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沈嫵正在出神，手腕卻被他一下子抓住了。

「對了，愛嬪，你兒時可曾抓過蝴蝶，或者捕過蜻蜓嗎？」他驀地記起他帶着沈嫵來這裏的目的，既然放風箏失敗了，那就捉蝴蝶，一定能把她的性格缺陷扭轉過來的。

儘管捉蝴蝶這件事非常娘氣，但是為了導正愛嬪的目的，他願意忍！

沈嫵一偏頭，就對上齊鈺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一時有些無語。皇上這又是抽的哪門子瘋？

李懷恩頓時覺得身心俱疲，肝膽一顫。老天爺啊，皇上拉着姝修儀一起發瘋的事情還沒完嗎？誰來拯救他們啊！

崔綉回到聽風閣收拾東西的時候，並沒有看到崔瑾。她心裏雖然有些難受，卻也忍住了沒問。

守着殿門的小宮女瞧見她回來，張開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但是看着崔綉臉上那冷若冰霜的表情，她又乖乖地閉上了嘴巴。

崔綉還在賭氣，過了片刻，龍乾宮的內監就帶着聖旨過來了。她接了聖旨，把聖旨放在小桌上留給崔瑾。因為新分了宮殿，又調撥不少宮女太監給她，她都召集過來，將聽風閣里她自己的東西全部搬走了。

足足搬了一個半時辰，東西才算是清理得差不多了，殿內卻依然沒有瞧見崔瑾的身影，崔綉也只認為她是不想見自己，便離開了，一句話都沒留下。

沈嫵和皇上最終沒能捉蝴蝶，兩人休息完從石凳上站起來的時候，沈嫵竟摔坐了回去，雙腿發麻，控制不住地開始打顫，十分酸痛，顯然是平時不運動，忽然這麽沒命地奔跑導致的。

她輕哼了一聲，賴在凳子上不起來，齊鈺則是練功健身不曾落下，文武全才，所以此刻這點活動量根本算不得什麽，並沒有感到多疲累。

「走了，你要當狗皮膏藥貼在石凳上，朕可不管你。」齊鈺邊說邊轉身，邁着步子就要離開。

只是衣袖卻是被沈嫵一把拉住了，他一回頭，便見她藉着拽住他的力道，慢慢站起身，站起來後也不放手，還往他這邊靠過來。

齊鈺以為是要他攙扶着她，暗想這女人一定是虛榮心作祟，讓他親自扶着出去的話，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定是又要傳個遍。心裏雖然這麽想，不過看在她玩得這麽盡興的分上，他也只是冷哼一聲，便伸出手要去摟她。

哪知沈嫵並不往他懷裏靠，而是扶着他的手，走到他的背後，然後咬着牙忍住痛，使出全身的力氣奮力一跳，雙手成功地勾住他的脖子，雙腿也順勢夾住他的腰桿，整個人像只八爪魚一樣巴住他。

她忽然這麽猛力一跳，齊鈺沒反應過來，整個人失去平衡就要往後仰去。

李懷恩他們幾個都站在亭子外，距離太遠，眼瞧着救也救不了，李懷恩不禁心底高呼，這是要摔個四仰八叉嗎？後宮上下喜聞樂見吶！

不過齊鈺畢竟是練過武的，他兩條腿一用力，一個標準的馬步就出來了，身形也跟着穩下來。他暗自咬了咬牙，額頭處的青筋暴露，可背上的沈嫵卻是頭蹭了蹭他的後背，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靠着，一副滿意的模樣。

「沈氏阿嫵，誰讓你上朕的背的？朕沒說要背你啊！還有你要做什麽事之前，不能提前跟朕說一聲嗎？要不是朕有神功護體，早就摔死了。」齊鈺氣急敗壞地吼道。

話雖這樣說，這倒不是摔不摔倒的問題，而是關乎面子，有這麽多宮人瞧着，他以往積攢下來的威儀，可不就會因為這一跤給摔沒了嗎。

李懷恩看着皇上依然保持着紮馬步的動作，腦海里回蕩着皇上所說的「神功護體」四個字，眉頭不停地跳，紮馬步算什麽啊，神功不是這種鳥玩意好嗎？

「嬪妾好累，嬪妾如若事先跟皇上說，要您背我，您會讓嬪妾上您的背嗎？這叫先斬後奏。皇上，背着人還是挺累的，您趕緊往轎輦那邊走吧！」沈嫵的聲音越來越低，像是真的撐不住了一般，說到最後已經閉上了眼睛。

沈嫵清淺的呼吸就輕拂在他的後脖頸，齊鈺原本很惱怒的情緒，莫名的平和了許多，最終也改變了想要把她扔出去的決定，站直了身體，雙手往後托住她的大腿，將她整個人朝上託了托。

「回宮吧！」他柔聲吩咐了一句，便背着她往外走。

從湖心亭出來，走在石橋上，波光粼粼的湖面反射着陽光，有些刺眼，這樣好的天氣，似乎也把他的心情帶得變好。

正當他扭頭看着湖面時，臉側冷不防被人用手指輕輕颳了一下，他原本溫和的神色因為這一刮，又變成一副齜牙咧嘴的模樣。

他憤然地扭過頭，怒瞪了沈嫵一眼，就見昏昏欲睡的沈嫵將頭搭在他的肩上，就等着他扭過頭來，然後衝著他嫣然一笑。

他心底那一點惱怒瞬間全部都消散了。他有些不甘地想，有些人的臉天生就是上天的饋贈，只要她一笑，不只讓周遭的一切都變得美好，同時也讓人驚艷。

當然，他心底仍一意孤行地認為，沈嫵給他的驚艷，除了臉和床技之外，其他的並沒什麽了不起。

「嬪妾的兄長幼時很是頑皮，他還養在娘親身邊的時候，整日只想着玩泥巴打泥彈，後來去了王妃那裏，他才老實起來。皇上幼時最常玩的是什麽呢？要不要嬪妾下回也陪着你？」沈嫵輕聲說著，本着你來我往的精神，她善解人意地提議道。

跟在他倆身後的李懷恩頭上已經冒出汗來了，姝修儀，你確定要拉着皇上去玩泥巴嗎？那是什麽熊孩子的臟玩法兒啊！你娘親不是一向規矩甚嚴的嗎？

齊鈺微出力再次把沈嫵朝上託了托，低聲道：「你兄長如此頑皮，到了王妃身邊之後，定是受了不少罪才改了性子吧？」

他自然是識得沈安陵的，做為沈王府世子，名聲和才學在一幫紈褲子弟里絕對算得上佼佼者。他也想起自己的經歷，從親娘跟前到嫡母身邊存活，他也是這樣，只是好在他在斐家長到了年歲挺大才回宮，所以也沒受什麽折磨，而沈安陵卻不同，明明還是玩泥巴的年紀，就被送走了，想來定是極其辛苦的。

聽着皇上的問話，沈嫵的眼神不由得黯了黯。其實這些事她也都是聽娘親提起的，待她開始記事之時，兄長已經送到沈王妃身邊了，當初娘親之所以那樣放任兄長玩鬧，正因為想着把他按照紈褲子弟那樣培養，否則庶長子想要活下去，哪有那麽容易。

只是沒想到沈王妃最後竟是不能生了，所以直接把兄長帶走。既然把他當作嫡子養着，王妃就不會坐視不理，所以為了糾正他那頑皮性子，還曾狠狠地磋磨了一番，才有了如今進退有度的沈王府世子。

「從庶長子變成嫡長子，肯定是很辛苦的。嬪妾不是他，想來也體會不了，皇上確定不要玩泥巴嗎？」沈嫵搭在他肩膀的腦袋又往前伸了伸，語氣裏帶着幾分調侃和輕笑。

齊鈺再次扭頭白了她一眼，兩人已經出了御花園，龍輦就在眼前，齊鈺將她從背後甩到龍輦上，他自己也快步走上去坐下。

當天晚上在龍乾宮休息，齊鈺本想好一番溫存，可沈嫵真是累壞了，倒在床上片刻工夫就睡着，別說伺候他，他還得幫她把外衣脫了。這一切他做得理所當然，也沒想到讓宮人來，只是想着自己順手而為便行。

一躺上床，無意識的沈嫵主動往他身邊靠過來，她縮進他的懷裏，他滿足的笑了，攬着她，閉上眼也就歇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