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大結局(上)
千奕與如許的大婚在即,天家的婚禮排場自是不必說,單是敲制鳳冠也需要二十餘人同時作業一月。其他許多繁文縟節,更是不必說,鬧的如許頭疼。她這才想起從前,千霧與她大婚之時,為她操勞了多少,才使得她有閑心,以至於得空謀划……殺他。
想起從前,如許不知是哭抑或是笑好了。她手心裏把玩着千霧送她的那枚戒指,他向她求婚時送她的戒指,她一直保管着從未示於人前。
一切已經就緒,只差大婚。
天家婚禮,自然是天下皆知,全城百姓熙熙攘攘,接踵而至,將附近幾個坊的道路堵的水泄不通。婚禮的儀仗隊伍長達兩里,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
如許心中沉重又參雜着激動,表情肅穆的端坐着。過了一會兒,她覺得脖子疼,原是頭上的鳳冠沉重,只好將頭斜靠在轎子邊上。
儀仗隊足足走了兩個多時辰,才到達宮門口。
天色陰暗,墨雲染就了整片天空,忽而下起了蒙蒙小雨。·
千奕下了馬,來轎前將如許接出來,與她拉着合歡紅錦一同從外朝走入內廷,一旁的宮人給她們打着傘。
她頭上的鳳冠本來就極重,此時又叫雨打濕了,只要咬着牙硬挨着。
如許兩里長的儀仗隊雖撤了一部分,可前邊引路的宮人卻是絲毫不含糊,一步一頓。所以宮中這一段路竟然走了一個時辰,其間過了七八道門,又轉了十幾條道,此時才終於來到了太和宮前的復道。
復道連接着太和宮的前殿,前殿有一處闊大的廣場,此時百官聚集於此,紛紛向他們朝賀。復道上已經鋪了長長的紅綢緞,如許和千奕一路走來,彷彿踏着滿地的鮮血。
羌帝從殿中出來,劉晉公公宣了旨,皇帝又上祭了蒼天與祖宗。直到過了午後,新人一行才進了殿中。百官也跟在兩人之後,一同進入了殿中。
羌帝坐在殿中正前方,穿着正式的禮服,頭戴着珠冕,高高在上的龍椅金光閃耀。百官大臣們隨後進入殿中,陸續就位列好了站位。即使如許蓋着蓋頭,也可想像此時的場景如何的壯觀。
兩人遠遠的向天地行了禮,而後又轉過身拜見皇帝,而到了最後新人交拜時,千奕卻先耐不住了。
他僵直了身體,遲遲不願意彎下腰。
身邊的小太監催了催,千奕臉色一沉,手一松,掌中的紅錦便從手中滑落到了地上,場面頃刻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驚詫於這一變故。
“父皇,兒臣一直敬重父皇遵守禮制,恪守天道。可如今雲安的屍骨尚且未寒,叫千奕如何能娶得新人?想當初,父皇曾經也是寵極了雲安,可到頭來呢?到頭來倒換的個無名的替死鬼,叫她在黃泉陰地怎麼能得以安寧?”千奕猶豫許久,終是開口說話了。
如許聽了話,輕輕的笑了幾聲,頭上的鳳冠都跟着顫動起來,她隨後道:“雲安又如何?縱使貴為太子,奉為神相,哪怕是寵冠後宮的香妃娘娘……不也一樣?雲泥不過頃刻間。既然為上不遵禮制,那還要這些虛晃來作甚!”
說完話,她將蓋頭一掀,手輕輕一拋,那雲絲織就的紅蓋頭打了個轉落到了大臣腳下,在場人都驚呼起來。如許看了坐上的皇帝,見他瞪大了眼睛卻不說話,嘴角掛起一抹冷笑。
“今日之婚本就是謬事,咱們的皇上何時在意過禮制天道?”如許冷笑。
羌帝身體顫抖卻僵直着,怒喝一聲:“金如許,你放肆!今日天家大婚,豈容你撒野?你二人速速完婚,諸事稍後再敘!”
劉公公得了皇上的眼神,暗示了新人身邊的宮人,宮人們立刻上前別住兩人的手臂,逼他們交拜。
“皇上何須如此急迫!是非黑白明辨清楚,若是如許錯了,要殺要剮絕無怨言!”如許與身邊的宮人一陣推搡,在掙扎中不甚將鳳冠拉扯,金枝玉珠一整個歪跌了下去,掛在她的肩膀後背處。她利落的將發上的扣環打開,任憑鳳冠整個墜落在地上。
鳳冠之重自不可言,皇室天威便隨着這金珠銀線墜地,也一同化作了地上的一抹爛泥。羌帝直接僵直的站了起來,直勾勾的盯着地上的鳳冠,而後又把目光移到如許臉上。
“你,你……”他話說不完整,指着如許的手不可控的癲癇着,劉公公將他扶到座位上,給他揉着手臂。
”既然皇上身體不適,那就坐下歇息便可,且聽聽如許怎麼說。”如許道。
“三年前如許在清川救得一個人,此人自稱是南王爺的王妃,名叫蕭提蘊。她告訴我,她是被人追殺,以至於跌落御河,一路沿着御河漂泊南下,才來到了清川。”如許看了一眼坐下的千霧,發現他並無任何觸動,心中已經猜到了大概。
“她告知我,追殺她的正是當今皇上的侍衛呂高求大人。就不知呂大人為何要前去追殺一個女子,難道兩人有何私仇不成?”
“而後又有一事,如許曾去探查證實,岷山縣孟家上下四十口人,也是呂大人帶領紅影殺手滅了其家滿門。孟家世代從商,幾乎不與京中朝廷來往。怎麼會引起這樣大的禍端,使得宮中侍衛不遠萬里前去誅殺?”
“朕沒有下這樣的旨意!”皇上脫口而出。
如許輕輕一笑,“那就請呂大人來太和殿走一趟吧。”
呂高求正在前殿復道上佈置守衛,此時聽說了宮中情況,心裏已經打了腹稿,進入殿中時氣定神閑,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臣聽說神相要與臣對峙當日岷山縣的事?”呂高求拜見了皇上。
“不,呂大人。孟家雖然被滅,但幸而還有倖存之人,這位證人是前來指認你,不是對峙。”如許道。
這時候,從殿外進來三個人,錦瑟和別蕭帶着吟心走了進來。吟心按照如許的意思,方見到呂高求便止不住的慟哭起來。
“就是他!皇上,當日滅我孟家四十餘口的,正是他。是奴親眼所見,不敢有所隱瞞!三年了,此事一直掛在奴心上,家仇不敢忘,望皇上作主,還我孟家公道!”吟心眼淚成串滴落,聲音壓抑悲慟,聽着叫人覺得悲傷。
“你血口噴人!”呂高求轉而跪向皇上,“請皇上為微臣做主,臣當日不過是應皇上旨意,前往岷山縣督查城中守衛,並未前往孟家。”
“是嗎?”如許冷笑,“當時雖是夜裏,可依然有人親眼見到您領着紅影殺手前往岷山縣,去督查守衛,有何必要起用紅影殺手?”
“皇上,奴並未撒謊,奴不僅親眼看見呂大人滅我滿門,還看見他為了追殺一個女子,不惜殺害了一位將軍和少年!”吟心抽泣道。
“你胡說!沒有的事!”呂高求痛斥吟心,“當日孟家全族滅門無一生還,你是什麼東西,跳出來指證我,給我安上這莫須有的名頭?”
如許撓了撓鼻尖,“呂大人怎麼確認孟家無人生還?分明就是狡辯!即便她無法指證你,你也不能憑空質疑她的身份!更何況,吟心姑姑在孟家已經十幾年,岷山縣何人不識?我看你不止滅了孟家滿門,更是殺害雲河將軍的兇手!”
“我沒有殺雲河,是他自己……”呂高求急切脫罪,話出了口方覺得不對。
“他自己如何?”如許冷笑了一聲,“除了紅影殺手圍攻而上,我也實在想不到雲河將軍會命喪誰人之手,呂大人不打自招,也委實難能可貴。”
呂高求當即跪下,向皇上哭訴道:“皇上,皇上,您要為我做主啊,雲河將軍確不是臣所殺。當日臣的確是遵從您下的旨意前去岷山縣……”
羌帝思索了片刻,見紙已包不住火,便厲聲道:“朕讓你去督查岷山縣的守衛,可沒讓你去孟家!來人吶,把呂高求打入天牢,聽候發落!”
呂高求如遭雷劈,癱坐下去,低低笑道:“原來兔死狗烹,鳥盡弓藏。皇上還是當年冷酷無情的皇上,當年師父領旨前去龍仙鎮……”
“住口!”皇帝聽他說話當即怒不可遏,門口的侍衛恰巧前來將他拖了下去。
可只是“龍仙鎮”三個字,已經可以讓當事人有所頓悟了。至少千霧便是,如許又看了他一眼,千霧牽起勉強的笑容。
“此事已了,大婚繼續。”羌帝一陣頭暈,吩咐了劉晉。
“恐怕這婚,是成不了了。”如許揚聲道,“家仇以報,可私恨尚未得清,皇上這話未免說的太過輕巧了吧?”
羌帝臉色一變:“什麼私仇?朕與你有什麼私仇?你還要如何!”
“說來也巧,此事倒與我不太相干,如許也是受人之託。不過……我相信南王爺和別蕭盟主會感興趣。皇上,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您毀屍滅跡防民之口,可是前人不查,後人相繼。如許也不過是將真相公之於眾罷了。”如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