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胖妞的人生
?沈石榴抬頭看了看越發大的日頭,拿出帕子擦了擦汗水,腳上的棉氈底兒的小布鞋拂過草葉的時候,殘存不多的露水就打在鞋面上。腳上是潮濕的觸感,手上拎着的小竹筐里已經有半筐的藥草了,她也該回家了!
陽光越來越足,照在小河流的水面還有石頭上,波光粼粼直晃眼。
村頭的裊裊炊煙已經緩緩升起,整個朝霞村都在陽光下顯得濃墨重彩的像一幅畫。剛下過雨,空氣里的水汽一蒸騰,整個村就好像是方外之地。
村口的大槐樹翠綠翠綠的,小河流就繞過村口奔着村西面溜走,兩側都是莊稼地。有起的早的,耕牛已經在田間地壟勞作。若是沿着村口的小路一直走,到了盡頭,就是沈石榴的家。
沈石榴覺得這風景要是放在現代,大眾點評上估計點贊的人能有不少,某親子節目可能還會把這地方選作拍攝景點,只可惜,年代不對。
沈石榴的“殼”還是沈石榴,只是裏面的瓤子已經換了!自從邵小音從這副軀殼裏醒過來以後,哪怕過了三個月,還是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那麼不可思議。她只是去九寨溝旅個游,結果竟然被雷劈到這麼個地方。沒有手機電話,更沒有網絡,她徹底算是院裏了都市喧囂,回歸了自然!
穿越就穿越,她卻傳成了一個胖墩兒,十三歲的小姑娘竟然有一百六十斤,還真是人如其名,圓滾滾的像個石榴,前幾天還被村兒里的熊孩子捉弄,臉上還被馬蜂蟄了,一臉的大紅包還腫得像豬頭,是個人看着都會覺得這尊榮辣眼睛。
沈石榴嘆了口氣,迎面走過一個人,沈石榴從原著記憶里想起,這人是人韓書良的妹妹,韓美麗。
說起韓書良,沈石榴就覺得胃酸燒心,她剛從沈石榴身上醒來的時候就聽說自己是為了韓書良差點上弔死了!要不是上吊繩因為不堪沈石榴一百六十斤的重負中途崩斷,估計人就沒了。
原主沈石榴雖然胖,但是也不能怪她,沈家太窮,沈家夫婦幾年前為了讓全家能在鬧災的年頭吃飽飯,拿糧食換了喂馬的豆餅,兩口子加上沈石榴的哥哥沈樹給人吃了都沒事,就只有沈石榴越吃越胖,到後來就抑制不住了。
當初韓美麗的爹有意想把自家的閨女許給沈樹,沈樹個子高高壯壯,又為人沉穩懂事,這個女婿韓父看着很滿意,到時候有了彩禮錢,他也好給自家兒子韓書良說親,畢竟韓家也手頭不寬裕,想娶媳婦拿不出像樣的彩禮,就只能先收女兒的彩禮,然後再用這彩禮再去給兒子說親。
當時有人開玩笑說,不行就讓韓書良娶了沈石榴,這樣兩家彩禮一勾,連錢都省了。
沈家其實有些心動的,自家閨女雖然樣貌胖得已經看不出來,但是人是好的,能幹活,還懂事,就是飯量大點,在家裏孝敬父母,以後也肯定孝敬公婆,嫁過去會是個好媳婦的。
可是村裡很快就有人傳話,說韓家不願意,說韓書良是要考狀元的,韓書良的娘錢氏覺得自己兒子咋能娶沈石榴那樣的“母豬蟲”!
這事情一鬧,沈石榴想不開,覺得自己沒臉活了,直接拋繩兒上吊了,雖然沒死,沈家也急眼了!你韓家有什麼了不起?同是一個村兒住着,竟然敢這麼重傷沈家的閨女?你韓家這品行就算讀書也讀不出個什麼人模狗樣,你韓家的閨女肯定也是不賢,韓美麗我們沈家不要了,你愛嫁誰嫁誰去!
兩家的親事就這麼掰了!
韓父也是心裏苦,他們家也知道石榴是個好姑娘,可是胖成那個樣,他們韓家都不一定養活的起。那些花也是媳婦私下裏說的,也不知道被哪個耳朵長的聽到了就給傳出去了,現在閨女婚事沒了,女婿沒了,還弄得一腦袋包,以後見到沈家人都不好抬頭了!
此時沈石榴在路上看到韓美麗,心裏也是五味具雜,要說這事裏,韓美麗好像也挺無辜的。
“石榴……”韓美麗一臉的糾結,她從小就挺喜歡沈樹的,如今一鬧,關係算是徹底徹底僵了。
沈石榴點頭,肥粗老胖的臉上擠出一點笑意,然後就從韓美麗身邊繞過去了。旁邊還有不少扛着鋤頭要下地幹活的人,韓美麗也怕下不來台,就先走了。
沈石榴拎着藥草回了家,院子裏四間土坯房,這家不怎麼富裕。
泥巴里摻着稻草桿和成牆泥,填充在石頭堆砌的牆裏加固,房頂是茅草鋪蓋的,用了一層柏油氈一壓防止漏雨,這就能住人了。
“石榴回來了啊,桌上有飯,你先吃,你爹和你哥去河邊給你撈魚去了!”石榴的娘鄭氏接過石榴拎着的筐,他們這地方背山靠水,平日裏能菜些山貨草藥,等到晒乾了拿到縣城裏的生藥鋪,能賣了錢補貼家用。
“娘,我喝碗粥就行,以後不用給我留這麼多飯!”沈石榴說著就把桌上的四個玉米餅還有三個蒸紅薯放到鍋里的蓋簾兒上,把鍋蓋蓋好,這樣一來中午再熬點柳蒿芽兒的清粥,就不用再做別的飯了。
鄭氏心裏一酸,女兒因為胖被嘲笑,還鬧出上吊的事兒,現在連飯都不吃了,肯定是心裏還難過着。
“石榴,吃吧,那些人不懂咱家石榴的好,才會這麼說你的!”鄭氏說道,胖是胖,也是自己生自己養的,別人說不得。她也怕孩子再想不開,這麼絕食把自己活活餓死。
沈石榴說不在乎外人的目光是假的,她在乎。她穿越之前的可是身材好得很的,現在落差這麼大,她哪裏受得了?現在一洗臉,一看水盆里的倒影,她自己都覺得油大……
“我沒事的娘,天熱我也吃不下,家裏糧食也不多,能不浪費就別浪費了!”沈石榴說道,不管是為了美還是為了健康,這個肥她是必須要減的,要不然高血壓高血脂的,估計再過幾年不用上吊也是短命。
鄭氏還是有點擔心,沈石榴也知道鄭氏是心疼女兒,就說:“一會兒我去地里給爹和哥哥送飯,我真不怎麼餓。”沈父和她哥沈樹估計從河邊忙活完就是要去地里接着幹活,她跑跑腿也好。
鄭氏點頭,只能看着閨女,閨女有點事兒做也比胡思亂想的好,要怪就怪韓家,說話怎麼那麼絕!
沈石榴拿了一個乾淨的竹籃,下面鋪上一層布,放上玉米餅和蒸紅薯,瓦罐里裝了稀粥,她把碗筷放好。左手提着一隻裝水的陶罐,右手提着竹籃就去地里送飯去了。
沈家的地在村子南邊,沿着河邊走就能到,距離村子不遠不近,面積也不算大,地里種的是麥子,地頭重了些菠菜。等收了麥子換錢,一年到也能有些盈餘,不過沈石榴之前的飯量快頂上兩個壯勞力的飯量,所以沈家才會過得緊巴巴。
沈石榴一路嘆氣,貌似胖墩的沈石榴還真是不怎麼討喜,父母兄長已經算是對她很寬容了。
道了田間地頭,沈石榴深一腳淺一腳的往自家地頭走,沈父和沈樹一看是沈石榴來了,就先放下手裏的活。
“先洗洗手吧!”沈石榴從陶罐里小心的倒着水,父子倆接着洗乾淨手指上的黃泥,然後就一人接了一碗先喝了幾口。
“吃吧!”沈石榴把籃子上的白布一掀開,父子倆沉默了。
往常這些都是沈石榴的,他們父子也吃不了這麼多,一家人省吃儉用緊着沈石榴,如今這麼充足的糧食,讓父子倆覺得心裏不舒服。
“石榴啊,你是不是早上沒吃啊?可不能餓着的啊!”沈父問道,然後說:“你就放心吃吧,爹養你一輩子也養得起!”閨女以後嫁人可能費勁兒了,白瞎了這麼懂事的閨女了。
沈樹一臉黑,他和韓書良是一起玩着長大的,韓家鬧出這事兒,他去韓家把韓書良打得眼睛腫了好幾天才下去,現在一看,當時還是打得清了!
沈石榴笑:“我吃了,天熱我也吃不下什麼,你們先吃!”說著就先去地頭把一個竹簍提起來,裏面是父子倆天不亮就去撈的魚蝦,幾條不算大的魚和不少小蝦,中午能吃上一頓好的了。
沈石榴等父子倆吃好了飯,就提着籃子和竹簍先走,把水和碗留在地頭。
朝霞村怎麼看都是安居樂業的好地方,走在鄉間小路,風一吹就是一片秧苗組成的波浪,風裏都夾着清新味兒,這樣的含氧量,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河水清澈,但是水深不淺,沈家人也囑咐沈石榴沒事兒別忘河邊跑,容易淹着。
河邊有幾個光腚小孩在河邊玩水,沈石榴看了就過去喊了一嗓子:“別在這玩,掉下去淹着!”
幾個小孩一看是沈石榴這個肉球來了,就開始笑話沈石榴:“是沈家的母豬蟲!”說話的是村西頭老吳家的小兒子,小名三炮。
沈石榴眼一白,熊孩子古往今來都是一樣的!
“二蛋,你光屁股讓她看着了,以後你就得娶她了!”三炮話音一落,眾人又笑起來,那叫二蛋的趕緊把褲子提上了,就怕提慢了真的要娶沈石榴一樣。
沈石榴也沒辦法和小屁孩見識,轉頭就繼續走,迎面來了一個黑瘦的婦人,嗷嗷一嗓子就罵:“三炮你個小犢子,告訴你不讓你來河邊玩,你是皮癢了欠抽了吧!”是三炮子的娘。
“噗通"一聲,那三炮被他娘一嚇,腳一哆嗦,直接就仰過去掉到了河裏,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三炮娘嚇得驚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