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二:鬼村5
?村民間一陣嘩然,頓時議論紛紛。
一個老頭從人群間走出來,聲音顫抖地問道:“怎麼會呢?村長,您怎麼會殺人呢?當年張濤失蹤的時候您比誰都心急,您……怎麼……這怎麼可能?怎麼會是您殺了他?”
“是啊是啊。”村民們都應聲附和着。
“大家先靜靜!”老人沖大家擺擺手。
等到人群都安靜下來之後,老人看向江天和申森,“接下來,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們吧。”
“好。”
“你們說,”老人指了指村民們,“這裏有多少人?”
江天大致數了數,回答說:“差不多二三十吧。”
“三十二個!三十二個!這就是我們整個村子裏的人數了。”老人激動地說。
“瘟疫。”江天輕輕說了一聲。
“是啊,瘟疫!”老人的語氣變得頹廢,“二十六年了,我們這個村子,早該被人遺忘的。二十六年前的那場瘟疫,使我們基本喪失了所有的親人。我們看透了生死,對其他的一切早就不關心了。二十六年來,我們一直生活在平靜之中,慢慢老去,甚至早早地為自己準備好了棺材,只等有一天能夠安靜的離開。”
村民們聽了,無不嘆氣落淚。
“可是,這個平靜之所,為什麼又要被人記起,遭人覬覦呢?”老人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兩年前,藍海公司的老總不知怎麼知道了我們村子,還了解到了村子以前發生的事。於是他們派了張濤過來,想買下這裏的地種玫瑰,順便發展旅遊業。”
“他興沖沖地來,以為我們肯定會同意的,誰不想賺大錢啊。但是,我拒絕了。我說我們已經習慣了平靜的生活,半截身子都入土了,折騰不起了,錢不錢的我們不感興趣。於是他們便動用了很多關係來軟磨硬泡,最後實在沒辦法了,就威脅我,如果我不答應,就帶人來這,把我們山上的樹全都砍了,大不了賠錢就是。”
“真沒想到張濤這小子是這樣的人。”剛剛那個老頭忿忿地說,“虧我們還對他這麼好。村長,您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們這些事?”
“對不起。”老人向村民深深鞠了一躬,“不告訴大家,是因為我想自己處理好這件事,盡量不要影響大家的生活。後來我假裝答應了他們。張濤他很高興,以為完成了任務,便自己去山上考察環境去了。我就帶了把水果刀,偷偷地跟着他上山。到了夜裏,趁他睡覺的時候,殺了他。”
老人看着自己的手,“我不知道我那天捅了他多少刀,只記得我像瘋子一樣地刺。張濤痛得醒了過來,拚命掙扎。我不知道我哪來的力氣將他死死按住,又不停地捅,直到他的胸膛變得稀爛。
老人雙眼通紅,表情猙獰,像入了魔似的,手上重複着刺東西的動作。
在場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過了一會兒,老人的情緒穩定了下來,看了看眾人,抱歉一笑,卻讓人驚心。
“殺了他,我後悔過。但是我也明白,如果讓人知道是我殺的張濤,我們村以後肯定就更不得安寧了。所以我雖然後悔,但我更要做的就是隱瞞我殺他的事實,於是我想到了鬼谷。”
“為了不讓人看出死者是他殺的,你把屍體切成了兩段,將下半身從山上丟進鬼谷喂狼,而把留有刀傷的上半身藏起來。”江天接着老人的話。
“是的。”老人點點頭,“崖壁上的洞只是一個入口,在你們上山的路上,還有另外一個入口可以進到那個洞裏,這是我年輕的時候上山採藥時發現的,只不過我做了掩飾,你們發現不了罷了。”
“可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張濤死後,村子竟然越發的出名,越發的受人關注,來旅遊的人越來越多,來投資的也一個接着一個。但是我回不了頭了。於是,來一個,我就殺一個!”
“至於徐江,我沒有把他的屍體切斷,是因為我看到他的家人勢力很大,如果發現了他的屍體,勢必不會善罷甘休。萬一他們發現了我的秘密,那一切就都會毀了。所以我打定了主意,既然傳言已經傳開了,那就不必再繼續掩飾去做下去,就讓這些人永遠消失便好。其實切屍體很累的,我也正好省點力氣了。”
老人語氣平靜的波瀾不驚,可村民們均是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恐表情,紛紛不由得後退了幾步。
“所以,昨天我試探你,說要來投資,你便起了殺心,是吧?我們的繩子,也是你弄斷的吧?”
老人笑了一聲,算是默認。
“你也真是厲害,呵呵!”江天冷笑了幾聲,“殺了這麼多人,都沒被發現。可是僅僅因為想要過平靜的生活,你就可以殺掉九個無辜的人嗎?在你眼中,人命就這麼不值錢嗎?”
“你個小孩子懂什麼?”老人變得激動,“你懂我們想要什麼嗎?”
“那麼,你就懂嗎?”江天突然用憐憫的眼光看着老人,搖了搖頭。
“你什麼意思?”
“你還不明白嗎?好,我告訴你,你錯了,錯的離譜!那所謂的平靜生活,只是你想要的,不是你們瑰村的人想要的,懂嗎?從頭到尾,你只是活在自己的夢裏,你認為你想要的,真的就是你們所有人都想要的嗎?”
“或者退一步說,就算你們所有人都渴望安寧,但你的村民會希望用殺人的手段來取回失去的平靜嗎?你看看他們,看看你面前的他們,看看這三十一個人,你看得到他們心懷感恩嗎?你看得到他們對你感激涕零嗎?有嗎!”江天憤怒地指着眾村民吼道。
老人愣住了,許久后,她艱難地看向村民們。
他們的目光複雜,有吃驚,有恐懼,有遺憾,有可惜,有不可置信。
唯獨沒有……感激。
“人有權利忘掉過去,人有權利選擇安寧,人有權利平靜死去,可是人沒有權利去左右另一個人的生活,更沒有權利打着自然的名義隨意剝奪他人的生命!”
老人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
“是你親手,把瑰村變成了鬼村。”
突然,老人的袖口滑出一把水果刀,等到人們反應過來后,老人已經把刀抵在了自己的心臟處。
“我知道,總會有這麼一天的。剛剛聽到警笛,我就打定主意,沒想活到明天。謝謝你,小夥子,我錯了。”
猛地,刀被送進了老人的心臟。
老人倒在了地上,血很快染紅了老人的上衣。
“啊!”周豪和陳嬌嚇得連忙捂住了眼睛,倪剛抱住了耿燕,轉過頭去,耿燕則是看着老人的屍體,輕嘆一聲。
村民們也是紛紛嘆氣,不住落淚。
老人的表情平靜,或許對她來說,死亡是一種遲來的解脫。
可是,那九個人呢?那九個家庭呢?只是因為不可推卸的投資任務,九個生命就“被失去”的理所應當嗎?九個家庭就“被破碎”的不可阻止嗎?
這一切,是要怪老人過於固執的堅持,還是要怪那些同樣固執的“臟手”?
該怪誰,又能怪誰?
在這群“山人”的心中,自己並不屬於這個光怪陸離的花花世界,他們認為,在這個被大多數人遺忘的角落,便是真正屬於自己的樂土。
而對於那些“城裏人”來說,這地方因為巨大的商業利益,成了人人都想分一塊的美味蛋糕。
孰對?孰錯?
不得而知。
只是當他們都在爭這一片自然的時候,卻忘了問問這片土地,自己有沒有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