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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回到客棧,取了個大紅的貼子,源少良說:“我說,煩請李琚兄來記。”,李琚取過貼子,拿筆在手,只聽源少良念到:“今科春闈進士源少良、吳維信、方群玉、許旦、王令、李琚、徐征,擇於五月初九日曲江芙蓉園紫雲樓大會,請教坊子弟願參與者,書名畫知,屆時齊集樓前。每位轎馬費五錢,詩扇、汗巾各一件。如色藝雙絕,另有表禮獎賞,風雨無阻。特此預傳。”寫好后交與書僮,命送與倚翠樓香奴、橫波。又叫小廝取來百來把扇子,眾人分開分別寫了。然後又商量請些皇都的名流,有文壇領袖十三郎、樂壇領袖裴六郎、舞壇領袖謝阿蠻、皇都才女陸沅芷四人,分別寫了帖子一一送去。然後幾人散去各選自己得意作品然後一併送到了橫波與香奴處,由她們讓書名畫知的人選擇。
轉眼到了五月初九,先放了些絲竹管弦的樂器在紫雲樓,七位主人也早早到了,接着四位賓客也相繼到達。香奴和橫波帶着七八十個寫了名字畫了知的歌舞妓過來一一拜見了各位進士和賓客,眾人看她們都是簇新的衣衫,個個服飾艷麗,體態裊娜。源少良讓所有的歌舞妓一個個到旁邊涼亭與水榭等候,眾賓主分別把每個歌舞妓做第一印像評比。
少頃,擺上酒席,奏起絲竹,眾歌舞妓們一個個上來表演,有的表演唱曲兒,有的表演舞蹈,有的表演樂器,有的載歌載舞,有的邊彈邊唱,直到晚上,點起上百盞燈,照得如同白晝一般,現場絲竹悠揚、歌聲縹緲,吸引的附近做差役的、開店的、挑擔的、擺攤的……都紛紛前來觀看,到精彩處,眾人齊聲喝彩,喧囂到天明才散。
隔了一日,芙蓉園貼了張榜單,上寫:歌唱彈奏類第一名:倚翠園香奴,第二名群芳院玲瓏,第三名雲良閣紅艷;歌舞類第一名:倚翠園橫波,第二名宜春院碧桃,第三名來鳳樓知薇。其餘七十餘名亦都列於榜中。榜下一行小注:盛會選用十三郎詩作七首,杜沅芷、方群玉各五首,源少良四首,許旦、王令、李琚、徐征、吳維信各一到三首。香奴、橫波來道了謝,源少良又取了五兩金子,讓她們到金店打兩個金杯,上刻“神乎其技,艷壓群芳。”作為特別獎賞,其餘都把銀子、汗巾、詩扇領了去。
那些歌舞妓排在前十名的,和她們相與的大老官都來看了榜,忻忻得意,四處傳揚。一時間她們名聲大振,身價倍增。各樓前找她們作陪的都排起了車水馬龍。當初沒有參加大會的,皆是懊悔不已。沅芷也因入選作品和新科狀元一樣多而一時風頭無兩,名聲大噪。
暫不說這邊方群玉等人的歌舞昇平,且來看看襄陽的杜宇飛境況如何?
自方群玉走後,顧青城的幕府里依然是一幫文人在舞文弄墨。眾人整理編輯了很多書籍,顧青城派人抄錄成眾多抄本,用於坊間互相傳閱。杜宇飛身邊有弟弟杜宇皓和玉娘的照顧,生活的相對安定而愉快,此間創作了大量的詩詞等作品。玉娘把杜宇飛零星寫的詩詞手稿都分類編輯成冊,詩集起名《蘭花集》、詞集起名《花叢集》,根據民間野史寫成的命名《天風》、《集茶錄》、編撰資料類書《學海》等,結集之後,在民間廣為傳閱,手抄本盛行,一時之間,頗有襄陽紙貴的勢頭。杜宇飛也成了當之無愧的荊襄文壇領袖。形成了“南有杜宇飛,北有十三郎”的盛況。
杜宇飛對在襄陽的生活是相當滿意的,女兒嫁給了好友柯古的兒子,可以讓他放下一百個心,唯一的兒子杜憲也已在文學方面聲名遠播,只可惜受自己名聲不佳的拖累,也是一次次科考難第。除了兒女,還有一個讓他牽挂的人就是陸沅芷。他知道她心裏有他,但他這樣一個放蕩不羈、聲名狼藉、一生都在顛沛流離的男人,註定不會為她安定下來,也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他們的關係註定只能遠觀而不可褻玩。在他心中,她是那麼柔美的一個弱女子,卻被毫無保護的安放在那樣蕪雜的煙柳巷中。複雜的環境,讓她的性格也很複雜,既有狂放的不羈,又有無奈的循規蹈矩。既張揚自負,又閉塞自卑。表面的堅強,難掩內心的脆弱。這樣的一個女子,等着她的會是怎樣的將來?嫁給販夫走卒?委屈了她的滿腹才華,也不會給她幸福。嫁給高門貴族?完全沒有可能,高門大姓的人家,誰會娶一個生活在煙柳巷戲子出身的女子?嫁給寒門學子?娶了她這樣出身的女子,學子在同學面前就會矮三分,再有才氣,可能也很難再出頭。想要找到各方面都滿意的人選,除非給人做妾。
想到這些,杜宇飛就會從心底嘆氣,女人做妾又談何容易,如果遇到蠻橫的夫人,嫁做妾后被打死或被賣到青樓的大有人在。本朝張司空娶妾不久被朝庭派往地方公幹,幾個月後回來不見了新娶的如花似玉的小妾,問起家人,皆說不知,一個大活人就這樣莫名的失了蹤。數日後張司空在書房看書,突然一陣陰風吹熄了蠟燭,不見的小妾在陰風中出現,告訴了張司空她的去處。次日張司空讓人在花園裏的一棵大樹下挖出了一些頭髮和殘碎的骨頭,才知道小妾被夫人打死埋在了樹下,已化成了土,只還留下些不易腐爛的頭髮和骨頭。還有王司徒的小妾,王司徒外出公幹數日回來,小妾就被賣入了青樓……
圈內人都說方群玉的夫人非常溫柔賢淑,善待下人,方群玉又那樣才貌出眾,持重沉穩,他配沅芷是再合適不過了。不知道他們這對璧人能否兩情相悅,走到一起?
在杜宇飛為沅芷和方群玉的事操碎了心的時候,他的兒子杜憲又一次經歷了科考的失利,他自恃學貫古今、文思敏捷,但科考卻屢屢不第。人們都說他是受父親杜宇飛的拖累,因為父親得罪了太多的權貴,但是他能抱怨自己的父親嗎?
面對科考的失利,杜憲心灰意冷,他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出頭之日,心情鬱悶的他只有借酒澆愁,一杯、一杯,他喝醉了,醉的很厲害,在醉醺醺中,他往他借住的寺廟蹣跚而行,他走的跌跌撞撞,摔倒了,爬起來,走了幾步又摔倒了,又爬起來。到寺廟時,他的衣服已經摔破了,衣袖和衣衫上到處是他隨手抹上的血跡。終於到了寺廟,寺廟裏有座高樓,高樓很高,飛閣流丹,氣勢雄偉。他站在樓下看着高高的樓,看着那氣勢恢弘的高高樓,他要征服它,他要上去!一步、兩步,他努力的往上爬着,手腳並用的往上爬着,一階、一階、又一階……
終於他爬到了高樓的最高處,他站在高樓上往下看,滿心悲憤的往下看,看着樓下渺小的一切……他要幹什麼?
欲知杜憲究竟如何,請繼續看下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