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告別
悠閑的日子總是容易過，不知不覺間，三日過去了。
雖然已經下定決心要隨玉清風回京，但是當單月兒看到高凜駕着高頭大馬、帶着便裝侍衛來到魚泉村的時候，還是不免有些訝異。他這是算準了她會原諒他？還是，就算她不肯點頭，他也會用強，迫她隨他回京？
瞧着她眼中的驚嚇大過於驚喜，玉清風緩緩向她走了過來。他倒不是怕她反悔，因他知道她雖為女子，卻是一諾千金之人。怕只怕，她會將不快的種子深埋在心底，自己折騰自己。
昨夜微雨輕揚，空氣中濕漉漉的，滿溢着泥土的芬芳。
長靴踏在微濕的青石板上，寂寂無聲。等到單月兒從自己的心緒中怔忪轉醒，玉清風已經距離她，只有一個呼吸的距離。
“捨不得？”他問，溫熱的呼吸噴洒在她粉嫩的臉頰上，痒痒的。
她剋制着羞怯，抬首筆直地望向他那雙關切的眼眸，緩緩道：“沒有，只是覺得有些突然。”
他嘆了口氣，將她因為緊張而有些僵硬的身子納入懷中，給予最直接的安慰。
“別怕，一切有我。”他說著，眸光定定望向遠方，溫柔而堅定。
由於事先沒有準備，收拾行裝略顯倉促而混亂。一會兒少了東，一會兒忘了西，一會兒又惹哭了小早兒。本該自帶傷感的惜彆氣氛，卻充斥着男人的抵扣，女人的尖叫，還有小娃兒的哭鬧聲，好不熱鬧。
好不容易將一切收拾停當，天色已近晌午。為了趕在天黑之前入京，玉清風下令即刻啟程，午膳在路上解決。事關妻兒的安全，他不敢有一絲的冒險。
“準備好了嗎？”他牽起她的手，問道，黑眸筆直地望向她的鳳眼，彷彿要穿透她的靈魂。
她知道，無論前路崎嶇還是平坦，這一生，她都會陪着他，一直走下去。心兒篤定了，她整個人平靜下來。她靜靜點頭，這一次，她眼神中的不安和慌亂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滿溢的幸福和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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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的馬蹄聲響起，不多時候，長長的隊伍已經出了巷子。單月兒帶着早兒和小巧坐在馬車裏，玉清風單騎一騎緊緊護衛在馬車一側。身着便裝的幾十名士兵分成兩隊，護衛在馬車的前後兩側。
突然，巷尾傳來了小孩子的哭聲。
“嗚哇，雲家姐姐，你不要走！”來的不是別人，就是那個喜歡粘着她，想要讀書識字的小丫頭，白家小妞兒。
單月兒鳳目一轉，心亦被她哭得柔軟起來。
當日，她因誤會玉清風，傷心欲絕來到這魚泉村避世，是白家老小幫了她。決定要離開之後，她親去白家道了謝、道了別，並留了些銀兩給他們，囑咐一定要讓小妞兒繼續讀書。她沒有告訴白家人她真正的身份，只是告訴他們，她要隨夫君回鄉去了。
今日，真的要離開之時，她沒有去道別，只因她不想直面這樣傷感的場面。不想，該來的還是來了，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停車！”隨着單月兒嬌聲一喝，趕車的陳叔隨即勒緊了韁繩，馬車穩穩地停在了村口的窄道上。
單月兒將早兒交給小巧，撩開車簾，對微微皺眉的玉清風道：“我下去同她說幾句話。”
話音剛落，一個小巧纖弱的身影便向著她撲了過來，邊哭邊道：“雲家姐姐，我不讓你走。”
單月兒耐心地拍了拍小妞兒的背，柔聲道：“小妞兒乖，不哭了，姐姐會回來看你的。”
“真的嗎？”聞言，白小妞兒仰起頭來，俊俏的眉眼因為哭泣而皺巴巴地擰在一起，有些好玩兒，又有些可憐。
“真的，我答應你，得空的時候，我便帶着早兒回來瞧你。”單月兒掏出錦帕為她擦乾小臉上的淚珠，鄭重地宣佈道。
“好，那妞兒不哭了，姐姐一定要說話算話。”說著，她伸出瘦巴巴的小手，勾起單月兒的手指，拉一拉，大拇指對上了大拇指，她說：“拉鉤，蓋章，姐姐就不會反悔了。”
“不反悔。”單月兒笑笑，捏了捏她哭花了的小臉蛋兒，又道：“快回去吧！”
小妞兒不舍的起了身，衝著單月兒的人揮揮手，便一溜煙兒地跑開了。
單月兒回頭，看到白家一家老小，不知何時都站在了巷尾。白族長兩口子沉默地向她揮着手，大牛、二牛兩兄弟則是有志一同地雙手揣在袖子裏，直愣愣地盯着車隊瞧，似乎在責怪她的不告而別。至於小妞兒，則是一手拽着她娘的衣角，一手衝著她猛揮着，口中念念有詞，“一定要記得回來。”她說。
小妞兒的不舍，讓單月兒感到眼眶有些濕潤，忙衝著他們揮了揮手，便轉過身來，低低道：“走吧！”
半晌，馬車卻仍然紋絲不動，單月兒以為趕車的陳叔沒有聽到，便撩開車簾，又道：“陳叔，可以走了。”
鞭子依然未響，陳叔依然未答話。
單月兒有些不解地望向一旁的玉清風，只見他的一雙劍眉比方才簇的更緊了些，冷麵上似有些慍色。只見他利落地翻身下了馬，悶聲道：“小巧下來！”
聞言，小巧有些不知所措，但礙於某人的淫威，她還是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將早兒交給單月兒之後，便急吼吼地下了馬車。
玉清風不再多言，鑽進馬車裏，沉聲道：“啟程！”
立時，清脆的皮鞭聲響起，馬車一搖一晃，咕嚕嚕地行徑起來。
小巧被孤零零地落在一旁，馬蹄飛濺起來的泥巴污了她的羅裙，她可憐兮兮的揉了揉鼻子，帶着哭腔嚷道：“我，我不會騎馬啊！”
她的話音剛落，走在馬車正後方的高凜便打馬過來，像拎小雞一樣將她拎了起來，冷聲道：“女人，就是麻煩。”
突生的變故，將小巧的三魂嚇丟了兩魂，僅剩的一魂歸位后，她發現自己被一個陌生男子緊緊抱在懷裏。緊接着，魚泉村上空飄來她驚恐的尖叫聲，“你，你，你，放開我啦！”
高凜冷笑一聲，並不放手，只道：“如果不想被獨自留在這個鬼地方，就給我乖乖閉嘴。”
嗚嗚嗚，她一顆芳心滿滿當當的，全都是雲時飛，她不要這個臭男人靠她這麼近啦！可是，可是，她不能被留在這裏，那樣的話，她會想念姐姐，想念早兒，想念雲大哥的，嗚嗚嗚……
看到自己的威脅奏效，身前的小女人終於乖乖閉了嘴，只敢偷偷地啜泣。高凜扯了扯唇，將手中的韁繩一揮，很快趕上了前面的馬車。
看到小巧被高凜帶上馬，單月兒懸着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她望着自從上車便沒有吭聲的玉清風，不解地問道：“為何要為難小巧，你明知道她不會騎馬！”
玉清風沒有說話，只用鼻子哼了哼，表示他的心緒不佳。
“你在生氣！”望着男人的臭臉，單月兒肯定地說道。“是因為我向他們告別耽誤了趕路的時辰嗎？”她問。關於他生氣的原因，她是在想不明白。方才的他不是還溫柔體貼的很嗎，一轉眼，這是怎麼了？
他依舊沒說話，這次索性轉過頭去，不再看她。只是他嘴角那冷硬的線條，顯示着主人依然怒氣未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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