子堅決否認:“這是絕對沒有的事!我一直遵照您老人家的訓誡,君子愛財,取之有道!”
他口氣緩和了些:“那你說說,其餘的錢是哪來得?”
兒子吱吱唔唔地:“哦、這這……”
老子嚴厲地:“說!”
兒子無奈:“爸,我、我說了,您、您可千萬別生氣!”
“說吧,只要沒做違法亂紀的事!”
“我、把、把咱家房子抵押,貸了款。”
老子聞言頭嗡地下子,踉蹌起來。
兒子忙攙扶住他:“爸,爸!”
他氣惱的推開兒子,硬撐着靠坐在沙發上,緊閉着雙眼。兩行眼淚順着眼角涌擠下來。
袁小文嚇得給爸爸又是撫胸又是撫背,急得呼喚着:“爸、爸——你別生氣,聽我解釋!”
“滾!”他無力的說,抬起手揮了下,“你、給、我、滾!”
兒子束手無策,“嗵”跪在老子面前:“爸,您別生氣!千萬別生氣!”
“滾!我、我不想、看見、你!”他竭力對兒子說著,要躺下,小文忙扶着老人躺在沙發上。
三十六歲的大姐袁文竹,接到弟弟回來的電話,高興的趕回來:“小文!”
袁小文回頭一見是大姐,流着淚:“大姐!看爸爸!”
袁文竹一驚包把包扔在地上,奔上來:“爸,您這是咋的了?”
他痛苦地指了下卧室。她跑進去拿出瓶丹參滴丸藥出來,“小文,快去拿杯水!”
袁小文忙倒了杯水,姐弟倆給父親喂葯。
父親終於緩過氣來,
兒子:“爸。”
他怒其不爭:“你、你這個敗家子!真叫我、失望!”
文竹安慰爸爸:“爸,您別生氣了!我們送您去醫院吧!”
“不去!死了才好!”
兒子勸說:“還、還是去醫院吧!”
“你、你給我滾!”他掙扎要進卧室。文竹攙扶起他,兒子也要攙扶。他掙着甩開兒子的手。她扶爸爸進了卧室。
袁小文煩躁地關了電視,站在窗前,隔窗瞧見了正在高興的打量着新車的二姐袁盛男,無精打採的出來:“二姐。”
“你這是咋的了,自己給自己當老闆應該高興才對,怎麼倒象個蔫茄子似的?”
“還高興呢?為它,咱爸都要氣死了!”
“是你沒有給爸解釋清楚吧?”
“他老人家根本就不容你說話!”
“咱姐回來沒有?”
“正在陪爸爸。”
“走,咱們一起給他解釋去。”
父親卧室,袁興國閉目躺在床上,
“爸,您就別生氣了,買車的事我知道。怕您不讓,主張先斬後奏的。”大女兒說。
二女兒接著說:“爸,這是我出的主意。”
老子氣得硬撐坐起來,指着他們激動地:“原、原來,你們都串通一氣!咳咳咳……”
文竹給爸背後墊上被子:“爸爸,您別這樣,聽我們給你慢慢說!”
他無奈,雙目含淚:“你、你你們知道嗎,這、這房子對我有多重要呀!”
“知道,我們知道。儘管這房子是前幾年拆遷過的,不大,才八十多平米,可咱住的這一樓仍是我們過去老房子的地方。是爺爺奶奶留給我們的紀念,是您和媽媽結婚的地方,是生我們養我們的地方,是您最捨不得丟掉的地方,是您現在的立身養老之地方!”
“可、你們卻、卻賣了它!”他老淚縱橫了
兒子不滿分辨:“概念不清,是抵押,不是賣!。”
他沖兒子吼着:“沒錢贖,還不是跟賣一樣!”
文竹忙給弟弟使了個眼色,弟弟閉了嘴。
“爸,我給你說實話吧!小文打工的創世公司倒閉了,您就不怕他沒工作干,在外惹事生非?”
袁興國不語了。
袁盛男跟着說:“小文會開車又有執照,我們商量,想辦法給他買輛車,叫他自食其力有啥不對的?”
老子無奈地:“你們都不睜眼看看,咱這屁股大的城市,出租車象螞蟻一樣滿街都是,可別連人都賠進去了!”
“爸,這您老人家就別操心了!”
文竹代表弟弟妹妹說:“爸,我們三個商量好了,一起奮鬥兩年,一定把咱家的房產證給您拿回來。”
“哼!”老子瞪了他們一眼,閉目躺在床上。
“爸,您歇着,我做飯去了。”她拉着妹妹進了廚房。小文也跟進來。
袁盛男從包里取出一紙箋給弟弟:“這是我托朋友弄來車管所主管人的手諭。下午一上班,你帶上執照和新車的一切證件去辦理車牌和營業手續。”
“錢呢?我拿的錢花完了。”
袁文竹對弟弟說:“接到你回來的電話,我去銀行把剩餘的三千塊錢都取出來了,在我包里。”
盛男忙說:“姐,不用你的錢,我準備好了。”
“去時多拿些,用不了回來再給我。”
袁盛男叮嚀弟弟說:“下午別開車去,這幾天交警查黑車,逮住了冷罰呢!”
“記住了!大姐,我來洗菜。”
“叫你二姐洗,你去陪爸說說話。”
他為難的:“我——”
“你不在跟前,爸才生氣呢!去吧,老爸說你,你可千萬不要爭辯,光帶着耳朵認真聽就是。”
小文點頭出去了。
你說,老袁頭怎麼能不擔心不生氣呢!自己一直在外地工作到老來退休回家,不管咋樣可還有個安身的窩。如今這房子抵押了,要是按要求急忙贖不回來,可怎麼辦呢……看兒子進來,低頭默默的坐在床前,他的心更是難受了。六年前,在省城財經大學畢業的兒子,有幸分配到市財政局工作。全家人高興的不得了,都鼓勵他好好好好的干。誰知國慶節休息和幾個朋友去省城探望同學。飯店吃飯時,鄰桌一陌生的酒醉的青年過來挑釁,那醉青年酒精中毒而死,他卻不明不白的判了三年進了監獄,為此勞累了半生的老伴心臟病複發而去世……兒子出來后,工作丟了,只得給別人打工養活自己。可是打工的單位去年也破產了……唉!還是兒子要緊!他睜開眼睛,瞧者一米八幾帥氣的兒子,作錯了事的小孩子樣,低頭坐在面前,他淚蒙住了眼,抹把淚拉著兒子的手:“你可要好好的干,別再叫家裏人操心了1”
“爸,您放心,你兒子如今不是過去的兒子了!”
“好,好!這、就好!”
午後,公交車站牌前,等車的人很多。10路車進站停,車門開,人們蜂擁而上。正是下午上班的高峰期,車上連過道都擠滿上學的學生和上班的的人。
一青年喊着:“甭擠了,甭擠了!把人擠成肉加饃了!”擠上車。
接着一時髦女郎隨後也擠上車。
司機喊着面:“大家都發揚下風格,朝後挪一下!”關了車門,車開動了。
時髦女郎擠在過道上打量着人們。
站在過道的袁小文,打量着時髦女郎,這個女子怎麼有些面熟呢……
青年女子許靜一手拽着頭頂的扶手一手摟着皮包站在袁小文旁邊。時髦女郎擠蹭在她身邊。許靜累了,換上另一隻手拽着扶手。時髦女郎乘機把手輕輕地伸進許靜的皮包。
袁小文發現抓住女郎的胳膊:“哎!小姐,你的手伸錯了!”
時髦女郎尷尬地:“嘿嘿嘿嘿”欲抽回手而無果
許靜知覺回頭氣惱地:“你偷我的包!”
時髦女郎尷尬嘻笑:“姐姐,對不起!這、這位哥哥說的對,是我,我手伸錯了!”
剛好車到站停、門開。
時髦女郎硬掙脫跑下車。
袁小文氣惱地從前門擠下車。許靜忙也跟着下車。
車水馬龍的馬路上。時髦女郎靈巧地橫穿在車流中過路。
袁小文欲追,看着過往的車輛當道,眼巴巴看她過了馬路。上了對面馬路邊停着輛小車,車開走了。他不禁嘀咕:“奇怪,小偷竟然還有專車?”
許靜趕來:“哎,先生!”
袁小文:“有事嗎?”
“謝謝你!不然,今天給同事帶發的獎金錢丟了,就慘了!”
“不用謝!再見!”他抬腳就走。
她攔他:“哎,別急!我請您喝茶。以表謝意!”
“不必了!”
“你看不起我?”
他瞧她真誠的樣子:“那--只有盛情難卻了!”他跟着她進了茶樓坐下。茶剛上桌,袁小文手機響,忙指指手機接電話說:“哦,二姐,我立即到!”對她說,“對不起,我有急事!”匆匆外走。
“哎!等等!”許靜把茶錢放在桌上,拎包追出。小文上了出租車而去。她拿着名片一臉茫然的瞧着街道上過往的車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