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二十七個月
四月初三,皇上殿試,杜軒墨也在旁聽,四月初十,大榜放出來了,沈石榴早早的就坐車帶着孩子們去看大榜,小鐵身強力壯,帶着青瓜擠入人群,好半天又擠出來說道:“咱家少爺狀元,表少爺一甲第八!”
沈石榴一聽,就問:“那看沒看到楚家那個小子?”
“第二。”青瓜笑眯眯的說道,很是了解沈石榴的心情,剛才就一塊都看了!
沈石榴點頭:“行了,走吧,這人太多了,一會兒馬車不好走了!”她心裏是高興的,雖說自己的心思有點小氣鬼了,但是小氣也就小氣了,心裏爽就行了。
杜軒墨看著兒子很是滿意,過了年就算是十六虛歲了,同樣是少年成名,很有自己當年的風範,不過當初自己一步一步的往上爬,廢了諸多力氣,如今自己老子在,自己的兒子倒是可以平步青雲,只是學問好還不夠,在官場也不是考學問的,各種奧妙還要好好的教。
家裏又是一番慶祝,杜家沈家兩大家子湊一塊又擺了宴席,這次來的人還不少,各家得了消息的,也是來賀喜,杜家又風光了一把。
忙完過後,沈石榴也累得有些癱軟,靠在矮踏上就一動不動了。
杜軒墨也有些疲憊,洗了把臉說道:“以後景熙就去我的書房,再有議事,他就旁聽着。”日日耳濡目染,也該能學到些什麼。想要在官場站得住,靠手把手的教是沒有用的,也要看悟性的。
沈石榴點頭,然後問:“鈺兒那孩子學問雖好,不過太過純良,性子也耿直,有些像我哥,你看看他該如何培養?”科考也就只是個門檻而已,以後能走到哪一步,還是要看自己了。畢竟科考出功名的人也不在少數,但是最後能有發展的,卻也數量不多。
杜軒墨想了想說:“鈺兒這孩子以後倒是可以進御史台,耿直而已,在一個可以說實話的地方,倒也不錯。”御史台雖說是得罪人的職位,但是若是做好了,那就算是皇上的耳目,也無人敢小瞧了去。
沈石榴笑,活到如今的年紀,就覺得看著兒女比看着自己更重要了。
五月一到,杜景熙和沈鈺就入了翰林院,必要的程序還是要走一走的,杜軒墨直接讓兩個孩子搬到翰林院去住宿,在家裏還是太舒坦,去翰林院住,也不帶書童去,生活都得靠自己,總得鍛煉鍛煉才好。若不然,以後有了皇命要去辦差,趕上賑災或者叛亂,怎麼熬得住?
沈石榴覺得孩子出去練練也好,男兒太嬌氣不好,給準備好行囊之後就把人都送去了翰林院,家裏少了兩個孩子,一下子也就空落落起來,虧得有個杜修謹還能上躥下跳的,要不然還真的有點寂寞了。
………………
京都城最近事情頗多,皇上的心情好了不少,先前殿試的時候也是覺得國有棟樑之才,情緒一好,這病情也就好了不少,雖說半邊身體還時有麻痹,但是總歸是能走動了。
太后大喜之下,在宮中設宴,帖子也發到各家,沈石榴收到之後,就說:“雖說內眷可去,不過我還是不去了,和太后可能有點犯沖!”
杜軒墨笑:“不是你犯沖,人家親兒子親侄子都和咱們家犯沖罷了。你不去也好,你這性子,估計也要忍得吐血。”
沈石榴點頭,最好她是別去,和宮裏一點往來都沒有才好呢!
杜軒墨去參加了宮宴,沈石榴就在家閑着,杜娘子最近身體有些不好,沈石榴就全心全意的照顧杜娘子。
杜娘子原本就有寒症,早年被沈石榴給調理好了,如今上了年紀,老毛病也是一點一點的找回來了。
“娘,我熬了梨水,老是喝葯,也是傷身。”沈石榴端着梨水,用蜂蜜熬了,怕杜娘子葯湯喝多虛火太旺。
杜娘子咳了兩聲,說道:“喝了也沒什麼用了,人老了,身體就是不中用了,你也別在這忙着,也該歇會兒了。”
沈石榴笑着:“我有什麼可歇的,娘也沒有多老呢,我也不累,陪娘說說話也好,免得娘老是犯困。”老人家喝葯喝得總是犯困,睡多了也不好。
杜娘子笑着說:“如今要讓你照顧,想想我自己,卻是連照顧公婆的機會都沒有,老了老了,想得最多的,卻也是自己年輕時候的事了。”
“換我也是想年輕的時候事兒,大好年華自然也是精彩,我雖然沒有見過公公,但是公公自然也是英俊瀟洒,看相公也能想得到了!”沈石榴的話逗得杜娘子笑出來,這一笑,臉色還真是紅了點,看着氣色也好多了。
中午餵過飯,沈石榴就先回房歇一會兒,大夫一直等着,就準備和說杜娘子的病情。
“老夫人的身體不行了,年輕時候遭罪,傷了身體,留了舊疾,如今上了年紀,舊疾也壓不住了。”大夫的話讓沈石榴有些難受,杜娘子年輕的時候的確是過的不好,一個女人被趕出家門,還要帶着一個孩子,哪能不遭罪?
“那該如何調理?葯湯子也都喝遍了,病情也不見有多好轉!”沈石榴問大夫。
大夫搖頭:“老夫人的藥方子我也看了,錢太醫本就是國手,開的方子也是極好,但就算是國手,也是不能和老天爺作對,老天爺要收了誰去,也是攔不住的!”
沈石榴的心涼半截,這麼多年來,他們也一直悉心照顧着,卻不想人還是不能和天搶人。
大夫看沈石榴一臉的戚戚然,說道:“老夫人的身體若不是悉心照顧,估計四十歲都活不到,如今也算是不錯了,夫人還是早些準備後事吧!”
沈石榴一聽,就問:“後事?已經這樣嚴重了嗎?我瞧着娘的氣色還好,不該這樣快啊!”
“葯湯子供出來的好氣色罷了……”大夫嘆氣。
沈石榴讓小鐵送大夫先回去,現在已經沒有辦法了,之前錢太醫就說過杜娘子的身體有油盡燈枯之相,開的藥方子也都是最後的猛葯了,若是還不見好,他也沒有辦法了,沈石榴現在也是心亂了。
青瓜說道:“要不要先備下壽材?”
沈石榴緩了緩說:“備下吧,這事也要和相公說的。”
青瓜點頭,先找人去辦,沈石榴就去杜娘子的房間守着。
沈石榴心裏有些難過,原本杜軒墨就是和一個母親相依為命,杜娘子要是沒了,杜軒墨的長輩,也就沒有了。
杜娘子睡醒了,就看沈石榴正一個人發獃出神。輕咳一聲,沈石榴聽到了聲音,就趕緊回過神來,倒了杯水過來。
杜娘子喝了口水,就問:“大夫是不是說我不好啦?”臉上的表情也很是淡定,好像說的不是她一般。
沈石榴趕緊反駁:“沒有的事兒,大夫說沒啥事!”
杜娘子笑着搖頭:“你不用糊弄我老婆子,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
沈石榴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就說:“人年紀大了而已,有點小災小病的再正常不過了,沒事的。”
杜娘子也不再多說,心裏明白就好了。
“軒墨這孩子我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咱們家也都挺好,我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杜娘子說道,說完又迷迷糊糊的,之後就又睡了。
沈石榴嚇了一跳,發現還有呼吸,也不敢耽擱,就趕緊讓小鐵再跑一趟,去給杜軒墨送信兒。
杜軒墨回來看杜娘子,剛才小鐵說杜娘子怕是不成了,他心裏也是咯噔一聲,雖說早就知道,但是心裏也是難受的緊。
沈石榴看着杜軒墨在杜娘子床邊侍候,也不好去打擾,就先離開了杜娘子的院子。
出了院子,院外倒是還有不少人,梁為正她是認得的,此時梁為正的臉色也不太好。
“諸位大人在這等着是……?”沈石榴問道。
梁為正說:“嫂夫人,裏面伯母的病情如何了?”
沈石榴搖了搖頭,意味很是明顯,然後就看眾人一臉的戚戚然。
“怎麼了這是?”沈石榴納悶。
梁為正說道:“事情不簡單,若是伯母亡故了,大人是要丁憂的!”
“丁憂?啥是丁憂?”沈石榴一下子懵了。
梁為正倒是不知道沈石榴這麼沒有“常識”就說,就是要守孝,大人這嫡親的母親亡故,最少也是要守孝二十七個月的!
“守孝而已,三年也見過,那又怎麼了?”沈石榴還是一臉的茫然,守孝怎麼的了?
梁為正快要急死了,說道:“二十七個月是不能上朝的,效期內只能守孝。”
“哦,這樣啊!”沈石榴明白了,明白梁為正擔憂什麼了。
“那你們忙。”沈石榴說完也就走了,關乎朝堂,她也不是很懂。
梁為正糟心,這個節骨眼,趕的實在是不太好,但是這事兒也不是看良辰吉時的。
現在因為太后,寶親王和豫侯如今風頭很盛,杜軒墨若是在這個時候丁憂,按等二十七個月之後再回來,這朝堂可就天翻地覆了啊!
六月初八,杜家終於報了喪,杜娘子終究是去了,杜家丁憂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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