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篇 反目（3）

離開了懶惰的工廠，顧城子和芙蕖便直奔勤奮的研究室而去。當他們門也不敲，直接闖入勤奮專屬的工作區域后，只發現那裏乾乾淨淨的，各種各樣的智械整整齊齊地擺放着。

勤奮不在，這讓芙蕖感到驚訝。按平日裏的習慣，這個時候勤奮應該剛給鎮民上完課，回到工作區域裏準備吃午飯。可那枱面上既沒有他常用的教案，也沒有準備好的飯菜。那也就說明，他沒有回來。

芙蕖心裏一怔，連忙拉起顧城子趕到了研究室二層的大課室門前。正當他們準備推門而入時，一位鎮民剛好抱着背包走了出來，幾個人同時嚇得彈起半米高。

那位鎮民連撤好幾步，卻生生被芙蕖拉了回來，她着急地問道：“嘿，勤奮老師呢？”

“勤……勤奮？他……他今天沒……沒來上課……”那位鎮民抖抖顫顫地說道。

芙蕖頓時皺緊了眉頭，懷疑地問道：“沒來上課？！怎麼會呢？他沒有缺勤過的呀！”

“的的……確確……沒缺勤過……但但……那是以前……”

“以前？！”兩人同時驚呼道。

“最……最近……他他他……”

顧城子撓了撓頭，很是好奇地問道：“大哥，您是口吃嗎？”

那位鎮民瞪了顧城子一眼，生氣地說道：“你你你……才口口口吃……被被……被你們嚇的……”

顧城子歪了歪頭，小聲道：“啊？我看不像嚇的呀！”

那位鎮民氣得頭髮直立，抱着背包就要往外走。奈何芙蕖手勁實在太強，一手輕輕一捏，便痛得他哇哇直叫，回到了他們身前。緊接着，她又瞄了顧城子一眼，示意他不要再岔開話題了。

芙蕖長吁了一口氣，十分溫柔可愛地說道：“大哥，勤奮他最近怎麼了？他是沒有來上課嗎？”

那位鎮民見她態度如此之好，便好好沉住了一口氣，恢復正常地說起：“其實我們也不知道勤奮最近怎麼了，他好像還挺忙的樣子。本來呢，一星期有五堂課的，現在他最多就親自來上一節。其餘的課上，我們都只能看視頻。”

芙蕖眼珠子一轉，很是不解地說道：“奇怪，我最近和他在一起，也沒有覺得他很忙啊。可為什麼他會不去上課呢？”

說起這個，顧城子忽然拍手驚呼道：“對了！勤奮前些日子還讓我去代課！妹，你知道的，大早上的，我也起不來。所以，我就沒答應他。”

那位鎮民一時傻眼了，他仔細瞧了瞧他們兩個的樣子，再對比一下牆上的那些畫像。他不由得地倒吸一口涼氣，驚訝地說道：“原來是你們呀！”

芙蕖和顧城子愣了一愣，眼神里突然多了幾分警惕。

“大哥，您不認識我們？”顧城子輕聲道。

“認識，當然認識，只是沒有親眼見過你們。”

“沒有親眼見過？”芙蕖遲疑道，“您家是住在？”

“我家住在鎮西一頭，比較偏僻。”

顧城子撇起嘴，悄悄打量起那位鎮民。而芙蕖則一針見血地說道：“比較偏僻也不應該呀，鎮上每逢什麼大節日，我們幾個人都會在呀！您沒有理由沒見過我們，除非你從來從來不上街，也從來沒有去過慶典！”

那位鎮民神色頓時變得緊張了，兩眼一眨一眨地望着他們，嘴角十分有規律地抽搐着。讓他們驚訝的是，那嘴角的抽搐很快便傳開，不一會兒，他就脖子歪斜，整個人都劇烈地顫動着。

顧城子一見這狀況，大概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了。他一手繞道那位鎮民的脖子后，食指輕輕地一摁，那位鎮民便瞬間失去了動力，閉上了眼睛，垂下了頭。

芙蕖攤開雙手，目瞪口呆地望着顧城子。而他微搖着頭，低聲解釋道：“妹，這是一個機械人。”

“機械人？！誰做的？做得這麼真實！”

“呃……我想，應該是勤奮做的。”

“什麼時候？他……我到底還有多少東西不知道呀？”

顧城子側過頭去，神情略顯尷尬地說起：“其實也不多，勤奮和懶惰之前都有研究過仿生機械人，只不過勤奮的重點是機械，而懶惰的重點是仿人。”

“什麼重點是機械呀！這看起來明明就是個人呀！”

“但歸根結底他還是機械呀，他的運算法則是基於數據，而不是思維。你剛才問的問題太過直接了，他的程序無法處理，才會導致系統崩潰。所以，他離‘人’還有一點距離。可是，懶惰研究的東西，是可以徹徹底底取代人的，這也是為什麼勤奮一直要阻止的原因。”

聽完顧城子說的，芙蕖整個人頓時驚愕住了。她沒有想到，自己天天繞着勤奮轉，但也不清楚他研究過什麼，造出過什麼。所有的驚訝，都匯成了一個疑問：

“他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顧城子撓了撓頭，擔憂地望着芙蕖，說道：“他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其實，他們兩個人已經暗中較勁好一段時間了。要說這矛盾是一方引起的，其實都不對，畢竟他們已經關於智械發展的方向問題，有太多的爭吵了。唉，只是我不知道，他們的矛盾居然已經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哥，那你現在相信誰？”

“我也不知道呀。你相信誰，我就相信誰。”

芙蕖一時間更沒底氣了，這時的她就像站在了十字路口中央，不管往哪個方向走都好似是錯誤的。她望着眼前的鎮民，內心裏忽然更加迫切地想得到真相。

於是，她一手環抱起那位鎮民，直往走道的盡頭而去。可路的那頭只有一面牆，兩邊也是空蕩蕩的，這讓顧城子頓感疑惑，心想：她這是要去哪了？但當他跟着芙蕖走到牆前，見她一手摁下牆邊的一塊金屬，便立馬解惑了。

原來，在這厚實的金屬牆后，是一台可通地下的電梯。

顧城子不禁好奇地問道：“妹，你是怎麼知道這裏有個電梯的？”

“我偷偷見過。”

“什麼時候？”

“晚上。”

一轉眼間，電梯便落到了底。門緩緩打開，刺眼的白光突然射進來，使得他們不得不眯起了眼。緊接着，他們小心翼翼地走了出門，可不管走了多遠，他們的眼裏只看見白茫茫一片，好似什麼也沒有。

就在這時，一雙手拍了拍他們的胳膊，他們警覺地轉過身來，異口同聲地驚叫道：“什麼人？！”

然而，他們的眼中始終看到的都是一堆白光，就連一個人影

也看不到。

就在他們警惕地探出手去摸時，他們忽然感到額頭一陣冰涼，隨即兩塊墨色的鏡片“嗒”的一聲卡在了他們眼前。鏡片很快就發揮了作用，那成堆的白光聚攏在一塊，並逐漸衰弱。不一會兒，他們便看清楚了這研究室負二層的樣子。

那是一個橢圓形的地下室，兩端都放置着一種塔型機械，白光便是從那裏發射出來的。寬敞的空間裏，分門別類地堆放着各種智能機械，有一部分是市面上存在的，但絕大部分是從未在出現過的。邊上還有七個大門，是通往不同的實驗區域。

而給他們墨鏡的人，正是勤奮本人。他穿着一身厚重的隔離服，顯然是剛剛做着實驗，被他們的出現給打斷了。

“你們，”勤奮疑惑地問道，“來這裏幹什麼？”

芙蕖見真的是他，臉上的神情變得特別糾結，也看不出來她是開心，還是苦惱。而顧城子就沒有這樣的難題，當他看到那一種種智能機械后，眼睛頓時瞪得比棗還大。

他兩手抓起勤奮的胳膊，憤恨地說道：“這是什麼？！”

芙蕖歪着頭道：“不就是智械嗎？”

“這全是懶惰的設計！你都偷造了？！”

芙蕖一聽，整個人都怔住了。她再仔細看去，那些智能機械確實全是懶惰的風格。

勤奮推開了顧城子的手，鎮定地說道：“你可以說我是偷造，沒問題。但我這樣做，完全是出於安全的考慮。”

“安全？！”

“對，我要確保他設計的智械不會對鎮民們造成威脅。”

“這是什麼歪理，你大可把它們送去測試，何必在這裏偷偷檢查！”

勤奮嘆道：“唉，他的設計也未必全是公開的，就連你也未必知道。”

芙蕖懷疑道：“你說，把他危險的設計給刪掉，其實你沒有，而是把它們都拿走了，然後造了出來？”

勤奮不願說謊，坦誠道：“沒錯，但那些東西，我只是檢測，從不佔為己有。”

顧城子重新審視了勤奮，長驅直入地問道：“勤奮，你是不是造出了一團智能機甲？”

“哥！你別問了！”

“為什麼不問，都到這裏了，就應該問個清楚。”

勤奮眉頭一挑，好似對顧城子的問題並不感到驚訝。他緩緩脫下隔離服，從腰后抽出控制面板，輕輕一點屏幕，邊上的一扇大門便隨即打開了。

“你們想知道的話，就跟我來吧。”

說罷，勤奮便走進了大門消失不見了，而顧城子和芙蕖仍久久地愣在原地。直到勤奮再喊一聲，他們才慌亂地跑進了大門。

可一進門，他們全都傻眼了，因為門裏是一處比外頭更加廣闊的倉庫。正中央處，還真有一團智能機甲整齊地排列在那。

顧城子沉聲道：“懶惰說的是真的，你早就造好了？”

勤奮直截了當地回道：“他說的沒錯。我是先於他造好的。”

“那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這個舉動，他現在在鎮中建了一個大工廠，專門用來生產智能機甲！用來對付你！”顧城子激動地說道。

勤奮微微一笑，十分平靜地說道：“我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