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張媒婆
?拂曉的太陽不是很曬，晨露還沒下去。
朝霞村的村民有不少來小山丘采草藥的，看到沈石榴也在，多數都是私下小聲的說笑，很少有當著沈石榴的面就說沈石榴的壞話的。
沈石榴撿了半筐的藥材，她認識的也就那幾樣，剩下的就是順手採的蘑菇。野蘑菇她不是很認得，拿回去需要鄭氏再挑揀一下。看太陽慢慢的出來了，沈石榴也拎着籃子回村了。
“石榴！”
沈石榴走到村口的時候，就聽身後有人喊她，她慢吞吞的回頭，就看到了韓書良。
韓家祖上八代都是種地的，不過韓書良的爹韓老蔫兒小時候看過縣城裏的秀才老爺風光，所以自己有了兒子，寧願自己少吃穿，也要讓兒子風光。憋了好長時間才給兒子起了個“書良”的名兒，到了女兒那裏可能就是文採用盡，叫了韓美麗。
“書良哥？有事？”沈石榴問了一句，聲音也瓮聲瓮氣的，之前鄭氏告訴沈石榴別搭理韓家人，但是人家都叫她了，她也總不能當作沒聽見！
韓書良是特意來追沈石榴的，因為之前的事兒，沈樹到現在見着他都瞪他，他們韓家也的確是做錯了，背後說人家壞話總是不地道。
“石榴，對不起，我們家不該那麼說話，你也別往心裏去，我娘不是真心那麼想的。”韓書良說道。
沈石榴眨眨眼：“嗯。”然後就轉頭就要繼續走。
“石榴！”韓書良又把人叫住。
“石榴，美麗的婚事你能不能勸勸你爹娘？”韓書良說道，韓美麗現在天天在家哭，韓老蔫兒和媳婦錢氏也是沒有辦法，事到如今又如何腆着臉提婚事呢？
沈石榴嘆氣：“書良哥，婚事的事兒我沒辦法，都是爹娘做主的。”與其來和她說，還不如去找她爹娘說。
天色也不早了，村裏的鄉親也都開始扛着鋤頭往田間地頭去了，沈石榴琢磨也不能和韓書良在這說話了，免得鄉親們看到了又要說閑話。
沈石榴就這麼呼哧呼哧的走了，韓書良一臉的糾結，看沈石榴這樣，只覺得苦澀。
沈石榴回了家，桌上留了一碗粥和兩碟小菜她吃完就先上山去打豬草，正打着草呢，忽然在草叢裏發現一窩鳥蛋。
山上動物不少，不過他們村沒什麼獵人，村裏的男人們也只是平日設點小陷阱，困個野兔扣個鳥。
“真是撿着了！”沈石榴開心，抱着鳥窩就困到了堆好的草垛上。她還得抽空擼點梔子花回去蒸餑餑。
中午沈石榴剛到家，就看鄭氏已經從田裏回來張羅午飯，不過院子裏還有一個人。
這人穿得就花枝招展，看着能有四十多歲了，但是頭上一朵大粉花，臉上還塗著厚厚的脂粉，見到沈石榴進院還一怔，之後才說：“這就是石榴侄女吧？”
鄭氏見沈石榴回來就趕緊過去幫把手，把豬草先卸下來。
“娘，我還撿了鳥蛋呢！”沈石榴獻寶一樣把鳥窩捧起來給鄭氏看，鄭氏也是笑盈盈的。
“先去擦擦汗洗洗臉，一會兒飯就做得了！”鄭氏說道，現在沈石榴這麼能幹，還吃的少，她家的口糧壓力一下子就減少不少，省下來的口糧錢她還預備去給沈石榴扯塊布做新衣裳嘞！
“這石榴侄女真是個會幹活的好閨女啊！”張媒婆感嘆道，剛才沈石榴背上那豬草少說也得五十斤，又是撿鳥蛋，又是採花的，這力氣堪比好勞力了！
鄭氏聽有人誇獎自家閨女自然是很高興的，說道：“我家石榴是個好的！”
“今兒來也是有好消息！”張媒婆連忙說，就着這個熱乎勁，把該說的都提一提。
“啥好消息？可是給俺家大樹尋摸着好親事了？”鄭氏趕緊湊過去，沈樹今年也十六歲了，也該說說親事了。
張媒婆一臉的得意：“那是自然，我張媒婆別的不說，說親還是厲害的！咱家大樹要模樣有模樣，要個子有個子，要力氣有力氣，找媳婦還不是容易的很！”
聽張媒婆這麼說，鄭氏也高興，兒子女兒都是自己的，誰誇她兒女比誇她還高興呢！
“那是哪家的閨女呀？”鄭氏問道。
“慶陽村兒那頭有戶姓周的，當家的叫周有財，有個閨女，叫周苗，長的水靈又能幹！”
鄭氏一聽心動了，她家沈樹也不差，要是能娶到這樣的媳婦也是好事！
張媒婆說完，看鄭氏也很期待的樣子，於是說：“不過他家有個要求。”
“什麼要求？”鄭氏問道，她家現在也挺窮，娶親的彩禮估計拿不出太多，於是說道：“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彩禮錢……”
張媒婆一擺手，說道：“呀，提錢幹啥嘞，人家說了，錢什麼的先不論。”
“不要彩禮？”鄭氏疑惑，就算他們小村小戶的人再沒錢，結婚也是要有點彩禮意思意思的，除非……
“人家說了，想找個入贅的……”張媒婆說完，鄭氏就坐不住了，他們兩口子就這麼一個兒子，還沒到窮得吃不上飯的程度，哪能讓好好的兒子去入贅呢？
“那不成，我們家大樹是娶妻，不是要去倒插門！”鄭氏正色說道。
“哎呀，你先別著急呢！”張媒婆趕緊安撫鄭氏，她看鄭氏反應這麼大，就知道這條路行不通了。
“那咋能不着急，我們兩口子就這麼一個兒子，以後還要照顧我們家石榴呢！”鄭氏還有些生氣，但是當著張媒婆的面也不能表現的太激動，以後說媒少不得要麻煩媒婆的。
“既然說到石榴侄女這，我就直說了，周有財有個弟弟，也想找個媳婦，周家的意思如果不入贅，就換親，這樣親上加親，他也就放心了。”張媒婆如此說道。
鄭氏一聽，沈石榴的親事的話她也想過，但是出了先前那檔子事，一般人家都看不上石榴，如果能找門好親事倒也是件好事。
“換親……？那周有財的弟弟十幾了啊？”鄭氏問道，周有財閨女都那麼大了，他弟弟是啥歲數她得問好了。
“五十三了！還是個大小夥子呢！”張媒婆一句話，鄭氏算是忍不了了！
“五十三了！我家石榴才十三，你就這麼說媒的嗎？”鄭氏指着張媒婆的鼻子就罵道，原本不想得罪這老虔婆，現在一看，不罵這老貨一頓，她心中怒火難消！
“娘，咋了？！”屋裏的沈石榴剛洗好臉，就聽外面有大動靜，就趕緊衝出來，正好聽到張媒婆說道：“你家石榴別看十三，但是胖成那個樣，估計這輩子都別想找到好婆家了，人家周家說了，你家要是同意，石榴嫁過去也不會受苦的，周有財的弟弟都五十三了，也折騰不了啥，撐死就是讓石榴照顧照顧他那殘疾弟弟，你要同意，還給五兩銀子的彩禮錢呢！”
沈石榴被張媒婆的話一下子說愣了？什麼五十三，殘疾，彩禮五兩？
鄭氏一看這話讓沈石榴全聽去了，也不管面子不面子的事了，抄起院子裏的掃帚就要把張媒婆掃地出門。
張媒婆一看鄭氏來真的了，也只能往後退，等退出大門的時候，鄭氏直接關了門。
“還敢拿掃帚掃我？晦氣！就你家那石榴，你就抱着當寶吧！我倒看看有那麼個女兒在，哪個不開眼的敢嫁到你們家當媳婦！讓你兒子打一輩子光棍去吧！”張媒婆站在沒門還不忘隔牆罵著，旁邊鄉里鄉親的的一走一過，全都看笑話。
張媒婆拍了拍身上的灰，本以為這次能說上親，到時候她就能有一兩的辛苦費，現在錢沒有，還弄一身灰，氣都要氣死了。
鄭氏氣得夠嗆，沈石榴倒是沒有多氣，坐在院裏的石凳上糾結。
她早就該想到自己這種境況不樂觀了，她現在這麼討人嫌，沈樹想要說親實在不容易。現在媒婆讓她嫁給“老弱病殘”也該是預想中的事情了。
沈石榴越想越糟心，又想笑又心酸，眼淚也不知道啥時候流下來了，真是愁死個人啊。
“石榴啊，你放心，娘絕對不會把你嫁給個糟老頭的！”鄭氏心疼閨女，閨女才十三，怎麼就要遭遇這麼糟心的破事呢！
沈石榴嘆氣，擦了把眼淚：“娘，做飯吧，爹和哥該餓了！”說完就起身去燒灶，昨天的小蝦還有不少，今天還夠吃一頓的。
大鍋里倒了油，蛋液裹着蝦一入鍋，香氣就爆出來了。
鄭氏嘆氣，她家石榴怎麼就這麼命苦！
“娘，我哥和韓美麗那婚事……我不介意被人說的。”沈石榴想起韓書良的話，再結合張媒婆的話，他哥要是能娶韓美麗，她也就少拖累個人了。
鄭氏一聽，搖頭：“咱們雖然都是莊戶人，可是也不能不爭口氣的！”讓韓家那樣說了，閨女還因此被弄得上吊，他們沈家和韓家肯定不能善罷甘休了！
沈石榴下午哪也沒去，家裏打的豬草也夠喂幾天豬的，她就坐在家裏發獃。鄭氏去了縣城，說是買點針頭線腦的，家裏就剩下沈石榴一個。
沈石榴坐着發了會兒呆，就回房裏拿出一根麻繩，那面有有她系的扣子。
“貌似瘦了點了！”沈石榴說道，這根繩子是她專門量腰圍的，這次系的扣比上次縮了一寸了！
沈石榴正把以前的肥大衣服拿出來，估計現在能塞進去她了。
“石榴，快出來，看娘給你買什麼了！”傍晚的時候鄭氏回來了，在院子裏喊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