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
少女被魏昭拎在手中,一身紅衣支離破碎,臉上身上被刀劍劃出記到深深地傷痕,鮮紅的血液一滴滴落在地上。她已經昏迷過去了。
魏昭掐住姬憐美的脖子,見白玉承真的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心中不免一陣得意。
沒想到號稱笑面公子的白玉承,如今也要栽在了我手上,居然還是為了一個女人。
魏昭接到了公子玉心的信號彈,立刻帶着公子玉心給他的令牌佔領朝歌城,封鎖其所有出口,再帶着余兵趕往姑蘇。在半途中截獲了姬憐美,雖然遭到她的反抗,損失了幾個兵,但最後依舊將她拿下了。
“魏昭,你是吳越的守城將領,為何要來蹚我大宋的一趟渾水,就不怕我去吳越狀告太后嗎?”姬憐美在他手上,白玉承只能鎮定地微笑着,語氣中透露着威脅。
“哈哈哈,你儘管去告吧,如果你有命活着走出姑蘇城的話!”魏昭身後的兵力足有白玉承大半的兵力那麼多,每個士兵手中高舉着火把,迅速擲向投石機和床子弩。
這些東西都是木質的,碰了火很快就燒着了。護在一旁的500人舉起手中的刀劍,正預備將這些火把攔截,挽救他們的攻城武器。
在這群人的阻攔下,那一點火完全沒能摧毀投石機,魏昭見狀,鋒利的刀口更加逼近姬憐美,大喊道:“都給我住手,不然,我就殺了她!白玉承,你不要她的命了嗎?”
“住手!”
白玉承死死地抵住下唇,雙眸愈發陰冷,一言不發地看着魏昭,像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怎麼樣?考慮好了沒有啊?”魏昭得意地拎着刀子,玩味一般地笑笑。
白玉承緩緩合上眼,長嘆一口氣,命令道:
“都把武器放下!”
原本劍拔弩張的將士得了命令,雖然心有不甘但都乖乖地將劍放下,任由敵方將投石機燒成灰燼。
前有豺狼攔路,後有虎豹追逐,兩面夾擊,是最壞的局面,魏昭的手上又握有人質,一招不慎,棋入死局。
公子玉心的兵隊從城門衝出來,漸漸包圍白玉承等人。
三面應敵,最壞的場面。
“司徒,你帶將士們撤回朝歌,立刻。”白玉承凝視着遠處的一片夕陽,命令道。
“殿下,那你呢?”
“我要留下來”
姬憐美還在這裏,我走了,她怎麼辦。她因我才受牽連至此,我怎麼能拋下她不管。
司徒澈點點頭,高聲喝令道:“撤退!”隨即便調轉馬頭,率先領着兵隊殺出重圍。
公子玉心並沒有理會他們,畢竟白玉承已經落到了他手上,司徒澈又沒有了眠付這樣的戰略指導,單憑他一人,終究還是贏不了他,不足為懼。
三面敵軍很快將白玉承一人圍在中間。白玉承拔出長劍準備應戰。
“白玉承,你還是得落到我手上。”公子玉心一改方才的慌張,氣定神閑地摸了摸他的小鬍子。
他的功力恢復了不到兩成,腹背受敵,能不能把姬憐美安全帶回去,只能聽天由命了.
司徒澈冷靜地縱觀局勢,忽而從馬上一躍而起,飛身回到了包圍圈,雙手在一瞬間鉗制住白玉承,回首,一招漂亮的控鶴擒龍,將白玉承硬生生地拋出了包圍圈。離去的隊伍中飛身出兩個身影,從空中架起白玉承便飛快地離去了。
“不要,你們放開我!”白玉承掙扎着,嘶吼着,然而,以他現在的力量根本就掙脫不開。
局勢瞬間再次逆轉。
司徒澈趁着御林軍還蒙圈的時候,旋身騰飛,長劍出鞘,帶着震敵的煞氣,劍氣破風,身形隨着招式遊走於千軍萬馬中,時輕如燕點劍而起,時而驟如雷落葉紛崩,劍如游蛇,無影無形。
一舞,天地動容,犬馬驚狂。
這看似強硬的一招,卻只不過是嚇敵的幌子,司徒澈之所以要隻身一人殺入重圍,真正的目的,是要
殺了姬憐美。
雖然她很無辜,但只要她在公子玉心手裏,白玉承便無法像以前那般冷靜思考,以至於今日原本周密的計劃破產,無功而返。如果她不死,公子玉心定會以她作為要挾,這一盤棋局,就很難再有能翻盤的機會。
趁着劍氣揚起的沙塵迷眼,司徒澈從風沙的中心衝出,筆直的一劍徑直刺向姬憐美的胸膛。
魏昭在朦朧之間見一個人影向他靠近,又想起公子玉心交代“必須留她活命”,就下意識地替她擋了一下,那一劍不偏不倚地刺中了魏昭的手臂,疼得他哇哇大叫。
此時,風塵已散。
嘖,還是不行嗎?
司徒澈抓起一把塵土往魏昭臉上扔去,一躍至幾米開外,腳尖輕點,踏着房檐遁走了。
經此一戰雙方各有傷亡,暫時都退回各方休養生息.
朝歌,梨園。
白玉承坐在昏暗的梨木椅上,單手扶額,面前跪着方從戰場歸來的司徒澈。
“今日,多虧你我才能解圍,但你為何要這麼做?”白玉承問道。
“對不起,殿下。姬憐美一日不死,您便一日不能冷靜思考。之前的殿下,殺伐果斷,目的明確,如今,因為一個女人,你動搖了。我們苦心孤詣近二十年,終於有機會能給這天下帶來太平,犧牲一個女人,去換天下百姓一個太平盛世,有何不可!”
“住口!”白玉承憤憤地摔下茶杯,
“我什麼都可以失去,什麼都可以放下,唯獨姬憐美,我要定了。今日你若是得手了,那你就再也見不到我這個殿下了。”
司徒澈不再多言。
“司徒,如果當時魏昭是拿阿賽貝娜的性命來威脅我,你還會這麼義無反顧地堅決要殺了她,護我周全嗎?”
“.我會的。為了殿下的宏圖偉業,司徒必將不擇手段。若魏昭以公主的性命要挾,我照樣會為殿下剷除障礙,但如果真是這樣,我今日便會選擇與他們同歸於盡,而不是逃回來.殿下,你現在需要冷靜。”
“我不管,也不聽!姬憐美一日回不來,我便一日不冷靜,她一輩子回不來,我便癲狂一輩子!”
一語作罷,白玉承便回卧房去了,他要儘快想法子,把姬憐美救出來。
司徒澈跪在地上久久沒有起來,眸子一下子黯淡下來。
殿下啊,如果她能再次出現在這兒,我想,我今日會和你一樣地手足無措但畢竟這只是你的假設,她已經死了,在鮮卑的時候,她就已經死了,我也再不會見到她.
這時,宮裏的探子抱着一個女孩兒跳進了梨園的圍牆,落到司徒澈面前。
“將軍,我把楚楚姑娘帶回來了”
司徒澈這才從方才的恍惚中回過神來。
眼前的少女,與剛送進宮裏時截然不同。她剛接到任務入宮的時候,端莊典雅,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如今,俏麗的臉蛋失去了血色,粉色的綾羅凌亂不堪,潔白的雙腿裸露在外,沾着血污。
那雙靈動溫和的眼眸,是如同死寂一般的空洞。
“楚楚.”司徒澈不可思議地望着她,將她攬到懷裏。
“都怪我。”
“將軍不必在意,這一切,都是楚楚自願的,自願的.能幫到將軍爭取時間,楚楚,已經沒有什麼渴求的了,只要能幫到你”
容家的小姐,默默喜歡了自己二十年,但他當年私闖容府,一劍撕碎休書,不給容家一點面子,也從未正眼瞧過這個所謂的未婚妻。
容楚楚將我放在心尖上,我卻視她為陌生人。現在她為我犧牲至此,我,萬萬不能再負了她.
“楚楚,之前,容伯父問過我婚約一事,我言當時年少氣盛,不識禮數,打算日後再議此事。不過我想,我們現在可以談談了。”司徒澈看着容楚楚,微微笑了一下。
“將軍,您的意思是”
“我們成親吧。”
“成親?”容楚楚的淚水一下子從眼眶中湧出來,黯淡的眸子瞬間恢復了光彩,不過很快地,她便無奈地笑了笑,
“將軍不必自責,這都是楚楚自願的。況且楚楚如今的這副身子,早就已經配不上將軍了,將軍若非真的對我動心,那這樁婚約,只當作當年父輩們的一句戲言就好了,你不用介懷”
“不是的。”司徒澈緊緊地抱住容楚楚支離破碎的身子,“我對你,是真心的,所以,嫁給我。”
呵,這副撒謊的嘴臉,真是醜陋。
這突如其來的一擁如同一顆迷藥,讓容楚楚覺得腦袋一陣暈眩,心中是抑制不住的喜悅。
“將軍,你沒有開玩笑嗎?你真的要娶我?”容楚楚整個人都趴在了司徒澈的肩膀上,屈辱,不甘,在此刻通通都發泄了出來,淚與笑並存。
“嗯。”
或許這是我能給她的唯一補償了.
司徒澈慢慢閉上眼睛,懷中的溫存愈發明顯,他的腦海里,都被一個人充斥着。
她的金髮如瀑,眸若星辰,她臨行前,對他說:“要在城門口,等我回來.”她教會了他,何為動情。只是此生他們再無緣分。
這一擁抱,就當我對過去的正式告別,從此以後,再無城門之約,再無聖葯之禮,再無遺留之情。
淚水劃過眼角,滴落在心間,激蕩起萬千漣漪。
別了,阿賽貝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