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七十三章撫養皇子交給你】

沈嫵進入殿中的時候，立刻就感到一陣暖意襲來。殿內燃着炭，與外頭的天寒地凍是天地之別。她輕輕地呵了一口氣，膝蓋彎下來就要行禮，哪知方才跪了一會兒還是有些影響，腿一軟踉蹌了一下，還好身後跟着明心和明音，兩人連忙伸手扶住她胳膊，她才勉強站穩了。

齊鈺已命人把龍案抬回原處，此刻瞧見沈嫵要摔倒，下意識地就站起了身。看着她在宮女的攙扶下站穩了身子，他又輕咳了一聲，慢慢地坐了回去。

「臣妾見過皇上。臣妾來請罪了。」沈嫵再次俯下身，非常緩慢地行了一禮，聲音裏帶着幾分溫和。

齊鈺沉默了片刻，才冷淡地「嗯」了一聲。他面前攤開了幾本奏摺，像模像樣地盯着瞧，只偶爾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不耐神色看着沈嫵，像是對她十分不滿一樣。

李懷恩默默地退到皇上身後，瞧着他這副模樣，心底呸了一口，雖然很不應該，但他真的有看不起自己主子的感覺，若是淑妃娘娘當真不理您了，看您往哪裏哭去！

「愛妃何錯之有啊？姊妹之情才是最重要的啊，朕和九弟的感情都比不過你們。朕下了聖旨，將沈婉打入冷宮，這會兒心裏頭還在糾結是不是也讓你搬進去，好姊妹團聚呢？讓你全了這姊妹情深的美名！」他一開口就是極盡嘲諷之能事，語氣也不大好，一如平日裏生氣時表現出來的冷漠。

李懷恩暗叫糟糕，這把人喚進來，不就是要和好嗎？為什麽開場白就不太美妙？

沈嫵的神情倒是十分平靜，即使皇上的態度十分不友善，她也只是半低着頭，神色安然。

「那日臣妾確實有錯，即使姊妹再怎麽情深，也比不過皇上與臣妾的感情。所以皇上說話，臣妾應當配合支持，不該那樣不管不顧地與皇上鬧翻。」沈嫵再次慢慢地福了福身，腿麻已經好了，此刻就顯得姿態風流，奪人目光。

齊鈺暗自咬了咬牙，這女人永遠都使這一招，卻是甚有奇效，他根本抵擋不住。

「朕與你有什麽深厚感情？朕怎麽沒察覺出來，愛妃莫要自作多情才是。」他冷哼了一聲，滿臉不耐，偏過頭不看沈嫵。

兩人這副態勢，可是把殿內的一干人等都急壞了。這要是再吵架，又鬧出什麽罰跪賠罪的事來，受罪卻是他們這些奴才，反正淑妃娘娘有孔雀裘這種寶貝墊着腳，穿着它跪在那裏倒像是在炫耀似的。

沈嫵站起身，以退為進地道：「臣妾說錯了，應該是臣妾對皇上感情深厚，堪稱一片深情，只是皇上沒察覺出來罷了，此刻想想臣妾還真是可憐得緊，又被皇上厭惡了，如果皇上真的不想見到臣妾這張臉，就把臣妾與婉姊姊一起打入冷宮吧！」

齊鈺沉默了片刻，完全沒想到沈嫵會如此說，最終輕咳了一聲，不願意看向沈嫵，耳垂也可疑地泛紅了。

「好吧，朕念你對朕一往情深，就勉強讓你留下了，你那姊姊也暫時不用搬去冷宮，就在奇華殿裏禁足吧。」男人聲音總算是柔和下來，雖然神情還是緊繃繃的。

李懷恩不由得咂了咂嘴巴，果然萬千求饒話，都不如淑妃娘娘一句簡單告白，瞧瞧，皇上原本雷霆震怒的情緒奇蹟般地消失了，甚至連本帶利地大贈送，連婉修媛打入冷宮的責罰都撤了。

沈嫵臉上不禁露出了大大的笑意，嬌脆笑聲傳到耳朵里，讓人心情很是愉悅。

齊鈺鬆了一口氣，他這才轉過頭來，對上了沈嫵的眼眸。

「過來坐吧！」他抬起手衝著她揮了揮，明顯是一副有心和好的模樣。

沈嫵來到皇上身邊坐了下來，齊鈺揮了揮手，便有太監走了過來，將奏摺等等收拾走。

李懷恩長舒了一口氣，瞧着兩人並肩坐在一起的模樣，真是令人覺得心情舒暢。皇上有了淑妃娘娘陪伴在側，就再也不需要奏摺來充當他裝模作樣的道具了。

「皇上，您早膳用了嗎？」沈嫵微微歪着頭，輕聲問了一句。

經她這麽一提醒，明音和明語才想起來，向來都是從太后那裏請安過後，直接回錦顏殿用膳的，但是今兒個早上直奔奇華殿去審問青兒，然後又往龍乾宮趕，當真是滴水未進。

李懷恩也輕輕地點了點頭，皇上一早趕去上朝，然後太后就讓人來說她沒法子照顧大皇子了，皇上八成是沒心情吃飯，也不讓人上膳食，只坐殿內邊大罵沈嫵沒良心，邊等着她來求饒。想到這裏，他又看了一眼皇上，暗自想着正好兩人一起用膳。

「廢話，你以為朕會等你嗎？自然是早就用過了。」齊鈺想都沒想，直接開口反駁。

滿殿寂靜，知道內情的宮人們都用一種受到驚嚇的表情看過去，彷佛被雷劈到一般。皇上，您不要這樣硬撐啊！臉面固然重要，龍體更重要。

李懷恩直接閉起了雙眼，他已經不忍直視皇上那張臉了，還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皇上，別忘記不找死就不會死啊！

沈嫵不意瞧見李懷恩那副不忍再看下去的表情，心裏不由得好笑。她也猜到皇上肯定是沒吃過，臉上不禁露出幾分無奈。

「皇上，但是臣妾很餓。」她語氣軟了下來，像是撒嬌一般的道。

齊鈺立刻揮了揮手，招來幾個小內監，豪氣萬千地說道：「去御膳房拿些飯菜來，動作快些，可不能讓淑妃餓着肚子。」

那幾個小太監馬上退出殿外，沈嫵暗自鬆了一口氣，盤算着要再如何開口，雖說皇上赦免了沈婉打入冷宮的責罰，但是她現在來主要是為了大皇子的去處。

過了片刻，就有宮人端着飯菜魚貫而入，盤碟擺滿了桌案上，當然皇上手邊也放着一碗粥和一雙筷子。

「朕就勉為其難地陪着你再用一次吧！」齊鈺挑了挑眉頭，眼眸斜斜地瞥了一眼手邊的碗，表情顯得有些無奈，似乎真是為了陪她才吃飯的。

沈嫵但笑不語，拿起筷子先夾了一筷子小菜放進他碗裏。

齊鈺很滿意，拿起筷子埋頭就吃。

李懷恩瞧着皇上吃的那副噴香的模樣，再一偏頭，只見沈嫵停下手中筷子，望着皇上的吃相，臉上露出了笑意。

李懷恩輕嘆了一口氣，皇上您吃慢點抬頭瞧瞧啊，淑妃娘娘正在笑您啊！

皇上根本聽不見李懷恩心中的吶喊，依然努力與早膳搏鬥，倒是沈嫵先開口——

「對於婉修媛早產一事，臣妾已經查出了些證據，皇上待會兒要看嗎？人就綁在奇華殿裏。」

齊鈺夾菜的手停了下來，他看了一眼沈嫵，眉頭蹙起地道：「朕從來不理會這些，既然她們要找死，那就自己收拾爛攤子，誰有本事弄別人，就得有能力承受旁人的反擊。這後宮裏那麽多女人，有的朕根本沒見過幾面，每日都有陰謀詭計上演，只要不鬧到朕面前，不礙着朕的眼，就隨便她們鬧去。」這是他一貫的態度，隨後宮女人彼此傾軋，漠不關心。

沈嫵倒也不意外，前世皇上就是這樣處理，因為沒有真心在乎女人，所以誰生誰死，在他眼裏都是一樣，何況沈嫵只提了早產的事情，也沒說沈婉孕期吃肝臟這事是被身邊宮女所設計的。

沈嫵也不準備說，她和賢妃梁子早就結下了，此時就算告訴皇上，也至多打入冷宮，她怎麽能那麽輕易就讓賢妃躲過她的報復。

「那皇上準備把大皇子交由誰撫養？」沈嫵見皇上應該氣消了，便也沒什麽顧忌，直接問出口。

齊鈺抬起頭來，碗裏的粥已經見底了，他放下碗筷，接過李懷恩遞過來的錦帕，細細地擦乾凈嘴角，輕聲地吐出了一個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