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玄門遺脈
?秦嶺,即古崑崙,中華龍脈所在地。
整日雲霧繚繞的莽莽深山中,除了遮天蔽日的蒼天大樹與各類兇猛野獸,遊客罕至,卻無人得知,在此窮山惡水之地,生活着一群山民,他們時代耕耘於此,過着與世隔絕的生活,山民聚集的村落水電不通,亦沒有網絡,他們能了解外面的唯一渠道便是每半年派出一名精明能幹的山民出山兜售山中特產,除了換回一些生活必需品,並不會向外人提起他們的世外桃源,外人即便有心也無跡可尋。
這群人最遠可追溯到隋末前唐,距今已經有1300餘年歷史,從一開始浩浩蕩蕩一萬餘人,到現在只餘下三十多人,白髮蒼蒼的老者居多,這些人共出一脈,家家皆習武,因此才能與山中猛獸對抗,在秦嶺惡劣的環境下生存下來,且多為長壽,有強者壽數甚至可達200餘歲,不過那已經是十國時期的老黃曆了。
古香古色且頗具規模的議事大廳中,二十多位老者分坐兩列,還有幾名年輕人稀稀拉拉站在有的老者椅子後面,看眉眼間分明是各自所站老者的後輩。
這間議事大廳是這群人剛進入山脈之時修建,那時各家人丁興旺,可惜好景不長,隨着內部通婚越來越頻繁,他們已不能,或者不敢再內部通婚,這也就導致了人口越來越少。
議事廳上首正中央擺着一張太師椅,太師椅上面掛有一匾,上書“玄天“斗大二字。後面牆上掛着一幅畫,畫中男子頭髮半披半束,劍眉星目間透露中睥睨天下的張狂與氣勢,眼中卻如有電光射出,身着一身白色大袖儒衫,讓人不免眼前一亮暗贊一聲,好一名偏偏書生!右手卻倒提一把寶劍。
上首的太師椅無人坐下,只有一名鬚髮皆白,眉峰冷厲,面容蒼峻的老者站在太師椅前的一階下沉的台階處,居高臨下的看着堂下所有人,堂下人群卻個個愁眉不展,眼神中毫無神彩。
“咳“
堂下一名老人清了清嗓子,接着站了起來,緩步走到中央,向上首老人拱手道:“師兄,天門遲遲未開,為此我玄門一脈已在此守護了近千年,如今天門一脈已凋零至此,再過個十年八載,玄天一脈皆盡於此啊!不知師兄將作何打算?“
說話之人名叫玄擎妄,他是“擎“字輩,取“妄“既是想望到神仙,也是想忘掉神仙。
因為玄門,在上古年間,是仙人宗門。
上首老者擺擺手,示意說話之人坐下,他叫玄擎生,是現在玄天守護一脈的長老,即此間之主,此刻他也忍不住兩道白眉間皺成一個川字,良久才開口嘆道:“我如何不知,但我們這一脈是上古年間那一場大戰中玄天宗最後的殘存了,我們肩負的使命就是守護玄天門,協助宗門覺醒的大能重建宗門輝煌,我們要繼續守着,也只能繼續守着......“
“大師伯,我看不如學其他宗門進入世俗界,現在雖然有些晚了,但憑我們的本事,在世俗界肯定也能混個風生水起!都說樹挪死人挪活,我們天天守着個破...咳,守着天門,再過些年頭,我們這一脈可就一個不剩了!如今我想取個媳婦都沒處找,師伯您可是我爺爺的師兄,總不能讓他這脈絕了吧。“玄擎妄身後站的年輕人一臉不屑道。
他叫玄天溫,是玄擎妄的孫子,玄擎妄的兒子早年間去世俗間買賣打探消息的時候在外面認識了一個姑娘,結果只能把那姑娘帶回山裡,從此不得出山,併產下一子后抑鬱而終,對於一個生長在花花世界的姑娘而言,這裏沒有任何樂趣可言,無異於地獄。玄擎妄的兒子也因為妻子的離世鬱鬱而終,留下玄天溫,老人更是百般寵愛,如今每次出山打探消息與世俗界交易由玄天溫執行,看過了花花世界的年輕人對所謂的使命更是不屑一顧,口無遮攔。
“住口!“玄擎妄一聽滿臉急怒,言罷就急忙站了起來向玄擎生解釋道:“天溫年輕尚輕,不知輕重,望師兄不要介懷!“
玄擎生眼神中落寞之色一閃而逝,想當初他玄天一脈雖是為了躲避紛擾才決定隱居並守護宗門以待天機,卻人人躊躇滿志意氣風發,整個玄門都散發著對着天下志在必得的野心。
現在卻已是人人自危,不知道哪天沒了就沒了,而玄門,則會從一個秘密變成一個笑話。
不論玄擎生心中如何作想,臉上卻不能表現出來,因為他是這三十餘人最後的支柱,一旦他放棄了,很多人怕是都無法支撐下去了。
“放肆!“
玄擎生一揮衣袖,眼神散發無盡森意道,“宗門豈能容你黃口小兒肆意詆毀,念在你初犯,罰去養心閣面壁七日,再有下次逐出宗門!“
玄門的秘密不能讓外人得知,逐出宗門,也就意味着抹殺,接觸過現代社會的玄天溫覺得沒人有權利處置他的性命,也正是因為見識過現代武器的高超,因此對玄門一脈所謂的修鍊傳承嗤之以鼻,因此他也就比世俗界的正常成年人稍微強壯點而已,不吃不喝面壁七日簡直就是要了他半條命。
玄天溫當即面色大變,還未喊出不服他爺爺玄擎妄便已代他回答了:“多謝師兄寬宏大量,回去以後我一定嚴加管教!“
玄擎生看了,心裏嘆了口氣,彷彿又老了幾歲,道:“如無其他要事,我們便改日再議吧!“
說完便一人當先走下了步階,其餘人等紛紛站起來拱手相送,玄擎生臨到門口時突然停下腳步,眾人以為長老還有吩咐,玄擎生卻只回頭看了看牆上的書生畫,臉上看不出任何神情,扭頭離開了,只是步伐更堅定了幾分。
玄天溫回到家,卻是越想越不忿,自己為什麼要把大好的年華浪費在這深山老林中,外面的花花世界多精彩,每次從世俗界回山後,玄天溫都對世俗界念念不忘,簡直到茶飯不思的地步,吃不盡的美食,看不完的新奇景象,最重要的是各種各樣的美女,尤其是他經常去的那會所等地,各色美女任君採擷,每念及此,玄天溫都要激動的不能自己。
他決定離開這裏,他不能告訴任何人,因為那些老頭老太太,還有那幾個年紀稍輕的人,都已經入了魔障了,就讓他們帶着他們的玄門一起埋在這深山老林中吧,他玄天溫要出去享受他的人生了。
說走就走,在所謂的執法隊找到他之前,玄天溫已經收拾好山中獸皮和草藥,他知道在外面世界這些東西非常搶手。打了個褡褳背在身上便往村外摸去。
走了約莫一個多小時路程,遠遠看到一個界碑,上面寫到“擅入者死“。
玄天溫小時候聽爺爺玄擎妄說過,整個村子有一個保護罩,保護他們不被發現,不被強人所襲擊,但他們也無法輕易離開這個保護罩,離開的方法只有每代的長老知道,玄天溫更是不屑了。
因為每次他出山時,都是輕輕鬆鬆就過了這道界碑,也沒見着他的大師伯給他施個法念個咒。
殊不知,在他經過界碑之時,界碑發出一道白色微光,微光從玄天溫身上直直穿了過去,好像攜裹着什麼東西,往村子方向飛去,轉瞬即逝。
人有三魂七魄。
三魂分別是胎光、爽靈、幽精。
爽靈掌管人的聰明和智慧,換句話說,失去了三魂之一爽靈的人,會慢慢成為一個傻子。
白光攜走的就是玄天溫三魂之一爽靈。
對於擅自離開守護地的人,先人早已預見,為了保持天門的私密性和對叛徒的懲戒,他們早已在守護地佈下了周天大陣,沒有經過允許的族人離開這裏會失去神智成為廢人,沒有得到允許的外人擅自進入也會慢慢變成傻子,遂稱“奪靈“。
玄天溫不知道的是每次他出山前,他的大師伯真的都會在“宗廟“里祭法,如他能在約定時間內回山,總平安無恙。若不然,千里萬里上天入地,法陣自會毀去他的命牌,讓他頃刻間灰飛煙滅。
白光徑直飛入宗廟,準確的命中了刻有“玄天溫“三字的命牌。
“啪“
木牌應聲而裂,一道裂紋讓木牌四分五裂卻還沒完全崩碎。
這一切的發生,玄天溫自是不知,只是覺得有些疲憊,依舊一個勁的埋頭趕路,一邊抱怨山路難走,一邊不停腦補着接下來的日子該是何等的暢快和肆意。
玄擎生一個人站在他們祖祖輩輩守護的洞口前,神情說不出的落寞,他才97歲,卻感覺自己大限將至,族人不止越來越少,壽命也越來越短了。
玄擎生心中一直有一個執念,他想知道斷龍石後面的山洞中,是怎樣一番景象,裏面真的還有千年前的宗門大能嗎?他們是死是活?族人世世代代的堅持真的有意義嗎?這些問題他已經在夜深人靜時,問過自己無數次。
“唉......“
玄擎生長嘆了一聲,便準備轉身離開。
“轟......轟隆!“
巨大的轟隆聲伴隨着一陣輕微的地動向玄擎生襲來!
玄擎生頓時目瞪口呆!眼中滿是難以置信!雙目漸漸濕潤了。
聽到動靜的其餘人立馬向山洞飛奔而來!大家心情都很複雜,他們想第一時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沒錯,是斷龍石後面!沒錯,我一定沒聽錯!我沒聽錯,老二老三你們聽見了嗎?是宗門的大能醒來了!他們醒了!蒼天吶!“從來不苟言笑的玄擎生此刻卻哭得像個月子裏的娃,老淚縱橫!
其餘人聽聞,無不激動得當場落淚,其餘幾個年輕人更是激動相互抱在一起大吼大叫,盡情的宣洩。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他們已經寂寞了一輩子,寂寞了一千多年了!
洞口一群人還在激動得上躥下跳,斷龍石后,山洞深處的一處白玉高台上,一名長發披肩,身着白色長袍的年輕男子正緊閉雙眼,眉頭微皺,似乎遇到了難題,周身不斷有氣浪一圈圈向外推去。
滄琅真人原本是玉極界散修,憑着過人的資質氣運和大毅力,終成八轉散仙,可謂玉極界赫赫有名的修真第一人,那些宗主掌教遇到他無一人敢放肆,皆客客氣氣的道一聲滄琅真人好。
可在第九次渡劫之時,卻被這些宗門聯合偷襲了一把,他們都認為滄琅真人能這麼順利的渡劫,肯定是有獨門法寶,財帛動人心,更何況這種與修鍊與性命相關的秘密。
他們自認為有的是辦法逼滄琅真人說出渡劫的秘密。
一邊對抗天劫,一邊與各大門派周旋的滄琅真人已是重傷在身,眼看就要靈力耗盡,滄琅看各大門派把他團團圍住,心中一橫。
“我渡劫確有獨門法寶相處,可保我渡劫萬無一失!我交給你們不是不可以,但你們要立個血誓,我交出法寶后,須讓我離開!“
場中的宗主和掌教們無一人出聲,皆在暗中傳音商討,“可保渡劫萬無一失啊!這是什麼天材地寶都比不上的寶貝啊!要知道他們為了渡劫,搜盡宗內所有,窮極百年精心準備法寶也就最多抗一下天雷。“
最終商討的結論就是決定先假意答應,待到了滄琅近前再一擁而上制住他。
天音寺的主持梵音大和尚先開口道:“滄琅施主言之有理,我等自當遵從,這便一同立誓。“言罷就一頓禪杖向滄浪飛去。
滄琅真人看着眾人向他飛來,隱隱成包圍之勢,心裏充滿不甘:“今日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了。“調起周身剩餘的靈力瘋狂運轉起來。
眾人望着滄琅真人嘴角邊若有若無的嘲諷,隱隱覺得不太對勁,但巨大的利益當前,誰也不想落後,不曾多想,紛紛將滄琅真人圍個嚴嚴實實。
“既然大家這麼有誠意,那我就先把我的獨門法寶叫出來吧,“滄琅真人嘴角那一絲嘲諷在無限的擴大,眾人心中的不安愈甚。
“快退!他要自爆!“終於有人醒悟了過來。
“哈哈哈哈,晚了!我在下面等着你們!“
“轟隆!“
滄琅真人自爆的動靜居然蓋過了天雷,應劫之人已死,不到盞茶功夫原本遮天蔽日的雷雲已散得一乾二淨,以滄琅真人為中心,方圓百里皆在他的自爆下一掃而空,離得最近的所有掌門教主之流更是死得不能再死,八轉散仙自爆之威比起天劫來也不逞多讓。
至此,滄琅真人有了一個新名號:滄琅狂人!叫得上名號的宗主教主全被他一鍋端了,可惜滄琅真人無處得知了。
離奇的是原本以為必死無疑的滄琅真人沒想到自己居然沒死,還奪舍了一名修士,內視了一下雖然自己的元嬰已殘破不堪,但活着就比什麼都強,那些個門派,等自己養好了傷,哼!
眼下最要緊的就是奪舍這具身體,再期將來!
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只是一個元嬰期修士,對滄琅來說更是手到擒來,哪怕如今自己重傷在身,八轉散仙之威,也不是一個小小元嬰修士能抗衡。
“你是何人?為何在我識海,識相的速速......住手!啊!!“
“給我吞!“滄琅真人的靈識化為一條真龍,在元嬰修士的識海中興風作浪。
這具身體的主人還沒來得及說兩句場面話就被滄琅真人吞噬而盡,然後滄琅開始檢查起這具身體來。
這具身體的資質居然還是修鍊的極品靈體,和滄琅真人主修的滄琅寶錄更是匹配,滄琅不免心中暗喜。但這原主人活了也有近千年,這等資質也才堪堪到元嬰,這讓滄琅納悶不已。
不過在讀取了原主人的記憶后,滄琅明白原主人為何要如此了。
身體的主人名叫玄無,所在宗門叫玄天宗,在千餘年前宗門發生大難后,宗門為了保存有生力量,決定讓一部分弟子暗中離開,玄無作為唯一一名元嬰期的天才弟子便一同撤到這蒼茫大山中,以圖后望。
哪想宗門大難后,天地間靈氣不知道什麼原因便越來越弱,玄無便使用“龜雖壽“進入龜息,希望自己醒來之時天地靈氣已恢復如初,誰知剛醒就被奪舍了,也真是夠倒霉的。
滄琅還發現他現在所處的是一個未知的位面,在玄無的記憶中根本沒有玉極界這個名字。滄琅畢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還自爆過的男人,很快就冷靜了下來,現在最重要的是恢復傷勢,其他的慢慢再說。
滄琅寶錄是他無意中得到的一本玉籍,上面記載了各種修鍊法訣、煉器煉丹、奇聞異事,林林總總一應俱全,甚至有些花草藥材饒是滄琅活成精了,都沒聽說過,足見這本玉籍所載內容多麼廣博。
滄琅按照寶錄,開始運起周天,寬大的袖袍無風擺動,陣陣氣浪以他為中心將周圍近千年的腐朽和塵埃推出,並開始檢查並治療身體上一些以前修鍊時留下的暗傷和不到之處。
一個大周天之後,滄琅渾身氣勢攀到頂峰,忽然轟得一聲,如同旱地天雷一般,體內靈力轟然擴散。
滄琅緩緩睜開雙眼,似有雷霆閃爍其中。滄琅散去周身氣勢,眼神立刻溫和如同一名翩翩公子。
體內的傷勢看來無法通過修鍊恢復了,須要有逆天的靈藥方可啊,也不知道這個位面有沒有能治療元嬰和識海傷勢的靈草靈藥。八轉散仙的戰力就不要想了,如果不想傷勢再惡化,滄琅只有將戰力和境界壓制到金丹,也不知道這個位面好不好混。
又檢查了一番原主人的儲物戒指,裏面已空無一物,看來修鍊的物資早已耗光,無奈之下才選擇龜息。又散出靈識掃了一下周圍,山洞中還有另外幾名修士,不過早已化作白骨,修真一途,本事逆天行事,向天奪命,不經大難,如何能證大道,唉......
早已見慣了生死的滄琅真人原本不該如此多愁善感,也許是剛死裏逃生,也許是剛奪舍成功,也許是身體原主人對他的影響,滄琅真人多了一絲自己都沒有發覺的“人性“。
手一揚,收了幾副白骨的儲物法寶,想來也沒什麼好東西便丟在自己的戒指中。
“是時候出去看看了。“言罷滄琅立身而起,渾身筋骨噼里啪啦一陣作響,向洞口信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