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獨銜相思去和留
南宮玉望着他,可是蘭前陽的目光卻一直迴避,雖然體力透支又加上嚴重感染風寒,但此刻卻是感到很幸福的,如果能一直這樣被他對待,風寒能不能好起來都已經不重要了。不多時功夫,一碗粥已經吃完了,蘭前陽轉身向門走去,南宮玉慌了神,大聲道:“你要走了嗎?”
蘭前陽停住了腳步,轉過頭向她望了一眼,在與她目光交匯的那一瞬間,那種錐心之痛的感覺又一次如潮水般湧來,他急忙的把目光轉向了別處,然後道:“南宮雲在武當,我會叫人把你送上武當山的。”
南宮玉用幾乎懇求的語氣道:“你真的要去你所謂的江湖了嗎?既然你不想我跟着你,我保證我好了之後絕對不會纏着你了,可不可以再多陪我幾天?”
蘭前陽沒有回答,南宮玉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同意還是沒同意。就在她疑惑的時候,聽見“吱呀”的一聲,門開了,她看着他那熟悉的身影里離去,他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哥哥南宮雲之後唯一的朋友了,她竟然害他離開,甚至說是失去他,沒想到對他產生了嚴重的依賴,生害怕這就是與他人生的最後一個交集。
蘭前陽下了樓,選着靠着牆角的一張桌子坐下,此刻心亂如麻,要了一壇女兒紅,看着人來人往的客人,雖置身鬧市,可是他的心彷彿一點都沒有被喧囂所擾,但他的心卻已經不寧靜了,他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他不敢接受和面對,因為一旦接受和正視,或許他的劍客生涯就從此畫上了永遠的句號。
突然蘭前陽覺察到了危險的所在,他望着兩個人從門口進入,兩人一老一少,看樣子是一對父子,都身裹貂皮,頭戴裘茸,這身打扮,一看就是長年居住在關外,那少年差不多二十四五,相貌一般,身着一把長劍,呼吸均勻腳步甚輕,顯然輕功和內力都修鍊到了一定的火候,那老者差不多是天命之年,滿臉風霜,不怒而自威,雙手沒有任何兵刃,再看那雙手佈滿了老繭,顯然內家功夫甚是了得,不仔細一聽,竟然察覺不到他的呼吸聲和腳步聲,看來在功夫的造詣上已是當今武林絕頂高手,自己雖然年輕,可是也已經是在江湖混跡十年有餘了,也沒有遇見幾個如此修為的人,數來數去也就是少*當這幾個門派的名宿能有此等人物。
只見那兩人來到旁邊的一張桌子坐下,那老者用餘光看了看蘭前陽,蘭前陽拿着酒杯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喝着酒,那對父子點了幾個小菜,也要了一壇酒慢慢地吃着。
聽見那少年道:“父親,接下來怎麼辦?”
那老者道:“南宮山莊現在已經化為了灰燼,包括南宮樾在內的所有人都被殺,南宮玉被人擄走,天涯劍不知所蹤,為今之計只有上武當尋找南宮雲,這是我們唯一的線索了。”
那少年又道:“可是聽說血洗南宮山莊的人是江湖前任追魂劍的主人易大師的弟子蘭前陽,玉兒也是被他擄走了。我們是不是先去找蘭前陽,救出玉兒再說?”
那老者道:“我是與南宮樾是開玩笑的時候定下過兒女親家,可是如今物是人非,應先找出血洗南宮世家的仇人為重,怎麼能夠先顧自己的兒女私情?為父平時是怎麼教你的?”
“我……”
“此事不用再議,為父自有考慮,再說如果南宮玉真的在蘭前陽的手裏,你以為你想救就可以救的嗎?想當年成了魔的易大師手持追魂劍可以輕易地擊敗武當掌門一眉道人和少林方丈的幻難的聯手,最後集齊正邪兩派十二大當時的頂尖高手付出慘痛的代價才擊敗易大師,作為易大師的唯一親傳弟子,你以為是個酒囊飯袋嗎?若貿然行事,你的小命就不好說了。”
那少年還想說什麼,剛想開口,就被那老者的一個眼神示意不要多言,那老者道:“旁邊的朋友,對酒當歌,人生幾何,既然同為江湖中人就應該遵守江湖的規矩,如此偷聽他人的談話怕是有違江湖之人的作風吧?”
蘭前陽沒有理會,繼續倒一杯酒滿上,突然聽得一事物破空之聲而來,蘭前陽此時拇指食指正端着酒杯,依然用同一隻手的中指和無名指夾住飛來的暗器,仔細一看,那暗器竟然也是一酒杯,酒杯里滿滿的一杯酒,兩杯酒竟然一滴酒也沒有灑出來。
那老者拍手道:“好俊的身手,如此年輕有為,將來必定在江湖揚名立萬,在下段章,這是犬子段無痕,只是不知少俠應該如何稱呼?”
蘭前陽繼續喝着酒,並沒有理會,站起身來準備轉身離去,段無痕見他對父親竟如此無禮,想上去理論一番。
段章道:“中原武林人士藏龍卧虎,人家既然不願意結交,那便罷了,不必要節外生枝。況且如此年紀就有如此修為,真是難能可貴,想必武林名宿的高徒。只可結識,萬不可結下樑子。”段無痕剛剛被父親訓斥心裏感到委屈,現在明明是別人的不對又不讓上去理論真的是心裏感到十分不是滋味,真的好想找人發泄一下。
這時又從門外走進一人,那人一進來就看見蘭前陽,一臉笑容的迎了上去,抱劍拱手道:“能和蘭前陽蘭公子在此地相遇,真是幸會。”
段無痕一聽眼前這人竟是蘭前陽,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會功夫,心中壓抑的多種情感一下子就爆發出來,怒氣沖沖忙上前問道:“閣下就是追魂劍蘭前陽,血洗南宮山莊、搶走玉兒的那個魔頭?”
蘭前陽沒有說一句話,用冷冷的目光望着他,本不帶任何情感,可是一想起眼前的這個人竟然是南宮玉的未婚夫,眼神中夾雜一絲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感。
段無痕再也受不了他這輕蔑的眼神,立刻拔劍出鞘,大喝一聲:“拿命來!”蘭前陽背對着他,頭也不回,左手一揚,食指中指穩穩地夾住了段無痕的劍,段無痕大吃一驚,想立刻把劍回收,可哪裏還拉的動,彷彿劍已經與他的兩根手指融為了一體,絲毫不動。段無痕也不示弱,氣聚丹田,內力通過劍身向前傳遞,蘭前陽覺察到了氣息之後,也以力打力,兩股內力相交,只是強弱相差的太多了,段無痕竟飛了出去。而那柄劍還穩穩地在被夾在蘭前陽的手裏,蘭前陽眉頭一皺,“鐺”的一聲,那柄劍已經從手指處斷成了兩截,有劍柄的一節已經落地,劍尖部分被食指中指夾斷在手中。段章一看形勢不對,立刻閃身擋在兒子段無痕的身前,以免他以手中斷劍部分作為兇器傷兒性命,蘭前陽並無此用意,把手中斷劍用力一揮,那斷劍立刻飛出,正中桌子上一酒杯,只見那酒杯從腰身折斷,那隻酒杯正是剛剛段章甩給他的那隻酒杯。
在一旁的龔興文一頭霧水,不知段章父子和蘭前陽有什麼梁子,也不好貿然出來充當和事老。只是上前詢問道:“那日破廟一別,已半月有餘了,不知蘭公子身上的毒是否全部清除了?”不等蘭前陽發話,他又問道:“不知南宮姑娘可好?”
蘭前陽聽見他詢問南宮玉的情況,眼神稍稍的變了,想着自己是被他所救,還是勉強的回答了一句:“還好。”龔興文問的兩個問題,都不知道他回答的是哪個問題,見此狀況自己也不好在做過多的詢問,只見蘭前陽頭也不回的走上樓去。
龔興文看見面前的段章父子,上前抱拳道:“在下武當龔興文,不知兩位和蘭公子有什麼誤會?”
段章上前一步道:“本人段章,犬子段無痕,本來我父子隱居關外,一月前接到南宮山莊的飛鴿傳書,要來助南宮莊主一臂之力,只可惜晚來一步,南宮山莊……”段章不忍再說下去。
龔興文道:“原來是段章段大俠,久仰前輩大名,龔某真是失敬。說起這南宮山莊的血案,在下倒是知曉一二。”
段章喜出望外道:“如此甚好。”
龔興文把他所知的前因後果都詳細的向段章做了說明,只是他自己當時沒有去參加那場盛會,這些都是聽父親龔葉楓提起過。
段章道:“聽龔少俠之言,似乎滅庄的兇手另有他人,不是蘭前陽所為?”
龔興文道:“在下當時並未在場,都是聽父親和太師父說的,這其中許多緣由可也說不清了,還好南宮山莊的少莊主南宮雲此時正在武當養傷,段大俠既是南宮莊主的生死之交,那就請隨在下先回武當與南宮雲和太師父從長計議。”
段無痕道:“玉兒還在蘭前陽手中,待我去詢問清楚。”
龔興文道:“段公子與蘭公子已經結下樑子,此時不宜再會面,在下與那蘭公子到還有些情分,如信得過在下,讓在下代勞此事如何?”
段無痕望了望段章,只見他慢慢地點了點頭。
龔興文詢問了櫃枱的掌柜,知道他們的房間號是天字三號房,蘭前陽來到房門前,輕輕地敲着房門,房內傳來一聲清脆空靈女子的詢問:“是誰?”
龔興文聽出了那是南宮玉的聲音,不緊不慢的回答道:“在下武當龔興文,有事拜訪蘭公子和南宮姑娘,還望姑娘開門。”
不多時門開了,一張絕世容顏映在了龔興文的面前,有了上次的經歷之後,龔興文提醒着自己不能再犯相同的錯誤。
南宮玉道:“不知公子所為何事?”
龔興文到不好開口了,他本就是來向蘭前陽詢問南宮玉的下落,可是如今南宮玉就在他的面前。
“我……我沒什麼事,就是想看看姑娘是否好些了。”
“多謝公子挂念,玉兒已經從家父的陰影中走出來,如今好多了,只是如今偶感風寒,已經看過大夫,不礙事的,只是不知我哥哥的傷勢怎麼樣了?”
龔興文道:“少莊主也無大礙,在下此次下山就是打探姑娘的下落,如果可能就把姑娘接到武當山與少莊主團聚,豈不更好?”
南宮玉先是一陣歡喜,然後又是一陣惆悵,過了半天都沒說出一句話來。突然聽得一陣大喝:“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傷風敗德,成何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