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官司被武斷,點錢惹生氣
?來到縣衙門口,周夢淵拿下肩上的褡褳交給沁兒,“就在這裏等着,不要亂跑”,懷揣狀子緊握雙拳,鼓足勇氣大步流星向架鼓處走去。
站在鼓旁的兩個護鼓兵卒伸槍攔住周夢淵了解情況。
“為何擊鼓?”
“我要告狀!”
“告狀何事?”
“家人遇害!”
“你是否知道,告假狀是要蹲大獄掉腦袋的?”
“一切後果,我願自負!”
兩個兵卒收回長槍,退向一邊。
“咚!咚!咚!咚····”
周夢淵拿起鼓槌一陣猛擊。
“好啦好啦。擊幾下能說明問題就行了。咋還沒完沒了了?”
一個兵卒上前抱住似乎不錘破這牛皮鼓決不罷休的周夢淵,另一個奪走了鼓槌,“再敢放肆,不管你有理沒理,先杖二十大板的屁股!”
“何人擊鼓?”
衙門內傳來問津。
一個兵卒大聲回答,“告狀的。說是有命案。”
“帶將上來!”
為防止告狀者衝動鬧公堂,無論何冤,均被胳膊向後背着壓上公堂,跪於堂口。
護衛公堂的兵卒們迅速列在兩旁,有的在整理軍容,有的在交頭接耳。
周夢淵不敢抬頭,卻斷斷續續聽見了一個護衛講給另一個護衛的話-----那個女人什麼什麼白饅頭,事畢多給了一文錢····
可惡!噁心!
不知過了多久,諸葛縣令才來到了堂上。
“啪!”
醒木嚴肅地拍在了桌面-----老爺要審堂了。
“來者何人?”
五音不全。彷彿未睡醒的老爺好像是個捲舌,而且聲音帶着顫抖。
“在下周夢淵,家住周家村,年齡二十,於今年三月上京趕考····”
“停停停!誰讓你說這麼多的?你一口氣說完,讓吾老爺訊問什麼?叫文書怎麼記錄?”
一拍醒木,“告狀人抬起頭來。”
周夢淵鼓足勇氣理直氣壯地抬起頭,一看體型臃腫老爺嘴角的牙籤,才明白了其為何捲舌。
“噗!”
縣令甩頭的同時,吐掉了牙籤。
又是一拍醒木,“本縣令宣佈,審堂正式開始!”
“威武-----”
兩旁護衛齊聲吶喊,以示公堂法正莊嚴。
與眾不同則為奇。奇,則容易引起人們注意。
周夢淵清晰聽見,在眾護衛聲音之中,有一個與眾不同的調子,直覺告訴他,那音調,似乎就像奶奶給他描述過的家裏被洗劫時,那個為首者的聲音。
禁不住將目光斜睨過去。
只見那人身材魁梧,生得一雙豹子眼,面相貓頭鷹一般,甚是兇惡。
醒木再次拍響。
“來者何人?”
“在下周夢淵,家住·····”
“停!老爺還沒問呢。”這回是坐在堂下的文書急了,用毛筆桿敲着桌子,墨汁飛濺在了臉上、衣裳上和記錄簿上。縮了縮腦袋,翻過去滴了墨汁點的那張,順了筆,重新寫起。
縣老爺詳細詢問。
周夢淵如實回答。
好幾次,老爺臉色變化,眉宇間結成疙瘩。
周夢淵滿懷心事,想多瞧一眼之前那個聲音異常的護衛,不料,那位早已不見了蹤影,愈發好奇,將那張貓頭鷹鼻眼的嘴臉,深深地烙印在了記憶之中。
周夢淵呈上狀子,發現縣老爺過目時指尖有點發抖。究竟是因為老了,因為如此之大命案令其倍感壓力,還是····
不會不會!老百姓再窮,縣老爺受賄和俸祿是不會少的。
別太過敏了!別自家丟了東西,覺得每個人都賊頭賊腦的。
縣令放下狀子,乾咳了一聲,“周夢淵,這樁案子早就有人呈報,衙門也在多處設下線人,積極偵破。你先回去,等有了線索,第一時間告知與你。”
“啪!”
終於最後一聲醒木響起。
“退堂!”
不等催案回答,老爺宣佈了退堂。
“還不快滾!”
“是不是等着挨板子?”
未得到結果的周夢淵,就這樣被護衛們哄將出去。
·······
緊緊懷抱着疊成方塊的褡褳,一直坐於馬路對面,目不轉睛等候夢淵哥的沁兒,見其完好無損出了衙門,知道大功告成,高興地奔跑過來。
“告得怎麼樣?”
“還好吧。”周夢淵安慰沁兒道,“老爺說了,等有消息了,第一時間告訴我們。”
心裏卻嘀咕着,一點兒也不踏實。
“改天我們去法門寺燒香,祈求佛祖保佑,讓衙門人平平安安快速抓到兇手。”
“額嗯!”周夢淵無奈地苦笑了一聲。
沁兒依然天真,“聽大人們說了,法門寺許願可靈了。”
沒有辯解,恐說服贏了會傷害到那顆天真純潔的心。
“褡褳給我。我們找個地方兌換錢去。”
沁兒瞅瞅跟前沒人,小嘴兒湊到周夢淵耳畔道:“我們不是有‘那個’(金條)嗎?”
“噗!”
周夢淵被沁兒的詭異和謹慎逗笑了,“呵呵,‘那個’買不了東西啊。”
“啊!”沁兒似信非信,“那····以後可怎麼辦呢?”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未見過世面的沁兒,愈是想知道原由,周夢淵越是賣關子不告訴她。
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一路小跑,跟着大步流星的周夢淵來到了一家錢莊。
周夢淵用了好大一會兒,在褡褳里摸出來一根金條,“老闆,我要兌現。”
“噼里啪啦醬····”
一直專心致志打算盤的長辮子胖掌柜的,甚至沒有意識到他們倆的到來,聽見說話聲,不慌不忙拿筆在賬本上做了記錄,接過金條,在手中顛了顛,又放在嘴唇邊,用牙齒咬了咬,審視了一下兩個小年輕,“要銀子還是要銀票?”
“都給點,還有銅錢。”
“哦,想起來了。這位公子幾個月前在我這兒拿銀子兌換過銀票。好說好說啊。呵呵。”
“掌柜的好記性。二月初,我確實和家父一起來過。”
“令父氣度不凡,和藹可親。老人家別來無恙?”
“哦哦。還好。還好。”
周夢淵鼻尖一陣酸楚。
銀子幾錠子,票子幾沓子,銅錢一大堆,在櫃枱上擺放了一長溜。
周夢淵一一清點。
哇,這麼多!這麼多!有錢人才是這樣子的!今天才算是大開眼界大飽眼福了!
哇!那四根金條要是全部兌換成了銅錢,壘起來一定要比法門真身寶塔還要高!
沁兒瞪大雙眼,欣賞着周夢淵流水一般嫻熟的嘩嘩點票子動作。
要是換了別人,也許會更加堅定地跟着周夢淵走。
沁兒則不然。
周夢淵無路可投時,她認為自己可以和他門當戶對了。
如今,他一下子有了這麼多錢,身份又一次飆升,之間距離彷彿又在悄悄拉開,遂轉身而去。
周夢淵裝好了所有,方才發現沁兒不見了。
趕緊出去,見沁兒就在門外,“我以為把你給丟了。”
“丟了才好。”沁兒看着遠方。
“別捉迷藏了。我肚子裏的青蛙早就‘咕咕’直叫了。”
“說謊!人肚子裏怎麼會有青蛙?”
“以後再解釋。吃飯要緊。”
趕考落榜,生病賣掉毛驢,自洛陽半路徒步回來的周夢淵,雖然鞋底磨穿,腳掌打了血泡,卻練就了行走如飛的速度。
不經意的步子,一般人趕不上。
依然是大步流星走着。
這回,沁兒沒有跑步跟上,反而,東瞅瞅西望望溜達起來-----看你周夢淵回不回來找我。
見一個絲綢商鋪,周夢淵過去,摸着一塊粉紅色布料,“你覺得這個怎麼樣?”
見有顧客光顧,老闆過來連忙回答,“這個好呀!真正的好貨。不貴。”
周夢淵用“我是在跟你說話嗎”的眼神瞅了眼攤主,回頭找沁兒。
沁兒沒有進來!
折返尋找,在一個賣頭繩的露天攤位找見了,小小的緊張心情頓時放鬆,“嗨!”拍了把沁兒肩頭。
嚇了一跳。沁兒轉過頭來,紅着臉,“你,不是先走了嗎?”
猜准了沁兒心事,大大方方一把抓住了潔白細嫩的小手,“我怎麼捨得丟下你呢?”
沁兒手指抖了一下,但是沒有收回去。
別彆扭扭被牽着,彷彿身邊所有過往人的目光都投給自己,渾身上下不自在地舒服着。
來到飯館,周夢淵向跑堂的要了一間包間,報了幾個菜,閉上門,拿出一沓銀票讓沁兒點。
“數數這個,看一共是多少張?”
沁兒生氣,驀然站起來,雖然聲音不高,但卻聽得出來鋒芒,“我不是衝著你錢來的!自小到大,沒見過那麼多錢,也不稀罕!”
萬萬沒有想到,就餐之前的小小遊戲,會觸動一個弱女子自尊的底線。
這個觸動,正好與沁兒剛才在錢莊的擔心相吻合。
好說歹說,再三解釋,沁兒才重新坐下,不悅的長臉才收起了。
“我剛才看見一塊紅色布料,那顏色正適合你,吃完飯我們去買。”
被“教訓”了一頓,周夢淵講話小心起來。
“我不要,也不喜歡紅色,等報仇雪恨了,我什麼都要。”
“不差這幾個錢。”周夢淵堅決道:“不僅僅是要給你買,還有四叔四姨和靈芝。”
“包間菜來嘍-----”
小二的叫喊,一邊是在渲染氣氛,一邊是在告知房門緊閉包間裏的一對男女,規矩點,別讓我撞見了,大家都難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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