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生日

“時間不早了，李克你把蛋糕拿過來吧。”趙子凌吩咐傑克。

“我來，我來。”艾米搶先回答，又一陣風似得跑開，兩手拎着蛋糕，有些吃力地走來。艾米把蛋糕輕輕地放在茶几上。蛋糕盒上綁了紅色的絲帶。艾米解開絲帶，打開盒子。蛋糕大概10寸，是可愛的卡通風格，周圍鑲着一圈粉紅色的花邊。蛋糕上面擺着蛋糕做成的新娘和新郎，前面還站着一個小姑娘。一眼就能看出那個小姑娘是艾米。那女孩穿着粉紅色連衣蓬蓬裙，皮膚偏黑，眼睛細長，手裏捧着一個粉紅色13的數字。後面的新娘穿着白色抹胸婚紗，頭戴白色頭紗，長裙拖地，尾部形成一個完美的扇形。婚紗上花紋繁複，竟是做的十分逼真。仔細地看，新娘中指上甚至還套着一個小小的戒指。那新娘的模樣不正是趙子凌。只是新娘臉上咧開的嘴角弧度太大，燦爛的帶着些傻氣的笑容跟趙子凌的氣質不符。旁邊的新郎西裝革履，英俊瀟洒。傑森和江少君暗暗打量着這個蛋糕，這不是結婚蛋糕嗎？兩人不明所以。

艾米和趙子凌一瞧這蛋糕的造型，就知道這是做給趙子凌看的。艾米給姑姑投去一個眼神，表示深切同情。這是艾米的奶奶，也就是趙子凌的姑姑趙子美定做的。趙子美是趙子凌的父親趙德唯一的妹妹。趙氏一家從大到小都是俊男靚女。趙子美年輕的時候也是不可多見的美人。她是當年少有的國外留學回來的海歸精英，主修數學。學成歸來，趙子美在N大教書，在那裏遇到了她丈夫。一切順其自然，水到渠成。他們夫妻伉儷情深，和和美美，唯一的遺憾是沒有生育孩子。正當他們二人頂住世俗壓力，接受了無後的命運。上天給了他們一個驚喜，趙子美中年喜得貴子，取名陳逸，人生也算圓滿了。童話故事的發展往往到此結束。

但現實往往不那麼美好。有人傳言趙氏家族的成員都被下了詛咒。趙子美中年喪夫，唯一的獨子陳逸外出旅遊，不料失去聯繫，幾十年來毫無消息。這個聰慧善良的女人，上天給了她太多的磨難，但是她依舊以積極樂觀的態度面對生活。作為趙氏一家的大家長，她有着不可撼動的地位。最近幾年，老太太突然迷上旅遊。她經常興緻一來就和自己的朋友組團去各處旅遊。幾年下來，全國玩遍了，還和一幫老姐妹到國外去玩。趙家的人心照不宣，心裏清楚老太太懷揣着希望，是想找陳逸的蹤影。但是，一次次的希望伴隨而來的卻是一次次的失望。這次老太太到新西蘭玩，樂不思蜀，說是還想再多呆幾天，趕不上艾米的生日。於是，老太太專門讓人為艾米定製了一個蛋糕。

江少君暗暗打量眼前形似趙子凌，穿着白色拖地婚紗蛋糕做成的滿臉甜笑的新娘。這是趙子凌嗎？那旁邊的新郎是誰？沒有聽說她結婚，難道說，她隱婚了？他下一秒否定了這個念頭。他的心裏竟突然產生了這新娘不要是趙子凌的強烈的願望。他倏而意識到自己剛剛冒出的隱秘的可怕念頭，一陣恐慌襲來。他本能地排斥自己的猜想，猛的回過神來。

“叮鈴鈴，”一陣視頻鈴聲響起，艾米尋聲找到筆記本電腦打開。

“奶奶，hello，hello”艾米向視頻里招手。

視頻鏡頭搖晃不定。一下出現了一條亮黃色的花色裙子，鏡頭移動，又出現了湛藍色的一塊天，一個老婦人的下巴。

“艾米，這裏，這裏。看的到嗎？”筆記本電腦前終於出現了一個頭髮銀白，笑臉盈盈的老奶奶。

“生日快樂，我的寶貝孫女。”視頻的那頭，老太太穿着黃色的花色短袖連衣裙，頭上別著一個橘黃色鑲邊的墨鏡。

“謝謝奶奶。”艾米燦爛地笑着。

“生日快樂，艾米。”畫面里出現了另一個老太太。她身形微胖，面色紅潤，歡快地向鏡頭招手。

“謝謝李奶奶。”

“禮物回去給你哦。”老太太似乎怕聲音太小，扯着嗓子喊。

“好的，好的。到時候我會提醒你們的。對了，奶奶，我給你們介紹兩個朋友。小江哥哥，傑森。”艾米調整筆記本的角度，轉頭介紹，“這是小江哥哥，這是傑森。”

“是江少君！我超喜歡你的電影。我最喜歡那部《春草》了。”老太太一手捧臉，作少女狀驚呼。老太太將視線投向視頻上的自己，邊說邊有意調整視頻的角度，微微低頭找角度。

“謝謝，趙，趙老師。”江少君猶豫了一下稱呼，笑着打招呼。

“你好，趙老師。”傑森湊上鏡頭前去，打招呼。

“你們好，你們好。”老太太開心地揮手。

“蛋糕怎麼樣？喜歡嗎？”老太太問，“這可是我專門定的。”

“蛋糕做的很好看，我們還沒吃，馬上就要吃了。”艾米說。

“蛋糕好漂亮啊。那幾個人物模型做的活靈活現的。趙老師是在哪裏定做的？我下次生日也去那裏定做一個。”傑森讚歎。

“生日蛋糕怎麼能自己買呢？你把地址和生日時間留下來。你生日的時候，我定好送過去。”老太太爽朗地說。

“好啊。那就提前謝謝趙老師了。”傑森坦然地接受。

一陣歡聲笑語，“子凌，你覺得蛋糕怎麼樣呢？”艾米體貼地挪開身子，讓姑姑出鏡。

“挺不錯的。”趙子凌回答。

“哪裏不錯阿？”老太太追問。

“衣服做的很逼真，連裙子上的褶皺都做出來了。”趙子凌一本正經地回答。

“喜歡就好，喜歡就好。”老太太呵呵笑着。傑森捕捉到老太太的眼神有一絲異樣一閃而過，心裏有一絲疑惑。

“好好，馬上過來。”老太太朝屏幕外喊，“先不跟你們說了，艾米，記得多要幾個簽名阿。”

“奶奶，我已經要了好多了。我還合了很多合影。”艾米大聲說。

“不愧是我的乖孫女。”老太太擠眉弄眼，“好了，拜拜，少君拜拜，傑森拜拜，大家拜拜。”

“拜拜，拜拜”大家朝屏幕揮手，艾米連着獻了幾個飛吻。

視頻斷開。

大家重新坐定，趙子凌起身在蛋糕上一一插上生日蠟燭。艾米幫着一起插蠟燭。蛋糕上一共圍着插了13根五顏六色的細長的蠟燭。

“李克關燈，關燈。”艾米喊道。

李克關掉大廳的水晶吊燈，只剩下四周牆邊的幾盞壁燈還亮着，燈光在牆壁上投下淡淡的藍色光暈。窗外月光淡淡的，有些微月光偷偷地溜進室內，在窗邊灑下一片銀白。月光在沙發上，在地板上歡欣跳躍。昏黃的燭光閃爍，每個人的面孔或明或暗，靜謐溫馨的氣氛在四周流淌。

江少君突然心裏湧入一股暖流。之前他們還是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現如今，他們卻如一家人一樣圍坐在一起。這在別人家可能是很尋常的事，對於他來說，卻是一直求而不得，內心極度渴望的家庭溫暖。

“祝你生日快樂。”趙子凌帶頭唱生日歌，他們一齊跟着唱，“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艾米生日快樂。”艾米閉上眼睛許願，雙手交握，表情虔誠。昏暗的燭光，拖長每個人的身影。艾米睜開眼，“吹蠟燭。”趙子凌溫柔地說。艾米“呼，呼”，鼓起腮幫子“呼呼，”。艾米吹滅了最後一根蠟燭。“哇”大家一陣歡呼，鼓掌。

快樂的時光總是過的特別快，吃好蛋糕不久后，江少君和傑森就告別他們，要回去了。

艾米依依不捨地把江少君送至門口，在門口上演十八里相送。江少君要拐過樓梯口下去了，艾米還屁顛屁顛地跟在後面。趙子凌看她是恨不得也跟着去了好，心裏有了兒大不由娘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