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苦
我已經生活了十八年,我已經讀了十三年的書,也就說我的小半生命的一大半都貢獻給了書,如果有幸我能考上大學,那麼我還要將我一大半生命中的一小半用來讀書,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幸事,但每次想起來的時候心裏就會一陣干痛。就像老夫子說的那樣,我們的幸福就交給了這一次考試,可是之後呢,考上之後會怎樣呢?難道我們的幸福就真的來了嗎。我們從一開始上學就希望着,一直希望了十幾年,可是現在我卻開始迷惑了,我們到底希望着什麼呢?老夫子走的時候還特意看了一樣沈靜,露出了一個毫無掩飾的開心的笑,這種笑曾讓好多男生女生噁心並羨慕了很長一段時間。王銘對此也發出過評論他說是人都會喜歡美的對自己有用的,這個理論使用任何人,事,物。我曾一度佩服王銘那種什麼都知道的智慧,他只是不屑的冷笑一下:這世界還有自己的思想嗎?我不明白也沒有問,很多事情都糊塗了反而更好。
午休的時候我仍舊喜歡用一半時間在走道上發獃,靠在不鏽鋼的護欄上看天,看樹,看芸芸眾生,那甚至比寫東西更能什麼都不用想。沈靜似乎也開始出現在教室前的護欄前,只是她習慣在教室前門的地方,而我總是在後門的地方,我們總是相視一笑而彼此無言。就這樣兩個人在相距九米的地方彼此靜靜的站着,彼此想着各自的事情,在這四月的陽光下卻又一種清冷的感覺。我們學校很少看到一男一女走在一起,因為有規定說為了大家更好的學習,學校禁止做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這項規定曾一度引起學生的不滿,大多少都是敢怒不敢言。任何規定一旦上了有校方開了口就成了武俠小說中大俠的承諾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當然敢怒不敢言最直接的原因還是因為開除了幾個學生,這讓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其實我們學校類似的規定還有很多很多諸如男生不許穿短褲女生不許穿裙子之類的,至於理由嘛都是為了學習,我始終不明白短褲與學習有什麼直接的關係。
沈靜很認真的看着我問,她的眼睛就這樣直盯盯的看着我,那麼近那麼專註,我突然有些不自在如芒刺在身一般,我忙把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
“嗯”我回答
“我很佩服會寫東西的人。”如果換個地方換個人我一定會認為她在敷衍我,此刻我卻很欣然的點點頭。我不知道自己點頭的原因是因為她的話還是她的態度。我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女生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就像她的笑一樣的熟悉。
那天我和沈靜依然坐了很長時間說了很多的話,這次和上次有些不同,感覺我們認識了很久的樣子。沈靜說其實她特別不喜歡整天悶在教室讀書,那樣的生活一點意思都沒有,可是沒有辦法,她要努力學習考上一個好的學校,以後可以好好的生活,好讓父母放心。她說的時候雖然有些惆悵,眼神中卻明顯放出了一絲絲的光,那是我常常看到的一種眼神,一種無知的純碎的希望。我突然覺得王銘說的不對,不是沈靜有些可憐,更多的還是這個世界的可悲,可是沒有人這樣覺得,沒有人能情願相信。
“你這麼好的成績,一定可以考上想要的學校。”我安慰她說。她笑了一下,眼神中又多了些許自信。她說她最喜歡的是文學,所以她想報中文系,可是老師卻說她應該報一個會計的專業,以她的分數應該沒有問題,而會計專業的可以很好的找到工作,她的父母也支持她,但是她卻一點都不喜歡會計,雖然父母說讓她自己選擇,可是她還是很迷茫。
我們從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告訴我們什麼事情能做,什麼事情不能做,這樣的教育時時刻刻的伴隨我們的孩童時代,有人說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這是對的,甚至可以說我們是父母的影子都不為過,因為他們初步形成了我們的思想,在思想還沒有完全形成的時候我們又被交給了我們的老師,直到我們思想完全形成時我們所認識和受影響的人只有三種:父母,老師,和受父母和老師影響的同學。我們在這樣的大環境下健康的成長,老師和父母的影響可以說佔據了我們思想的幾乎全部的部分,這似乎是一件好事情,因為一個人的成長總會要人來引領的。當我們的年齡長到所謂的成熟的時候,父母和老師對我們說你們已經是大人,你們應該可以自己做決定了,而他們也有決定退居到建議,我總覺得這裏面有什麼不對勁,可又不知道哪裏不對勁。我認為沈靜報會計的機會應該大的多。而我卻不知道去怎麼回到她,從小很多人都再告訴我,不要和別人的意見不一樣,尤其是老師和父母。從公園回來的時候我和沈靜成了朋友,在高中這個年代男生和女生之間的所謂朋友只是見到的時候彼此笑一下,而我們仍然都喜歡站在過道上的護欄邊發獃,我們之間的距離仍然是九米。
四月的最後一天終於從日曆上被撕了下來。這讓我們心中起了一些小小的變化,我曾想過如果說幸苦一個月可以幸福一輩子的話,那麼這就是一個開始。可是事實就是我們離高考還有一個多月,從時間上來說高考就像彩票開獎的日子,我們想快點見到這一天,可要是真的來了,又變的矯情起來。我一直在想我們到底有多人能中獎,我也常常疑惑到底我們有多人拿到兌獎券了呢。
五一我們破天荒的放了兩天假,這讓我一下子不習慣起來,從進入高三的那一刻起,假期在我們的字典就變的金貴起來,不是不肯出現就是打折之後出現。這次的放假讓我們固有的思想使勁的晃動了幾下,老夫子似乎極其不情願放假,當他宣佈學校決定的時候,我分明從他眼中看出一絲不滿。其實老夫子完全沒有必要擔心,因為沈靜還在我們班,只要不出天的意外,他就能在其他班主任面前一雪前恥,至少在一年的時間內,他都不用刻意避開談論高考。
王銘聽到消息后就一直很興奮,他說他要光明正大的放鬆兩天,王銘這話說的很對,而我怎還沒有想好能光明正大的幹些什麼,甚至有了一絲絲寧願上課的感覺。我搖搖頭,努力讓思想調到放假的感覺上,用了很大的勁才勉強完成。放學鈴一響大家就衝出教室,沖向大門口,所有人的臉上都多了一份喜悅。我收拾好東西再次抬起頭的時候教室里就只剩下我和前面的沈靜了。放假對沈靜來說似乎沒有影響,她仍舊埋着頭奮力的寫着。我很少有學習的衝動,學習對我來說只是一項必須做的工作,而且一干就是十三年,也許正是由於這個緣故,我對學習的感情定格在不愛不恨的程度,如果說態度決定一切的話,那我就註定會是中庸。
我本來想直接走出去的,最後還是忍不住走了她的後面坐下,我沒有去打擾她,只是靜靜的看着她。沈靜的頭髮被紮成了了一個有些瞧瞧的短馬尾,一種很乾凈的感覺,我在她後面足足呆了有十分鐘,她的頭始終沒有抬起來一下。我便開始疑惑起來到底是什麼讓她有如此的幹勁,是老師的督促,是本身的潛力還是父母的希望呢?
王銘曾經說過高中時代的學生沒有一個人學習的動力是來自於本身的喜歡,很簡單高中所有的東西都是程序化,沒有人會對已經知道的事情感興趣,更何況這個程序只是單純的用自己製造的矛去刺別人製造的盾,而別人就是叫我們製造矛的人。這些話對我來說很難明白,王銘的觀點我卻很是同意,很多情況下我們學習只是為了用攻擊小明的方法去攻擊化妝成小華的小明,我們只是傻子,很多時候我都承認這是對的。遺憾的是對於沈靜到底什麼事動力我不甚了解。等沈靜抬起頭的時候已經是很久之後了,這期間我一直獃獃着坐在後面,腦中無限制的重複:什麼是什麼。沈靜扭了扭脖子,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揉揉雙眼,又坐了下來,開始準備繼續學習。
“你準備學到什麼時候?”
這次嘴仍舊走道了腦袋前面,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說,因為理論上這樣說是很不好的。沈靜顯然吃了一驚,忙回過頭來看。她依然是那種很自然的笑,有些疑惑的問:“你怎麼還沒走”在那一瞬間我竟然不知道該怎樣回答,我怎麼還不走?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更加奇怪的是為什麼沈靜會這樣問。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快速的閃過我的腦袋,我搖搖頭“放假了,不用那麼認真了吧?”沈靜的語氣滿是無奈:“剛才老師來時給了套卷子,讓我放假結束后交上去”。“老師嗎?”我忍不住的想。沈靜最後還是留了下來,當我問她要不要出去放鬆一下時,她明顯愣了一下。眼中的笑意已經完全被不知道什麼的東西溢滿,她低下頭來說還是先把卷子做好吧!那一剎那我的身體似乎被什麼擊中,呼吸也瞬間停止,一段又一段的片段在腦中近乎空白的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