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愛子情深不低頭
初十南宮山莊
一房間中咳嗽之聲不斷傳來,門口守備森嚴,兩排武士齊門而立,個個威武雄壯,臉上沒有任何血色,表情十分嚴肅,但在這嚴肅的表情中透漏着一點悲傷。
門內門外的人進進出出,十分匆忙。門內有一男子身材魁梧,兩鬢漸白,已近天命之年,背手而立,不怒自威,不停地走來走去,時不時轉頭看看床上躺着的人,每看一眼,便嘆氣一聲,看似很着急但又無可奈何。旁邊有一女子,亭亭玉立,二八芳齡,那女子的臉如新月清暉,下頦尖尖,一張櫻桃小口寧巧端正,嘴唇甚薄,兩排細細的牙齒如碎玉一般。床上躺有一男子,年紀看來也大不了那女子多少,臉色蒼白沒有半點血色,呼吸時斷時續,一臉痛苦之色。
那魁梧男子正是當今南宮山莊的莊主南宮樾,床上那年輕男子便是少莊主南宮雲,身旁的妙齡少女就是南宮山莊的掌上明珠南宮玉。
南宮樾緩緩地走在一張桌子旁,雙手撐於桌子之上,低聲抽泣起來:“想我南宮世家屹立江湖數百年,從不捲入任何紛爭,更無與他人有任何仇怨,偏居於此,只想保留祖宗留下來的基業,想不到竟遭此橫禍,我保不住南宮世家的香火,愧對祖宗,愧對夫人……”
南宮玉見狀,立馬過去攙扶些南宮樾,低聲道:“爹爹不用太難過,等我們查出真兇,必將讓打傷哥哥的兇手血債血償。”
南宮樾抬起頭看着她,同時舉起握着拳頭的左手,慢慢地鬆開拳頭,只見掌心之中有一根金針!
南宮玉疑惑地看着那根金針問道:“爹爹,這是什麼?”
南宮樾目光頓時犀利起來道:“兇手的暗器。”
南宮玉又問:“既然如此,那爹爹可知誰是他的主人?”
南宮樾的目光漸漸暗淡下去,彷彿瞬間竟蒼老了許多,搖着頭不停揮舞着右手,轉身走出門去了。南宮玉更加疑惑,不明白南宮樾的意思。不過她想既然爹爹不肯說,那自然有他的道理。她轉身看着在身後站立的馬管家,臉上一陣憂傷,輕輕地詢問:“哥哥到底是怎麼受傷的?”
馬管家道:“小姐,少爺是先被極深厚的內力重傷心脈,后被金針穿胸而過,先內傷后外傷,若不是金針偏了三寸,少爺早就性命不保了,不知道是兇手故意所為,還是有意折磨少爺,一月以來看見少爺生不如死,真是讓老奴心如刀絞。”接着又是一聲長嘆。
南宮玉又問:“那馬管家知道當今江湖誰會用這種暗器嗎?”
馬管家一驚,小心翼翼走近南宮玉的身旁,湊近她耳邊低語道:“瀟湘子!”
南宮玉一聽,嗔怒道:“既然知道是誰,怎麼不派人把他抓來償命?”
馬管家一怔:“小姐不通世事,從未涉足江湖,因此認為瀟湘子就是一般的豪紳惡霸,隨便綁來就是了,她哪裏知道這廝是當今的武林盟主,與他作對,基本就是雞蛋碰石頭!”
南宮玉見馬管家半天不言語,知道他有難言之隱,因此也不在繼續追問。
床上的南宮雲突然又劇烈地咳嗽起來,南宮玉和馬管家急忙走過去。南宮玉用手撫拭着南宮雲柔聲道:“哥哥,你感覺怎麼樣?”
南宮雲睜開眼睛看着她,點了點頭。用很微弱的聲音道:“小妹,我怕是命不久矣……”
“不會的……哥哥休要胡說!”
“有些話父親一直不敢給你說,我今天就代替父親說了吧。”
南宮玉道:“哥哥,你要說什麼?”
南宮雲道:“小妹,你不是父親的親生女兒,父親其實是你的二伯,可是你我又是同母異父!”
南宮玉大吃一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南宮雲繼續說道:“父親作為南宮世家的次子,本來不該繼承南宮山莊的莊主之位,只因為你父親被我們的祖父南宮博逐出了南宮世家。”
南宮玉聽得一頭霧水,只覺得千絲萬縷,不知從何問起。
聽得南宮雲又繼續道:“大伯年輕時玉樹臨風,確實是個不可多得的美男子,並且武功出類拔萃,只是從小喜歡爭強好勝,也不存仁慈之心,一心想去江湖上揚名立萬。可是我南宮世家祖訓有一條就是可習武功強身健體,但不可捲入江湖爭鬥!大伯年少輕狂,一直對這條祖訓有異議,有一次竟當著祖父的面口出狂言,說等到他繼承莊主的基業后要把這條祖訓改了。祖父大怒,讓他面壁思過三個月。可能從那時起,祖父就不準備把這莊主的位子傳給他了。大伯覺得委屈,未滿兩個月就離家出走,後來與一群惡霸爭鬥,雖把那些惡霸殺得片甲不留,自己也重傷而回,倒在了南宮山莊的門前,還是馬管家把他背回來的。因是為民除害,江湖上還對大伯的做法頗為讚賞,南宮山莊也得了一些虛名。祖父對於這事沒有做過多的計較,告訴大伯只要痛改前非,以前的事情就不在追究。大伯也安分了好長一段時間,可是……可是……”
南宮玉睜大了眼睛,急着問道:“可是什麼?”
南宮雲覺得難以啟齒,咬咬牙冠繼續道:“我出生后不久,父親的生死之交斷章偶遇佳人,飛鴿傳書邀請父親去喝喜酒,父親欣然答應前往,只是斷章長年居住東北關外,來來去去竟要達數月之久。可在這數月之中大伯不知用了什麼花言巧語捕獲母親芳心。後來這件事被祖父知道了,覺得此事太有辱門風,召集全庄商議,最後決定把這兩人逐出家門,並且把大伯的名字從族譜上除名了。祖父因此有了心結,積鬱成疾,不久離世。在父親回來之後,馬管家告訴了父親所有事情,父親繼承了莊主之位。
父親十分疼愛母親,他心想母親和大伯從此做一對野鴛鴦,不拘世俗,相濡以沫,四海為家也挺好。但沒過幾年,沒想到大伯生性風流,到處留情,竟然始亂終棄,最後拋妻棄子,不辭而別。母親心灰意冷,本想一死了之,但突然發現竟有了身孕,忍辱負重回到了南宮山莊,父親本就沒有記恨母親,原諒了母親的一切。可父親永遠不能原諒大伯,後來你出生時母親難產而死。她臨終前一直說這可能就是她的報應,父親望着懷中逝去的母親,咬牙切齒不停地念着大伯的名字。從那時父親和大伯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一個有奪妻之恨,一個有奪位之仇。”
南宮雲頓了頓繼續道:“你知道傷我的是誰嗎?”
南宮玉剛剛才詢問了馬管家,便脫口而:“瀟湘子。”
南宮玉一臉茫然,不知道哥哥是何意。
南宮雲道:“瀟湘子原名南宮翔,他就是大伯!”
南宮玉聽了之後使勁搖着頭,眼淚也不停地流,這一切來得太過突然,也太過迅速,她覺得世間所有的事情一瞬間全部顛倒了,對於一個十分堅強的人聽見這樣的事實都不一定能夠接受得了,何況是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呢?
南宮玉抽泣道:“這不是真的,你騙人,你是大騙子,大騙子……”
南宮玉想向門外跑去,可是一轉身就撞在了一個人的懷裏,那個人抱住了她,她知道那是父親結實的胸膛。哭了好一會兒,她抬頭看着父親,想問一句這是不是真的?南宮岳沉重地點了點頭!南宮玉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一下暈了過去。南宮樾抱着懷中的女兒,一時老淚縱橫。
這時門突然被打開,南宮樾警覺地用餘光看了看,一個黑影急忙閃過。南宮樾把懷中的女兒交給婢女,急忙追出去。那黑影跑得好快,輕功不一般,南宮樾也不示弱,足尖一點,縱身一躍攔住了那個黑影的去路,只見那人全身夜行衣,頭也被黑布嚴嚴實實的裹住,只留一雙眼睛在外面,南宮樾怒道:“何方宵小?來此何干?”
那黑影一言不發,急運掌風向南宮樾擊來,南宮樾眉頭一皺,運掌護身,兩掌相交,那人不敵,凌空一個翻身,順勢卸去力道,落在了假山之上。南宮樾雖未後退一步,但覺周身氣血翻勇涌,暗自把丹田之氣運向全身調息,絲毫沒有讓那蒙面人察覺。
南宮樾道:“好霸道的大開碑手,你是崆峒派的什麼人?”
那蒙面人一驚,想不到就此一招,竟被識破武功來路,不過也並不是只有崆峒派的人才會這種武功。說時遲,那時快,蒙面人變雙掌為指,右手攻向雲門、中府、天鼎上三穴,左手攻向檀中、天泉、天池中三穴。南宮樾左腳橫跨一步,一個側身,巧妙避開了蒙面人右手攻勢,隨後右手橫於胸前,護住檀中、天泉、天池三穴,左手一掌結結實實打在蒙面人的身上。南宮樾只感覺蒙面人身體一顫,已知其受了內傷。本想順勢拿下,突然聽見“啪”一聲,煙霧繚繞,待煙霧消散之時,蒙面人早已不知去向。地上只留下了一塊玉佩,料想是蒙面人掉落的,他撿起來看了看之後放入了懷中。
這時馬管家帶着家丁趕來問道:“莊主,是什麼人如此大膽,竟然又來偷襲,難道……”
馬管家還未說完心中的猜測,只見南宮樾舉起右手,示意不宜多言,馬管家心領神會,急忙閉上了嘴。
南宮樾道:“英雄大會的事情準備的怎麼樣了?”
馬管家道:“稟告莊主,一切已經準備就緒,兩日之後便可如期舉行,只是……”
南宮樾道:“只是什麼?”
馬管家道:“只是當今武林盟主黨羽眾多,群豪有所忌憚,當面揭發恐怕難以成功,何不等段章段大俠來了再做從長計議?”
南宮樾轉過身,望着天上的明月,長嘆一聲,他何嘗不想如此,只是如今騎虎難下,不得已而為之,倘若再等些時日,南宮雲恐怕就一命嗚呼了,到時候必定更加難以指正瀟湘子。雖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可南宮樾還是想搏一搏,至於是福是禍就看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