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何處染塵埃
?姬憐美微微笑着,問道:“你們可知,方才的那位僕人,是誰?”這本是溫婉到極致的笑容,可此時此刻卻另兩個家僕毛骨悚然。
“是......是玉承王爺。”
“你們還知道他是王爺!你們對待我一個王妃尚且如此有禮,對待你們真正的主子卻這般戲謔無禮,來人啊。”
一旁的巡衛問聲,紛紛趕來。
“將這兩人拖下去,杖責。”
姒玉承躲在一棵菩提樹后,看着這一幕暗暗發笑。看來,自己是娶了一個不得了的人物呢。同時,帶來的還有感動,這段時間以來,還是第一次有人替他出頭。
“謝謝你,憐美。”少年平淡的面容漸漸浮現出笑意,菩提翠嫩的葉輕撫着他隨風而動的墨發。
只覺一切恬然自適,眼前的潑辣少女,成了春日裏最浪漫的風景。
姬憐美入承王府三日,吳帝身邊的高公公奉召前來,邀二人進宮議事。
“天哪,這裏就是皇宮啊,比承王府要壯觀上幾千倍啊。”姬憐美方入東門,便不由得驚嘆着。古人可真是奢侈,日後千金難求的珠寶黃金,如今卻鑲滿了整個皇宮。
“你說,陛下召我們入宮是為了何事?”想到一會要面見的可是這一國的最高統治者,姬憐美不由得緊張起來。畢竟,她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影響到兩國的邦交。
“聖心難測,我們服從便可。”相比起姬憐美的手足無措,姒玉承正閉目養神,毫無緊張慌亂之色。
反正肯定不是因為國事。姒玉承只是個有名無實的王爺,又不精國政,想來是沖她姬憐美來的。不過究竟所謂何事呢......
姬憐美這麼想着,馬車已經停在了皇宮大殿前。
盤龍金座上坐着一個着龍袍戴金冠的中年男子,肥胖的身軀幾乎佔滿了龍椅,鼠目一般都綠豆眼,酒糟鼻,臉上掛着慈善的笑容。
“你們來了?”他臉部的肥肉隨着講話時唇齒間的碰撞而抖動起來。
“是的,父皇。”姒玉承從容答道。
“今日召你們來,倒也不是有什麼大事,只是憐美公主嫁入我朝已有三日,還從未見面。近日又聽聞公主自創的,名為吊床之物,很受百姓歡迎,國庫也因此豐盈了不少,吾便想着設下晚宴來迎接劉國公主,以此向劉國表達我吳越和親之誠意。”
吊床一事,還是因為姬憐美嫌床板硌地慌,閑來無事突發奇想做的,誰知就這麼外流出去,在平民百姓間火了。
“如此,便多謝父皇。”姒玉承見姬憐美並未回應,立刻替她作答。
“憐美公主,你可以先讓這兩位宮女帶你四處轉轉,承兒,你留下,吾有些事要同你說。”
“啊......是。”姬憐美有些心不在焉,匆匆告退。
侯在門外的紫芝笑着尚且攙住她,道:“公主,我本以為我們王爺膽小,對着陛下會嚇的說不出話來,不過今日看來倒是十分從容,父子間相處果然比較融洽啊。”
姬憐美一直沉默不語。她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勁。現在的姒玉承同第一天她看見的膽怯少年有些不同,褪去了那分自卑的感覺,變得有些處事不驚。平日裏也沒見他向別人行禮,若真是臨時被拉來充數的普通人,宮廷禮儀應是做不到如此標準得體的。方才皇帝老頭兒的那番話分明就是故意找個借口支開她,但姒玉承也不是什麼朝中重臣,能有什麼要事相商還不想讓外人得知呢。
“公主,公主您怎麼了,心不在焉的。”
“沒,沒什麼,應該是我想多了。”姬憐美木訥的搖搖頭。
在姬憐美退出大殿的那一刻,姒玉承自然地由殿中走至一旁的赤金坐席。而那個座位,一般是用來招待重要使節或貴人的。
“承兒,吾接下來該做些什麼?”
比起方才中氣十足的嗓音,吳王此時發問的聲音就顯得柔和許多,甚至有那麼一點崇拜姒玉承的感覺。
“陛下,承兒見自劉國公主入吳越之境以來,時常異星靈日,此乃是災星降臨之兆,實屬不祥。”
“依你的意思,那劉國公主乃是不祥之人?這可不行啊......不行,我得儘快除掉她。”
吳王兒時大病一場,由一個巫師給治好了。自此之後就格外相信沙盤天象之論。姒玉承深知其這一特性,正好可以加以利用一番。
“陛下莫急,時候未到。”姒玉承端起茶杯,輕嗅茶葉的清香。
兩個宮女領着姬憐美來到御花園,對她說:“王妃,這裏便是御花園,奴在一旁守着,若是有事,便召奴過來。”
哎,一個兩個的都這麼客氣,姬憐美心想,原來高高在上的感覺也不怎麼令人愉悅啊。
前面便是一片桃林,桃花灼灼,綿延十里,煞是好看。
“紫芝,走,去那邊看看吧。”
姬憐美獨自站在十里桃花林中,命紫芝在外頭候着。
這裏的桃樹十分高大,大片大片盛開的桃花宛若雲霞,覆滿了整個天空。四處浸透着桃花清新的香氣,微風襲來,盈盈點點的花瓣紛紛飄落,如夢似幻。姬憐美抬手接下一片花瓣,目光逐漸變得黯淡。
來這裏已經快兩個月了,不知道媽媽會不會擔心,那份遞交出去的設計稿有沒有被退回來,家裏是不是又被小夢整得亂七八糟。
原來我也有一天會如此想念,曾經我最厭惡的平凡生活。
“嗨,這位美麗的姑娘,你在想什麼呢?”桃林里突然傳來少年的銀色,清脆如鈴,疾如飛矢。
姬憐美聞聲,忙四處打量。四下皆無人,又是誰在說話?
忽而從天上降下一個黑色的人影。是一個身着玄色長袍的男子,外表看起來好象放蕩不拘,但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精光讓人不敢小看。一頭烏黑茂密的頭髮隨意地散落着,一雙劍眉下卻是一對細長的桃花眼,充滿了多情,鼻樑高挺,厚薄適中的紅唇這時卻漾着另人目眩的笑容。
若說姒玉承是那種陰柔嫻靜之美,那此人則顯得格外的陽光朝氣,五官雖如雕刻般精緻,但整個臉龐稜角分明,分外有男子氣息。
“這位姑娘,你獨自站在這裏,可是迷路了嗎?”少年攜住姬憐美接花瓣的手,貼近自己唇邊,笑着燦爛。
“呃,我就是,來這看看花。如果這是你的私人領地,那我這就走。”
還有啊,你能不放開我的手,這樣會讓人起雞皮疙瘩哎。
姬憐美轉身欲離去,不料被那人猛的拉回來,跌入懷中。
“你.......”
“你是哪家的小姐,倒是挺有意思的,本王很是心悅你,不如來做本王的王妃吧。本王一定不會虧待你的。”少年肆意地笑着,暗含秋波的眸中又多了一分邪魅。
“哈?”姬憐美瞬間有些呆愣,待她回過神來,她便掙脫開那人的懷抱,踉踉蹌蹌地後退着,磕磕巴巴地說道:
“你你,你是誰啊,憑什麼你喜歡我我就得嫁給你啊,還有,我已經嫁給別人了好吧。”
“哦?不知是本王的哪位兄弟如此幸運,能娶了姑娘。”
“承王姒玉承。”
少年輕蔑地一笑:“原來是那個民間遺子啊,那你應該就是劉國公主咯,哎,若早知你這樣好看,我便同意那門和親了。”
此人輕浮無禮,嬌縱自大,字裏行間姬憐美倒是聽出來了,這個傢伙,應該是個皇子。
“呵,那我可真慶幸嫁給了姒玉承,而不是嫁給你。”姬憐美不齒於他輕浮的態度,憤憤說完,甩袖便走。
雖然姒玉承可能真的一無是處,但既然嫁他為妻,那便容不得外人說他一句不是。
“哎,劉國公主,我叫姒鏡塵,你叫什麼名字啊,你要是改變主意,想嫁給我,我燕王府隨時歡迎你啊。”那個名曰姒鏡塵的少年這樣朝着姬憐美的背影喊道。
姬憐美聞聲加快了腳步,生怕那人會追上來似的。她搖搖頭,心想:哎,古代人可真是瘋狂,連自己兄弟的女人都不放過。
待姬憐美走出桃林,紫芝的身邊,還站着身穿黑斗篷的蕭翊歌。
少年依舊沉默寡淡,連眼神都如同冰封肅殺一般。
姬憐美問他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王爺入宮,命我在此保護王妃。”蕭翊歌的聲音依舊是那麼冷冷淡淡的。他的身上還沾了些許灰土和血漬,許是方忙完不久,便被叫入宮中了。
“蕭翊歌,你臉上沾了灰。”姬憐美下意識地掏出手帕來替他擦拭。
等她回過神來,心中已是萬馬奔騰。天哪啊啊,我剛才做了什麼?竟就這樣輕薄了良家美男子。蕭翊歌也像是愣住了,獃獃地立在原地。
“咳,那個,你不要誤會,我只是......”
“你們在這裏做什麼呢?”姬憐美還沒有解釋完,斜方便闖進一個酥柔,帶笑意的男音。姒玉承?姬憐美更加慌亂了,停留在半空的手頓時無處安放。
怎麼這麼像捉姦現場啊,太尷尬了,怎麼現在地上就沒個地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