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陷阱
?宋鳴城的人格魅力,並不單單隻表現在他打架的才能上,他本人的直率和在狂傲中帶着點冷靜的特質,也同樣吸引着底下那群只知道揮舞拳頭的熱血青年。
他照着阿晨提供的名單,將那十幾個人都安排上崗位之後,便下令,調查七中的校園欺凌問題。
保護一個胡墨因,就只能保護她一個,並不會解救其他像胡墨因一樣的弱者。宋鳴城要做,就要把最根源的問題都給解決了。
願意追隨宋鳴城的那些人,本性也都相當耿直,自然對這些恃強凌弱的行為深惡痛絕,紛紛擼起袖子準備將這些害群之馬找出來,反倒是把嚴舟這一茬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一切看似都很順利,但在宋鳴城回到教室后,一個壞消息經由班上的一些同學傳來了――(19)班的那對派去跟蹤胡墨因的雙胞胎,被人打了。
在來到(19)班門口的時候,就看到三名穿着黑色制服的人進去。
宋鳴城自然也跟着進去了。
由於現在是大課間時期,大多數人已經下去進行課間冬季班級慢跑了,只有少數幾個來例假的姑娘還有身體不舒服的學生在教室。
在看見宋鳴城面色不善闖進來的那刻,那些無關人員也都利落地離開,顯然並不想觸宋鳴城的逆鱗。
頓時,教室只剩下兩個坐在座位上的傷員、三個紀檢部的,以及站在門口的宋鳴城。
嚴舟聞聲,回頭。
他的口袋裏還掛着用於快捷背誦小高考副科知識點的小紙條,手指上還沾染着些許黑色油性墨的痕迹,一看便是好好學生范兒。
再加上還帶着一副黑框眼鏡,更讓人有種陌生的感覺。
當然,除了嚴舟,談萌萌和陳懇也差不多是這樣的裝束,尤其是陳懇,本就沉默寡言,此刻的眼神中還帶着些許知識嵌入過度后的迷茫。
宋鳴城一進來,讓原本就有些微妙的氣氛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嚴舟身上殘留着的些許迷糊氣息,被宋鳴城帶進來的冷風給徹底打消了。
陳駿河和陳駿原的情況並沒有多少糟糕,陳駿原的左眼眶腫着,右手腕上是一大片的擦傷,腹部處的襯衫上,還帶着幾個烏黑的腳印。
陳駿河的情況稍微好些,只是嘴角破了些皮,手臂被人抓出了無數道紅痕,倒挺像是被女人攻擊的。
嚴舟來詢問事情經過,不過陳駿河和陳駿原並不配合,反倒是望向一邊還沒有發話的宋鳴城。
宋鳴城一面感受到某種優越感,一面又覺得發生這種事有些丟臉,而且此刻他更關心的是――
“胡墨因呢?”
嚴舟沒想到這件事居然還牽扯到胡墨因,停下問話,轉頭看向宋鳴城。
宋鳴城皺眉,破天荒地解釋道:“我派這兩個小子去保護胡墨因的。”
“她現在正在參加課間跑呢,”談萌萌立刻說道,“我剛剛有問她在哪兒。”
“胡墨因課間跑的時候從來不帶着手機下去,”宋鳴城邊皺眉邊往教室外走,道,“她怕摔着。”
“宋鳴城,需要幫忙嗎?”嚴舟淡然地站在教室里靜靜地看着他,彷彿只要宋鳴城一點頭,他就會把事情徹底解決掉。
這是一個陷阱。
宋鳴城的全身細胞都叫囂着拒絕,於是他搖搖頭,指着嚴舟再次聲明:“七中事,七中了。”
談萌萌“噗嗤”笑了一聲,瞟了雙胞胎一眼,說:“這怕是不成,要沒有我們,他們倆現在可都得去教導處了。”
宋鳴城一腳踢翻腳邊的凳子,不斷亂竄的怒氣傾瀉而出:“不要命的,就沖我來!”
嚴舟推了推眼鏡,走向宋鳴城,用只有他倆才能聽到的音量,在宋鳴城耳邊輕聲諷刺道:“如果你像你自己想像的那麼有用,又怎會讓他們受傷?”
宋鳴城沒有說話,只是定定地看着嚴舟。
突然,他一記左勾拳,朝着嚴舟的右臉錘去。
嚴舟有所準備,往後退了一大步。宋鳴城原本以為這一拳會揮空,所以在他感受到面頰的溫熱時,他還有一瞬間的怔愣。
宋鳴城的那一拳,不留餘力。嚴舟的頭被打偏,卻並沒有叫喊出來,只是接住着那股力,撞在身後的桌子邊緣,然後順勢坐在了一邊的椅子上。
他的眼鏡被打飛,臉頰有些紅,卻並不顯眼。但即便如此,也算是一場大事故了。
“你是故意的?”宋鳴城的詫異與尷尬混雜在臉上,乾巴巴地問出這句話。
嚴舟朝着想要衝上來的談萌萌搖了搖頭,對宋鳴城再次重複道:“需要幫忙嗎?”
“你真是條瘋狗!”宋鳴城惡聲惡氣,道,“你想怎麼樣?”
嚴舟挑了挑眉,指着陳駿河和陳駿原道:“帶他們去醫務室。”
宋鳴城沉思良久,而那倆雙胞胎在嚴舟和宋鳴城的對峙中打屁不敢放一個,此刻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舌頭,求救似的看向宋鳴城,異口同聲道:“我們聽宋哥的。”
“我有辦法幫他們找借口,騙過校醫。”嚴舟的聲音微微抬高,壓制住那倆兄弟的未盡之意。
宋鳴城看着受傷的嚴舟和受傷的雙胞胎,冷哼一聲,摔門而去。
眼看着宋鳴城走了,陳駿河和陳駿原都有些懵,但他們還沒徹底反應過來,就被高大威猛的陳懇夾着抱了起來。
實在不怪這對雙胞胎太沒有警惕性,陳懇向來沒有什麼存在感,再加上剛剛兩中老大戲劇性地在這個班級交火,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這才讓透明人陳懇搶佔了先機。
而且兩中老大的戲還沒開場呢,就又戲劇性地歇了火,還似乎達成了某種共識的樣子,所以這兩人的關係到底是好呢還是不好呢?
雙胞胎倆皺着眉被夾送進了醫務室。
嚴舟也果然聽了宋鳴城的話,沒有對這兩人多加盤問,只是用一般性打架做了備案,順便讓他們在醫務室里一面抹藥膏一面被陳懇看着寫檢討,相當鬼畜了。
宋鳴城這邊倒是很忙活。他果然沒有在課間跑的隊伍里看到胡墨因,自然是發動人民群眾的力量去尋找“消失”的小可憐了,沒成想真的在高二高三年紀教學樓之間的淺水塘里撈出了胡墨因。
欺凌的程度,竟是變本加厲了么?
不過讓人吃驚的是,淺水塘里除了胡墨因,還有另一個身形柔弱的女孩。大冬天的衣服濕透,兩個女孩被凍得瑟瑟發抖。
胡墨因大概是遇多了這樣的事兒,並沒有露出多少難過的表情,只有在見到宋鳴城的那一瞬間,有一絲不知是針對什麼的害怕和羞惱;而另一個女孩應該是第一次攤上這種事,哭得簡直不要太凄厲。
宋鳴城被她震得腦門疼,但比起胡墨因一言不發,這個姑娘提供的信息算是比較有用的了。
“帶着黑口罩,一男一女,嗯……其中一個代號是,seven?”宋鳴城聽了半個多小時的哭訴,終於將線索理順了。
但是這信息有代表着什麼意思?
課間操結束有段難得的放鬆時間,一中的人此刻都在為了三月末的小高考而加緊衝刺,即便七中的幾個班離得有些遠,也能遙遙聽到那些朗朗讀書聲。
然而,原本祥和平靜的世界,突然混入了些許嘈雜。
“一中有兩個學生的錢包被偷了。”阿晨非常稱職地把消息帶給了宋鳴城。
宋鳴城呼吸一滯,回憶起最近發生的各種匪夷所思的事,總覺得似乎在哪裏串起了一條線。
以前在七中,也曾經有段時間頻繁發生過這些事,難道……
宋鳴城陷入深思。
而另一邊,因為一中此前從未出現過這樣的事情,自然校方也從來沒想過要將監控器對準教室,所以根本不知道下手的人是誰。而七中管理散亂,一中課間跑的簽到制度對他們而言形同虛設,更是讓人沒法確認到底誰偷偷缺了席。
不過既然已經發生這種大事,於情於理,校方都絕不姑息。等到又上了兩節課、臨近晚餐時間時,校方用廣播緊急播報了一則通知。
“報警……”嚴舟捂着逐漸消腫的臉,感慨了一句,將地理卷子放下,拿起一張嶄新的政治測驗卷,用目光飛速地掃題,只有遇到有難度的題目才停下目光。
雖然他一直都保持着5A的水準,但嚴舟從不允許意外出現。
就在他用十三分鐘時間掃完政治卷子時,嚴舟被同桌推了一下。
“怎麼了?”嚴舟推了推眼鏡,思緒還沒從卷子中走出來,顯得有些獃獃的。
“外面有人找。”他同桌是個相對靦腆的人,即便已經和嚴舟同桌了一年,話也很少,兩個人坐在位置上的時候,都能產生一種“生人勿擾”的氣場,倒是挺和諧的。
嚴舟摘下眼鏡――他只有在學習的時候才會戴上那個一百五十度的眼鏡――走出教室,就看到一個穿着藍色制服的七中女生,可憐巴巴地看着他。
挺稀奇的。
“你找我?”嚴舟一臉公事公辦的模樣,看着對面這個目光躲閃的人。
這位將頭髮染成棕色的七中女孩緊張地看了眼四周,猛地衝上前就抱住嚴舟,大聲道:“我喜歡你!”
教室里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