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殺人 （1）
大漢帝國雲翔帝三十年。帝都穎陽。六月初六。半夜。
午夜鐘聲一響，蒼月倏地從烏雲里躍了出來，枯枝上的寒鴉一驚，“呀”地一聲，飛走了。
青灰的天幕下面，暮氣沉沉的城牆低垂着，似待人來。
突然，清脆而急促的腳步聲從遠處響起，在寥落的街道上一路傳來，竟是分外的刺耳。
什麼人奔跑着，喘着沉重的粗氣，越來越近。
終於看清楚了，是一個男子，侍衛打扮，拚命奔跑，滿眼恐懼，還不住地回頭看。
可他身後什麼也沒有。有的只是他的影子，拖在身後，微微地抖動。而他所怕的，就是自己的影子。他沒有瘋，但他卻快被嚇瘋了，他怕的就是自己的影子！
那忽左忽右，忽前忽後的影子！
那沒有光，也會存在的影子！
影子！影子！影子！
背後有動靜，他剛要回頭，那影子卻刷地掠起。他握緊劍，“啊”的一聲，旋身斬！
突然，頭頂巨力壓來，忽地一聲，如風吹過蘆葉，他脖子一涼，騰空而起，竟如此輕快，接着就是天旋地轉，光線明明滅滅。終於看清了，好大的一顆頭顱大睜着眼睛，在空中飛舞，難以置信地看着僵直的身體杵在那兒，鮮血狂噴。“咚”地一聲，什麼東西摔到地上，還滾動着。
好大的頭顱！
……
一輛馬車被眾人簇擁着，從太子府里急急地駛出。最前面，兩個騎士當先開道，一個是彪形大漢，長劍在握，另一個長身挺立，腰挎長弓，背後搭着劍囊。兩人正是大漢國太子劉弗陵的四大貼身侍衛中的雨霸和雪暴。
這四大侍衛本來是大漢帝國細柳營里武藝出眾的軍人，師出同門，他們的師父萬劍是細柳營六十萬大軍的總教官，一口寶劍打遍中州無敵人，被世人推為劍聖。
劍聖萬劍一的四個嫡傳徒弟中，大師兄雨霸一口秀霸劍使得出神入化，霸氣十足，平日裏心思又是最為縝密，儼然是四人的首領。二師兄雷奔刀劍皆善，以出招神速見長。老三風狂使用雙刀，出招如狂風暴雨，性子也最是偏激。老四雪暴善射，一張有穹弓，三百青雲箭從不離身。
四人中，雨霸和雷奔的武功已在先天初期，風狂和雪暴則是後天高級。這樣的武功修為不要說皇宮侍衛，就是軍隊中將領中也不多見。大漢國的皇上以武功如此高強的武士做太子侍衛，自然可保太子性命無憂。
現下，有四大侍衛中的兩位護送這輛馬車，那太子肯定是在這車裏了。馬車轔轔而行，周圍黑暗如鐵鑄般，連一絲亮光也沒有。
夜涼如水，雨霸回頭看了看背後的馬車，見沒有什麼動靜，一直高度緊張的神經這才有些緩和下來。
中州大漢、大秦、大唐三國中，以地處北方的大漢實力最強，佔了中州半壁江山，可是大漢這幾年國力卻是日漸下滑，當今聖上雲翔帝不問朝政，皇弟滅國王大權獨攬，有取而代之的勢頭。
而且這段時間，帝都並不太平，先後有幾位堅定擁護太子的大臣被殺。雖然刑部查了好久都沒有找到兇手。可是所有人都將懷疑的矛頭指向了滅國王。現在殺大臣，下一步就可能是太子了。
雨霸知道太子這些日子整夜不睡，頻繁召見一幫親信議事。就在今天晚上，太子在送走最後一個訪客后，突然要求馬上進宮。
見素來鎮定的太子神色極為緊張，雨霸知道帝都出大事了。這些天侍衛之間紛紛傳言滅國王篡位，看來就要變成真的了。
雖然太子府離皇宮只有十里地，可是為了保護太子安全，太子四侍衛中，除了雷奔不在太子府外，其他三位高手全部出動。風狂為先導，先走一步。雨霸和雪暴親自壓陣護送太子進宮。
車還沒有走到銅駝官道，雨霸突然駐馬抬手，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
就在前面空曠的街道上，出現了幾十個全副武裝的騎士，一字碼開，將整條銅駝官道，堵得嚴嚴實實。
他們全身白甲，可是肩上無一例外綉着一頭黑鷹。臉隱藏在鐵罩後面，眼中寒光射出，座下的馬低低地嘶叫着，打着響鼻，噴出的寒氣如煙似霧。
“你們是什麼人？竟敢阻攔太子進宮的車駕。”雨霸馬前一步，拔出秀霸劍，指着那群白甲騎士，高聲喝問。
一個白甲騎士跨前一步，“秀霸劍，名劍之流，淪落到一個三流侍衛手中，可惜可惜。”
他的裝飾與其他白甲騎士無異，只是在肩膀上綉着的那頭黑色雄鷹，比其他白甲騎士要大，三寸來長，很是顯眼。
雨霸抖劍，發出“錚”的一聲，“難道這秀霸劍在你手中，就不可惜了。”
那白甲騎士笑道，“那是當然了，不過是我，我們黑鷹騎士個個都配拿這把劍，可是只有你不配。識相的，就留下太子，棄劍滾蛋，不然的話……”
雨霸質問道，“你們是黑鷹騎士，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殺害帝都諸位大臣的兇手，可就是你們了？”
“那是當然了！不光要殺大臣，還要殺太子，！連雲翔帝也不要放過”
雨霸暴喝一聲，“大敢！你們要謀反嗎？到要看看是誰活不過今晚！”說著，雨霸手一揮，就在他的身後，一支響箭“啪”地從馬車後面飛上天，在空中炸開。
就在四周如鐵的黑暗裏，立刻有無數的聲音響起，“在這邊！在這邊！就在這裏！”
“嘩”的一聲，如洪水泛濫，溢滿街面，上百個長矛兵一下擁了出來，把這隊白甲騎士團團圍住。
矛槍如林，尖閃寒星，只等雨霸一聲令下，就要把這群騎士捅成馬蜂窩。他們全都是大漢軍團裝備精良的綠柳營，本來是在城外駐紮。這次突然出現在帝都，顯然是偷偷調來保護太子的。
雨霸用劍指着當先的白甲騎士，“我早聽說帝都出現一群來無影去無蹤的邪惡騎士，專門獵取王公大臣的頭顱，現在，就讓我雨霸為大漢除害，讓你們也嘗嘗被砍頭是什麼滋味。”說著他大喊一聲：“上！”
潮水般的士兵上前一涌，無數的長矛伸出，就像一片刺向蒼穹的茂盛森林。
雨霸“刺！”字還沒有喊出來。白甲騎士大喝一聲：“慢！”突然拎起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朝着雨霸扔了過來。
雨霸一驚，正要出劍橋格擋，那東西卻毫無力道，啪地摔在地上，滾了幾下，毛髮散開，竟是一顆人頭。慘白的臉上粘着凝血，爆出的牙齒緊咬着烏青的嘴唇，還有大睜着的死不瞑目的眼。
“這……這……”
雨霸臉上流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張着嘴，顫抖着喊不出聲來，心中卻在默念着，“風狂！風狂！風狂！”
不錯！就在馬蹄下，剛才還被人隨意拋擲的頭顱，正是自己三師弟風狂！
風狂啊風狂，你的項上人頭，也是這麼容易取的嗎？
在四大侍衛中，風狂的武藝排行第三，緊次於兩位師兄雨霸和雷奔，後天高級，放眼中州大地，雖然算不上一流絕頂高手，可也不會如此就被人輕易就被人殺了吧？
雨霸心中暗想，風狂為進宮先導，只是早走一刻鐘的工夫，就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就被人殺了，而且生前沒有來得及發訊息，定是被敵人一擊而斃。能有如此手段的人只怕要遠遠超過自己了。
他不敢再去想。矛兵早已對準了白甲騎士，可他心中紛亂如麻，命令竟然下不出來。
突然身後一陣騷動，馬蹄聲急。
雨霸回頭一看，卻是後面壓陣的四師弟雪暴策馬沖了過來。雪暴性子急躁，平日裏與三師哥風狂又是最要好的，如果看到風狂如此下場，還不知會作出什麼衝動的事來。他正要阻止，卻已不及。
雪暴斜刺里衝出來，一個彎腰把斷頭攬在懷裏，雙手一捧。
“師兄！師兄！你怎麼會死了呢？”四大侍衛師如同門，平日裏也是情同手足。保護太子的五年來，雖然經歷無數大風大浪，可每次卻都能化險為夷。可是今晚，風狂剛比他們早走一刻鐘，竟然人鬼殊途，永遠分離了。這對雪暴該是多大的打擊。
風狂扭頭轉向那群白甲騎士，咬牙切齒地說道：“我師兄是被你們殺的？我跟你們拼了！”手霍地向背後劍囊一探，一下抓出十幾支青雲箭，有穹弓拉滿，臂上青筋暴漲。
箭在弦上，卻引而不發。啪！一滴淚滴在銀色弓弦上，雪暴滿臉凄愴。就在今晚，男人的淚，帶着仇恨，卻是要與血一起流的嗎？
弓暴溢，雪暴張弓就要射，卻被雨霸一把拉下。
“雪暴，慢着！現在還不是報仇的時候。”
“不行！此仇不報，枉為同門！”雪暴惡狠狠地說。
“雪暴！大任為重！保存實力先送送太子進宮，再找這幫黑鷹騎士報仇不遲！”
雪暴抬起頭來，正迎上雨霸傷痛欲絕卻依然強忍不落淚的神情。
雪暴忍着眼中的淚水，咬緊了牙關，鄭重地點了點頭。
雨霸大喊一聲：“綠柳營聽令，殺無赦！”
“殺無赦！”數百綠柳營長矛兵大喝一聲，就與鐵甲騎士廝殺在一起。
雨霸手一揮，“取道德賢門進皇宮！”身邊的雪暴及眾侍衛立刻簇擁着馬車轉身急疾。
這是小狼第一次在發表作品，事先沒有拜碼頭，也沒有請關公，就倉促上陣了。四方拜揖，多多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