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僥倖
?從前院到堂屋再到後院,蘇娉川的腦子一直是一片空白。楚凌額頭上那道長長的傷疤此時剛拆線,位置和蘇娉川記憶中絲毫不差,這孩子分明就是楚凌。所以其實,她和楚凌的緣分早在二十年前就已經結下了,只是陰差陽錯間沒能相遇而已。現在既然她的命運線在關鍵節點發生變化,來到了楚凌的身邊,那這一次,她就絕對不能讓他再這麼莫名其妙的死了,絕不能。
“嗵”的一聲巨響,蘇娉川的小身板被女人直接砸在了儲藏室的垃圾之上,嚇得她禁不住一哆嗦,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她現在根本沒空暗下決心。自己現在比老楚的處境危險多了好嘛!這倆人到底想幹啥?看着男人手裏拿着的黑色球狀物,蘇娉川心裏七上八下,更可怕的是,女人竟然跑過來掰她的嘴。
“看看劉三小子那副蠢樣兒,簡直要被這小騷皮子迷魂得流口水!”女人見蘇娉川一路上沒反應,只當她是嚇傻,倒是沒有剛才那麼兇狠了,一邊掰她的嘴還一邊和丈夫聊着天,“劉剛要是見了他這沒出息的德行,指定要吊起來拿驢鞭子抽!”
“行了,別管別人家的事。趕緊給她把葯灌了,看看管不管用。要是不好使,你趁天還不晚趕緊找孫老太去!”男人不放心地看了看周圍,確定沒人偷看之後,才小心的把手裏的黑色球狀物往蘇娉川嘴邊送。
“哼,不管用,我拔了她的舌頭!那伙人老說查的嚴查的嚴,據說鄰村一個啞巴都選上了,咱們村這兩年總走背字,總該輪上一回了吧?”女人心中煩悶,手下更加用力,以至於蘇娉川覺得自己的下巴就快要被她拽脫臼了。
沒文化還真可怕,這倆人竟然覺得他們只要將自己搞得說不了話就能糊弄過去,成功騙到津貼了。蘇娉川心裏哀嘆,為這對可悲的夫妻,也為可悲的自己。除此之外,她能做的也就只有三百六十度旋轉自己的腦袋,並祈禱這葯是哪個江湖騙子瞎糊弄事的了。
然而事與願違,掙扎了數分鐘后,那個噁心的藥丸還是沾到了蘇娉川的口腔,鑽心的劇痛瞬間襲來,血腥味頓時溢了滿嘴。這簡直管用過頭了吧!疼痛很快擴散到整個口腔,蘇娉川還在做着最後的努力,忍着劇痛拚命想把這顆葯吐出來。不過她哪能敵得過兩雙常年干農活兒的大手,藥丸很快滑到了嗓子眼兒,蘇娉川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
“咕咕……咯咯咯……咯咯噠!”院子裏的老母雞突然傳出凄厲的慘叫聲,夫妻二人的注意力立馬就被吸引了過去。就是這一秒鐘的時間,蘇娉川一口將藥丸吐在乾草堆里,把沾了葯和血的乾草一把攥了塞進口袋,然後做出將葯咽了下去的樣子,衝著地面用力乾嘔起來。
“劉小三兒,你個小畜生!敢動我的雞,我打死你!”矮個女人明顯是真的動了氣,脫下腳上的敞口布鞋,像投擲手榴彈一樣沖劉小三兒丟了過去。結果還真砸在了劉小三兒的腿上,這孩子一個踉蹌沒站穩,再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女人追上,一腳踹翻在地。
尚在儲藏室的男人心疼雞,更怕老婆打不過一個半大小子,又見蘇娉川不停地乾嘔卻發不出聲音來,於是放鬆了警惕,匆匆擰了她一把,確定她叫不出來了之後,便拖着瘸腿,抄起生爐子用的火鉤子,氣勢洶洶地去給女人幫忙。
嘴裏的燒灼感非常嚴重,蘇娉川也顧不得地上的乾草干不幹凈,抓起來便往嘴裏填,一邊嚼草一邊透過牆縫看着被兩人圍毆的楚凌哭。她忽然想起楚凌留下的錄音,他說下輩子要賴在自己身邊不走,可這樣的賴法,她實在於心不忍。於是她從儲藏室掙扎到堂屋,想多少吸引一下兩人的注意力,給楚凌留出逃跑的機會。沒想到一直縮在地上抱着頭的楚凌看到她,竟然非常劇烈地反抗起來,一把就將女人推了個大跟頭,同時拚命朝蘇娉川使眼色,示意她不要從正門逃跑。
趁着男人伸手去扶女人的空當,楚凌爬起來轉頭就往家跑,一邊跑還回頭看了蘇娉川兩眼,確定她沒什麼事才一溜煙跑遠了。
“這個挨千刀的小兔崽子,趕緊看看咱的雞!”女人趕緊回到院中,抓過被楚凌薅掉了一撮毛,正嚇得滿院亂竄的老母雞。夫妻倆翻來覆去將雞檢查了一番,確定雞沒什麼事才放下心來,蘇娉川趁機溜回儲藏室,裝作沒出去過一樣繼續乾嘔。
現在的情況已經十分清楚了,楚凌就在這個小山村生活,而他曾經告訴過自己,他是從部隊上考的軍校,當時應徵加入預備役就是通過了家附近部隊的少年訓練營選拔。再加上這兩人費力給自己灌啞葯的行為,那個神秘的部隊很有可能是真的。若真是如此,只要進了部隊營區,自己回家的希望就將無限增大,還能順便把這群不法之徒給一鍋端了。
這個判斷讓蘇娉川歡欣鼓舞,當下決定放棄逃跑,忍辱負重也要先苟到夫妻倆將自己送過去參加選拔為止。於是拖着十一歲的小身板兒,三十一歲的蘇娉川開始了自己人生中到目前為止最煎熬的一個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