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Chapter9
?第九章Chapter9
這一天,因為是皇家的祭祖日,珠娘早早地就鑽出被窩了。
她抱着被子賴在床上,看着啊娘和珠兒。
天還沒有完全放亮。
此刻啊娘正對着窗口隱約透出的亮光,給珠兒梳發。
一家人在三婆母家已經住了月余了,珠兒的刺蝟頭已長到了肩膀處。
而珠娘,也已經慢慢習慣了自己在晉朝的新身份,很多時候,再想起“元望宵”這個名字時,有的只是一種恍如隔世的悵惘感。
不是沒想過回去,只是,這真的……太困難了啊!她也不可能再跳進水裏淹死一次,要是回不去,成了半殘不死的,豈不是更痛苦?!
“珠娘,幹嘛呢這是?快過來梳頭。”聽見啊娘叫喚,珠娘從自己的想法里掙脫出來,想到那個半殘不死的自己的模樣,脊背一陣發涼。
她乖巧地坐在凳子上,讓啊娘梳頭髮。
啊娘暖洋洋的手指頭溫柔地撫摸着自己的頭髮。
這種溫暖的感覺,也讓她不捨得離去。
在現代,她除了自己什麼也沒有。
而現在,她卻是個有家的孩子。
有啊娘…………還有珠兒。
…………………………………………
啊娘讓兩姐弟都穿好了素色的新衣服。
亮光從窗戶里透進來。
她看了看自己的這雙兒女,笑得葡萄眼都快眯成縫了。
珠娘是長相艷麗型的,穿了這套素服,不僅沒把這股子艷氣壓下去,倒還把另外一種風流雅緻的韻味襯了出來。
珠兒隨了她,也長了一雙葡萄眼。黝黑的膚色配了靈動的葡萄眼睛,一看就是個小機靈鬼。
現下這小機靈鬼正翻看着珠娘的袖子,準是找吃的!
啊娘笑着點了點珠兒的鼻尖,帶着兩姐弟出門了。
到了大門,就見三婆母已經帶着秋娘等在那兒了,秋娘正拿了把畫著粉蝶的小扇子把玩。她也穿了這個色的素服,配上長相可愛精緻的臉蛋,穿了這素服倒是獨一無二的相配了。
一行人在此處等着少子過來,好去蔭安寺上香。
這素服是昨天夜裏三伯出門辦差時,讓三婆母送來的,說是從青州帶回來的。料子很舒服,還綉了精緻的暗花,隨着走動有種翩翩起舞的錯覺感。
兩個女孩一般大小,如今都是十三歲的年紀了。三伯本想着等明年給珠娘和秋娘做套新裙褂,算是成年禮的,哪成想就碰上祭祖日了,就讓三婆母去成衣坊做了幾套祭祖穿的素服,布料零角就做了拼服,讓珠兒穿了。
正把玩扇子的秋娘見了兩姐弟不急不緩地出來,顯得越發不耐煩了,啊娘和三婆母站在一塊說話,秋娘就走了過來,望着珠娘說到:“珠娘現下穿這料子,是爹爹從青州帶來的,‘雲天外’一年可就產這麼幾匹布料,平常人可是連摸一下都不得呢,不知珠娘可還喜歡?”
“喜歡!喜歡!喜歡得不得了了,不過這料子做了素服卻是最襯秋娘的,真是漂亮!”珠娘說出了她的心裏話。
秋娘聽了,正在扇扇子的手突然停住了:“珠娘說……我穿了好看?”
珠娘如往常一樣保持微笑,沒辦法,人在屋檐下下,不得不低頭嘛…………
一旁的珠兒卻開了口:“我說秋娘!珠娘不和你吵你饞話了是不?有甚麼好吵的,再說了!你也是吵不過珠娘的,這麼多年了我都快聽膩歪了!現下珠娘讓了你,你竟是不饒人了是不?”
“你!你!……你說什麼?!……”
“你你!你什麼你?!我是不和你聒噪的!”
珠兒說完,見秋娘已經漲紅了臉,拉了珠娘去隔了三婆母和啊娘的邊上站了,不再和秋娘搭話。
珠娘現下想明白了一個問題:她老覺得這個秋娘一天到晚堵着她說話,她來三婆母家有月余了,這秋娘就堵了她不下二十次了!每次都是她先挑事又不依不饒,珠娘都一律嬉笑繞過,按珠兒這說法,這真正的珠娘還是個毒舌不成?才讓這易燃易爆炸的秋娘記恨上了。
一行人在大門口站了不一會兒,一輛灰布帘子的馬車就停在了面前。
駕車的是五兒,五兒穩穩噹噹地停了車,一雙修長白皙的大手就掀開了車簾。
這時代坐馬車出行的還很少見,放眼滿大街的驢車牛車,這獨獨一輛馬車讓眾人為止側目。
珠娘一行人就在這滿大街注目禮的相送下上了馬車。
馬車裏空間不小,但坐了六個人還是有點擁擠了。
擁擠到,珠娘感覺到自己是斜着身子的。
珠娘有點不適地動了動身子,卻碰到了挨着自己的少子。
少子白皙到蒼白的臉突然就燒起了紅雲,他不自在地捂住嘴輕咳了一聲。
珠娘低頭,才發現自己的手拐子撐到少子的……腰胯處了,珠娘一邊起身一邊忙着和少子道歉。
一車人不明所以地望向兩人。
少子無奈,讓五兒拿了銀錢去剛才經過的市集雇輛牛車過來。
一行人於是下了馬車,等着五兒雇了牛車再繼續前行。
珠娘和少子是最後下來的,少子先下了車,伸手去扶珠娘,珠娘看了眼一直瞅着這邊的秋娘,乾笑了一陣,自己跳了下來。
少子伸回了手,盯着已經走到樹下的珠娘不說話。
…………………………………………
這馬車選了個好位置,下了車,珠娘就被這風景迷住了。
不愧是古代啊!這空氣着實清新,天也藍水也清,哪裏是現代社會霧霾沙塵滿天飛能比的?
這是一處河堤,長河裏行着不少的船隻,岸邊種滿了隨風招搖的柳樹。
河提上人聲鼎沸。而長河兩岸之間,高高拱起的石橋上就是整個兒熱鬧氣氛的中心點。
石橋上原有好大一片空地,此刻卻站滿了一群身穿儒衫,頭戴宇冠,手持羽毛的青年男子,個個兒氣質卓然,長腿俊容的,要找個長得難看的也難!
這群男子此刻正隨着雅緻古樸的音樂節拍起舞。
整齊劃一,動作優美有力,隱隱間傳出逼人的氣勢。
興沖沖的珠兒拉了珠娘就要去看,啊娘卻不許。
珠娘也想去,也和珠兒一道央着啊娘。
姐弟兩一人一邊,扯着啊娘的袖子揺啊揺。
啊娘也不管兩姐弟,自己只顧着翹了頭去看那石橋。
就連秋娘和三婆母,也是早早就走近了河岸夠頭去瞧了。
還是少子看不過眼了:“姨母,如今珠娘與珠兒尚且年幼,按例是不必去蔭安寺上香的,可否讓侄兒,帶着去看那“執羽”舞?”蔭安寺上香是祈得祖先和神明保佑的,按照這個時代的慣例,未成年少女少男是不必強制去上香的。
““執羽”舞?那不就是世族子弟用來祭祀祖宗的特殊舞蹈嗎?”珠娘前世是學文學的,雖然是菜到不行的學渣,但這些歷史常識該有的還是不少。
少子聞言,卻是愣住了,一臉的驚訝:“珠娘你怎知?”
“呃……我……我聽三伯說的,呵呵……”珠娘才想起來,自己現在這個身份……是不識字的,何況是這些平常人根本不知道的知識點。
少子笑了笑,也沒繼續追問,珠娘轉過身小心翼翼拍了拍胸口:呼……差點露餡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