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千體吸蟲
此時正是在半夜裏,幾人帶着垂耳回到許府時,卻發現府上燈火通明。
如許剛進了府中,門房出來稟告道,“大人您回來了……聽說那邊廂房的病人醒了,大家都忙着伺候呢。”
“阿新醒了?”如許驚喜道,剛剛說罷轉而對錦瑟玉露道,“我們先把垂耳送到那邊的廂房去,方便何時了來看診。”
接着幾人便把垂耳送到了許崇新隔壁的廂房裏,玉露正在給垂耳看傷勢,這時候何時了拎着藥箱急匆匆的從旁邊的屋子過來,“那邊剛剛好了一個……這邊的是誰啊?”
一看床上躺着的是垂耳,如許幾人表情凝重的看着他,“垂耳被關在無宗樓將近十天,我們今天去接她出來,見她神思恍惚,目光渙散……”
玉露見他來了便退開幾步,何時了走到垂耳床邊去,仔細給她檢查了一會兒后,立刻把她的袖子撈起來,看了看她的手臂。
如許幾人都看呆了,因為她們看見垂耳手上密密麻麻都是針孔,針孔的創傷處滲出的血跡甚至都沒有擦掉,血絲風乾了貼在垂耳的手臂上。
這樣草草掃了一眼,如許眼睛紅了不忍再看。
“他們用她來試針……”玉露緊咬着牙,雙拳捏緊了,從牙縫裏擠出這句話。
何時了沒有理會她們的反應,用自己的銀針探了探垂耳的血液,又把脈看了看她的舌苔和雙眼。
他表情陰沉的回過頭看着幾人,“垂耳的情況很不妙。無宗樓拿她來試針,針上什麼樣的試劑都有,現在傷的最重的不是她的身體,而是精神。”
藥物干擾人的神經,造成了深淺不等的傷害,何時了無法估量垂耳腦中的哪一部分受到了傷害,又或者是否是多處受到了傷害。
“身體上的傷好治,時間足夠就能大致痊癒,但是精神上的傷害是無可限量的。”何時了補了一句,給垂耳寫了一個安神靜氣的藥方子,走到玉露身前道,“現在最重要的是先讓她定神養氣,等她醒了才能進行下一步觀察。”
玉露點頭,垂着頭眨了眨眼,眼淚悄無聲息的滑落下來。
何時了前腳剛走,金風後腳就從外面進來了,先跟錦瑟行了禮。
目光一轉,金風看見了垂耳床邊的玉露,眉頭緊鎖道,“玉露……我聽說垂耳受傷了?”
如許一把攔住金風,對着她搖了搖頭。金風馬上意會了,看了看床上的垂耳,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讓玉露單獨待一會吧,我們先去看看阿新。”錦瑟說道。
幾人離開了屋子,去看隔壁的許崇新。許崇新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看到如許她們來了,警惕的向後退了退。
“阿新,沒事的,她們不是壞人……你乖哦。”金風坐過去許崇新床邊,許崇新立刻躲到她背後,只露出一隻眼睛偷偷打量着如許和錦瑟。
“他這是怎麼了?”如許問。
“神醫說,他腦子受傷把以前的事情全都忘了,現在的智商不過就是個三歲的小孩。”金風摸摸許崇新的頭髮。
“人活着就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如許只能這麼安慰她。
錦瑟看了一眼許崇新,轉而對如許道,“這幾天你五師姐的喪禮結束了,明日盟主和故之會趕來許府。”
如許點點頭。
第二天中午時分,別蕭帶着大師姐從山莊到了許府。
大師姐坐在床邊看了看許崇新,許崇新一直粘着金風。
“他失憶了。”何時了從身後扶着大師姐的肩膀,“現在還不確定是永久還是暫時這樣,不過目前的狀態已經算是恢復得相當好了。”
大師姐點點頭,對金風道,“人活着就總有希望,你也別著急。”
金風笑了笑,“他活着比什麼都好,別的我也不求。”
這邊垂耳的房間裏,別蕭正在用內力給她疏通經脈,期間斷了三次,錦瑟在旁邊給他擦汗。
結束后別蕭緩緩睜開眼,“她身上有好幾大穴位被封住了,我雖然用內力沖開,但不過片刻又會被封住,這真是奇事。”
錦瑟皺着眉頭道,“這癥狀倒是跟中了點封蠱的一樣。”
“點封蠱?”別蕭不知這是什麼。
“點封蠱就是將蠱蟲下在人的五官處,蠱蟲會通過道口一路向上進入人的大腦,然後就不斷啃食腦髓和經絡進行繁衍,等下游到人的身體部分,就會把人體各處穴位封住。這時候人的意識就渾噩混沌到了極點,四肢乏力。”玉露聲音冷冷的解釋道。
“有些人為了達到某種目的,會給點封蠱蟲投食相應的毒藥或者藥物,蠱蟲進入人體后就會釋放在人體裏,從而達到下蠱人的目的。”錦瑟補充道。
別蕭沉吟片刻,“可有法子治?”
“治療點封蠱的辦法只有一個。”錦瑟看了看別蕭,又轉移目光看向玉露。
“千體吸蟲……”玉露心裏一凜,“可世上真的還有人養殖千體吸蟲嗎?”
這時候何時了跟大師姐進來了,“我好像聽到了‘千體吸蟲’?你們在說什麼?”
“我們懷疑垂耳是中了點封蠱,剛剛盟主把她的穴位沖開,接着又立刻閉合了。”錦瑟看着何時了。
何時了挑眉,“你們還別說,我還真就認識一個養殖千體吸蟲的大夫。”
“誰?”大師姐問。
“寒清瑤。”何時了抱着臂道。
“就是當日在楊柳巷跟你一起給我和雲河下套的……馮公子的妻子寒清瑤?”大師姐想了想。
何時了沒想到她還記得這麼詳細,嘆了口氣,“不是給你下套,當日她的的確確是跟李秀秀夫人約定好的……”
剛剛說完話,便見玉露錦瑟和別蕭三人都直勾勾的看着他們倆,彷彿看傻子一樣的眼神。
“我這就命人去請她來。”何時了覺得氣氛不對,便抬腳出去了。
這邊寒清瑤接到了消息,知道情況緊急,交代了藥鋪一句便匆匆趕來了許府。
她跟着下人從外面進來,屋子裏的人聽到了一陣悅耳的叮噹聲,都轉而看向門口。
寒清瑤是南部古族的後人,因為部落衝突導致族群沒落消亡,她便流亡到了南成國,認識了馮公子嫁作他的妻子,跟着他來到了京都。
大家先聽到了聲音才看見她的人。她穿着一身青綠色的衣裳,腰間別了一串銀制的腰帶,垂下青玉做成的珠珠串串,在行走間發出好聽的敲擊聲。她頭上梳了一個簡單的髮髻,別著一支翠芽鵝黃流蘇的釵,身後的長發用一根髮帶繫着。
一看就是個醫者的模樣。
她步伐輕盈走進來,朝着諸位微微一笑行了一禮后,打量了何時了身邊的大師姐片刻,轉而看着何時了道,“好久不見。”
聲音溫婉動聽。
何時了笑着點點頭。
接着床邊的玉露站起身,寒清瑤便坐到垂耳床邊去,先摸了摸她的手腳,然後從藥箱裏拿出了一個白玉石料子的寶盒,用小刀在垂耳的腳上切開了一個小口,打開寶盒盛了幾滴血。
而後便觀察寶盒裏的反應,她看見白色的寶盒裏滲出綠色的斑斑點點。
看來的確是中了點封蠱。寒清瑤彎起嘴角揚起笑容,不急不躁的從藥箱裏拿出一個瓷瓶,瓷瓶里是黑色的液體,將黑色液體倒進寶盒中,緊接着寶盒裏忽然出現了一根根蠕動的蟲,那些蟲都圍繞着寶盒裏的血。
緊接着寒清瑤將這些蟲倒在一塊小紗布上,動作利落的拍在垂耳的腳上的傷口上。許久沒有反應的垂耳忽然驚呼了一聲,而後又沒了聲音。
大家嚇了一跳,玉露心裏一揪。
寒清瑤卻笑道,“好反應。”
最後把紗布綁在了垂耳腳上的傷口上。
事情完成了,她起身收拾藥箱,回過頭對站在她身後的玉露道,“期間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揭下紗布,不要讓她進食,一定要等兩天後我來處理。”
玉露覺得有點奇怪,就好像寒清瑤知道她是照顧垂耳的人一樣。
寒清瑤沒有得到她的應允,見她眼中又疑惑便笑道,“你是最關心她的人。”
屋子裏只有玉露離寒清瑤最近,剛剛的整個過程,她的目光都沒有離開過床上的垂耳。
玉露瞭然一笑,“我知道了,多謝寒大夫。”
寒清瑤笑着看了她一眼,帶着藥箱起身走到何時了身邊,瞟了一眼大師姐,眉眼彎彎道,“人不錯。”
“當然。”何時了自豪的挑挑眉。
從寒清瑤來許府到離開,期間前前後後不超過一刻時,她的行動如同風來風去,絕不做無用的功夫。屋子裏除了玉露和何時了,其他人跟她都是零交流。
“什麼人不錯?”大師姐不知道他們剛剛說了什麼。
“她說你不錯。”何時了笑道,“我沒少跟她提起你。”
錦瑟看了一眼床上的垂耳,“接下來的幾天,千體吸蟲會在她身體裏不斷散開,前往全身各處吞噬點封蠱蟲。這個過程疼痛難當,她的傷口處會不斷腫脹發青。“
“除了剛剛寒大夫交代的,大家還要記住,千萬不能碰她的腳。”錦瑟說罷又看向何時了,“這位寒大夫我覺得有幾分熟悉……”
“寒清瑤是南部古族的後人,南部古族是聖醫溫齡門下的一處分支。”何時了笑道。
錦瑟沉吟了片刻,“是聖醫的後世弟子,這就難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