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後宮裏倒是有不少主子娘娘無法安睡，一想到皇上在年三十這天出去，此刻不知和哪個小妖精宿在一起，都是憤恨得緊，銀牙暗咬，心裏頭憋着一團火氣，腦子裏一片胡思亂想，根本無法睡着。

天還沒亮，已經有不少宮殿亮起了燈，顯然是主子娘娘起來梳洗了。身邊伺候的宮人都是滿臉的疲態，昨兒個晚上是大年三十守歲，不少人玩得有些歡快，此刻就有些精神不佳。再一瞧主子娘娘也是滿臉疲憊，甚至眼睛下面都有一團黑青。

德妃也沒怎麽睡好，畢竟皇上未跟旁人說起就這麽出宮，這事兒非比尋常，一直縈繞在她心頭揮散不去。她早早地起了，但是礙於身分問題，特地等天色微亮的時候才坐着轎輦過去龍乾宮，但是龍乾宮裏並沒有光亮，顯然裏頭的主人還未起來，或者說根本沒有回來。

德妃面色一冷，她輕輕眯起眼睛看過去，外頭已經候着不少人，嘰嘰喳喳地在爭論着，一瞧見德妃的轎輦來了，似乎都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立刻圍過來。

「德姊姊，依我瞧着皇上還沒回宮呢，昨日再有什麽重要的事情，今日也該回來接受臣妾們的行禮才是。」其中一個膽子大的已經開了口，語氣裏帶着幾分探究的意味。

她這麽一出聲，周圍的嬪妃也跟着開了口，附和聲四起，幾乎都在詢問着皇上去了哪兒，好不熱鬧。德妃皺了皺眉頭，她眯着眼四下瞧了瞧，並沒有看到許衿和崔瑾的身影，倒是一眼瞥見了裴安茹。裴安茹的身邊並沒有幾個嬪妃，她身上披着一身月白色的披風，上頭綉着一頭梅花鹿，看着倒是可人得緊，只是臉上的神色太過嚴肅正經，倒顯得有幾分孤冷。

「良妹妹怎麽來得這麽早？你的身子可不大好。」德妃慢慢地走了上前，臉上帶着幾分關懷的笑意，聲音溫和，就像是姊姊關懷妹妹那般。

裴安茹挑了挑眉頭，「賢良淑德」四妃之中，德妃排在最後，按照位分，理應叫她一聲姊姊，此刻卻是這般自然地叫她妹妹。

「多謝關心，眾位妹妹都是擔憂皇上的安危，不過我怕鬧得厲害了，面上不好看，待皇上回來肯定是要雷霆震怒的，就想着趁此刻局勢還沒鬧騰開來，多勸幾句讓她們回去，待皇上回來再來請安。不過看這架式，應該不會有人聽我的話了。」裴安茹不緊不慢地將自己為何過來的原因解釋清楚。

她和這些嬪妃的心思不同，只是為了在鬧騰得厲害的時候出面，讓她們消停些。裴安茹的臉色一直不大好看，她從剛進宮因為受了刺激，走了自縊這條路，後來皇上震怒之下又停了她的葯，所以每到寒冬她的身子就時好時壞，顯然是那時落下了病根。

德妃一聽這話，就暗自咬緊牙關，裴安茹雖說是皇上那邊的人，但是一向行事拘謹，除了剛進宮那會兒做了幾件蠢事兒之外，平時就像是藏起來了一般，很難讓人注意。可待沈嫵離宮之後，她像是忽然開竅了，開始幫助皇上控制後宮的勢力，當然她只管理着新貴那邊的，對於世家和太后一派的嬪妃們並不理會，就連此刻，她站在這裏都是為了督促其他嬪妃不要太過分。

「妹妹說得是，不過畢竟今日是大年初一，皇上已經出去一宿了，若是再不回宮，恐怕得派人出去尋，以免出了什麽意外。」德妃乾笑兩聲，她知道裴安茹跟她們肯定不是一條心，而且很可能會成為最大的阻力。

裴安茹淡淡地看了她幾眼，「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那麽多的人跟着皇上一起出去，能出什麽事兒？若是這裏鬧得太凶，被那些有心之人聽到，到時這後宮裏若是出了什麽岔子，恐怕皇上責怪下來，德妃就是首當其衝的倒霉蛋。」

她的聲音故意壓低，帶着幾分脅迫的語氣，德妃聞言臉色白了白，咬着下唇沒有說話。因良妃和德妃都站在原地不動，其餘嬪妃群龍無首，最終沒鬧起來。龍乾宮裏頭的宮人暗中觀察着這些人的動靜，直到此刻才敢出來，說是讓她們回去，今兒個皇上有事耽擱，尚未回到宮中。

齊鈺睡了個好覺，他比平時起得要晚許多，不過還是按習慣打了一套拳。沈嫵醒得就更晚了，她是被餓醒的，意識剛恢復了些，身下的疼痛就涌了上來。齊鈺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裏拿着一本書冊看着，聽到她輕哼的聲音，便抬起頭來看過去。兩個人的視線交匯，都帶着幾分溫和。

「餓了嗎？這粥是剛端上來的，朕還沒吃。」他放下書冊，眼神示意了一下手邊的粥碗。

沈嫵點了點頭，她正餓得前胸貼後背，此刻聽他提起粥，整個人的注意力立刻就集中了起來，果然嗅到屋裏瀰漫著一股粥的香氣，腹中更加空虛了。

「朕也餓了。」他難得地露出笑意，然後端起手邊的粥，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放進嘴裏，一副回味的模樣。

沈嫵不由得白了他一眼，當真是太可惡了，這人！還不待她心裏頭髮牢騷，男人已經端着粥碗過來，將她慢慢地扶起，倚靠在床頭，拿起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她吃粥。

明心進來的時候，就看見了這副情景，臉上露出幾分驚詫，她身後跟着送飯的宮人也都停下了腳步，就這麽安靜地等着，直到齊鈺將一碗粥喂完了，才端着杯盤進入。

雖然沈嫵不能吃什麽，不過皇上卻要好好伺候。一大桌子的菜冒着濃濃的香氣，沈嫵的精神恢復了些，胃口也好了不少，不過剛生產完的人只能瞪着眼睛看他吃。

齊鈺坐到了桌旁，看着如此豐盛的菜肴，挑了挑眉頭。還沒等他動筷，躺在沈嫵身邊的小娃娃竟尖聲細氣地哭鬧起來。候在外頭的奶娘立刻進來，先衝著兩人行禮，接着湊到二皇子的身邊細瞧了幾眼。

「貴妃娘娘，二皇子估摸着是餓了，好多孩子頭一次餵奶都是親娘上陣的，娘娘，您要不要試試？」奶娘的語氣裏帶着幾分不確定，畢竟這些娘娘最注重的就是謀得皇上的寵愛，恐怕對於孩子的關懷少了些。

沈嫵其實也想自己哺乳，但是皇上就在這裏，而且當奶娘的話音落下，男人的視線就看了過來，讓她進退兩難。

「阿嫵，怎麽了，你不想餵奶嗎？」齊鈺看她遲遲不動，忍不住問，嘴巴里還咀嚼着一塊魚香茄子，臉上的神色倒是異常嚴肅正經。

沈嫵心一橫，直接抱起孩子放到懷裏，這一用力，身下疼痛的感覺越發明顯，她的臉色白了白，卻硬咬着牙忍着。奶娘就在一旁指導，沈嫵不時地調整姿勢，直到感覺身下不怎麽疼了，才慢慢地解開衣襟。齊鈺並沒有停下手中的筷子，只是嚼兩口嘴裏的飯菜，就會抬頭看一眼沈嫵。沈嫵努力忽視掉他看過來的眼神，撩開衣襟露出一對酥胸，已經有些脹脹的感覺，想來是積了些奶水。

當柔軟的乳房貼過去，剛碰到二皇子的臉，小傢伙就張開了嘴巴，一下子含了進去，根本不用教就開始吸吮起來。第一次餵奶的感覺很奇妙，看着小奶娃的嘴巴一動一動的，頗有趣味，原先因為皇上旁觀的尷尬也消失不見了。一旁的齊鈺撇了撇嘴，餵奶也就是這麽回事，並沒有看到他想要的場景，頓時沒了意思。

李懷恩搓着凍紅的手站在屋子外頭候着，馬匹早就準備好了，偏生皇上還沒有要走的跡象，難道是要再待上一夜嗎？那後宮裏的主子娘娘，只怕會把龍乾宮給翻個底朝天吧？甚至驚動娘家人出來尋找皇上，如此一來，大概京城的所有妓院都不能倖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