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權宜之計
?“阿姊,今日你就要嫁去吳國了,將來我要和父皇請求做駐邊將帥,這樣我就可以時常來看望阿姊了。”
“好,阿姊等你。”姬憐美摸摸姬夏的腦袋,微笑着應答道。
迎親當日,姬夏依依不捨地送姬憐美上了花轎。姬憐美穿上了吳越的服飾,一襲雲錦描金勾勒血色彼岸花,宛如天邊流霞的嫁衣,外罩着柔軟的緋色薄紗,腰別流蘇鳳凰錦帶,妖冶的裙擺隨着微風輕輕起伏,好似涌動着無邊血色,從紅塵深處滾滾而來,似將燃盡這萬丈繁華。
姬憐美站在這個生活了一個月的地方,潔白的窗格,朱紅的門邸,極目可望的灼灼桃花,以及門匾上金色的“長公主府”的大字,都是這麼熟悉而又陌生。
我就這樣取代了姬憐美嗎?來到這裏之後,我一直滿腹牢騷,卻不曾想有一個人,因為我的到來,而徹底消失了,甚至沒有人知道她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就這樣肆意享受着屬於她的榮華富貴。
姬憐美這樣想着,不禁生出一分自責。
不能再這樣任性了。既然來到了這裏,取代了公主的位置,我就要避免兩國紛爭。即使前路坎坷,我也得做好和親公主的本責。
再言之,劉康公在歷史上既無讚美也沒貶斥,這樣的皇帝讓姬憐美覺得不可捉摸。雖然他對姬憐美很是溫和,但姬憐美總對這位父親產生一種恐懼感。
花轎離開宮門,走過劉國的大街小巷,穿越邊關,一路向南。
“哎,好無聊,紫芝,我們還要多久才到啊。”方才的凌雲壯志似乎一下子就飄到了九霄雲外,姬憐美習以為常地發起了牢騷。
好吧,姬憐美還是那個姬憐美。
“公主,這才過去半個周天呢,若是要到達吳國都城,起碼要滿三十個周天。”
“一個月!”姬憐美殺豬般地嚎叫起來。
居然要在這個破轎子上呆一個月,這可怎麼活啊。哎,活在古代才能了解到科技的力量多麼強大,車子手機網絡是多麼不可缺少。
此時,轎外。
“這個真的是劉國長公主嗎?傳聞長公主冰雪聰明,端莊賢淑,我瞧着她怎麼就是個不懂禮數的小丫頭呢,莫不是劉國隨便找了個女人來糊弄我們吧。”提劍的侍衛像另一個長官模樣的人悄聲說道。
“不知道啊,誰知道劉帝那老狐狸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無論她是真是假,終歸是個背井離鄉的可憐女人。這一路上,好生待她吧。”另一個穿着黑鎧,一路上沉默不語的男人閉目養神着,忽而輕描淡寫地說道。
他這樣一發話,方才的兩個侍衛連忙閉上嘴。
路途遙遠,即使日夜兼程,半月過去,他們也只走了大概一半的路。
傍晚,路途恰巧經過蠻荒之地,沒有客棧也沒有人家,姬憐美一行人只得臨時搭建帳篷以作歇息。此處不僅沒有人家,野味也是少之又少,侍從簡單地做了晚飯,便早早地歇下了。
夜深,姬憐美被蚊蟲擾地睡不着覺,便從暫時搭建的帳篷里走出來活動活動。
才初春的天,就已經有蚊子了。
姬憐美走到河畔,遠遠地望着漫天繁星,彼岸,便是灼灼的桃花十里。夜深人靜的時候,便越容易想起穿越前的生活。從前,沒有這樣艷的桃花,沒有這麼亮的星星,可是那段被大城市的繁忙所淹沒的生活,那麼的揮之不去。
也是啊,畢竟是二十幾年的生活模式,也早就習慣了吧。
冷風灌入姬憐美單薄的棉衣,她感受到一絲冷意,蹲在地上縮作了一團。
“公主,夜間露水寒重,莫要凍壞了。”,清冽雄厚的男音伴隨着輕飄飄落下來的斗篷。
姬憐美猛的一回頭,是那個長官模樣的年輕男子。烏黑色凌亂頭髮中隱隱有些墨綠的髮絲,劍眉之下一雙細長的桃花眼,深黑色的瞳孔泛起微微深紫色,冷漠的神態,一身黑鎧更深刻地勾勒出屬於他的孤傲。在轎子裏只聽到了他的聲音,沒想到,竟是這樣的美少年。
“我想家鄉了。”姬憐美感到一絲緊張,“我想念父..王,想念皇宮裏的夥伴,在劉國,我是公主,可在吳越,我不能準確的定位我的位置,是王妃,還是劉國討饒的貢品。那對我來說是個陌生的地方,我擔心.....”
正當她晃神的時候,少年取出一隻玉蕭吹奏起來,。漸漸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躍,清脆悠遠,此伏彼起。
“我們王爺是個很隨和的人,請公主不必擔憂。至於吳越的百姓,我想他們會歡迎您的。”在他的話語裏,聽不出溫度。
“你叫..什麼名字。”姬憐美近乎喃喃自語地問道。
“在下無名。”
“那我給你取個名字吧,嗯......叫你蕭翊歌,好不好。”
“嗯,公主說什麼,便是什麼。夜已深,公主還請回帳篷去歇着吧。”說完這句話,他便轉身離去了。
望着少年遠去的挺拔背影,姬憐美心中有種別樣的感受。
送親大隊一路停停走走,長達一個月的旅途,馬車終於到了吳越首都荊蠻。
“這裏.......就是無錫啊。”姬憐美感嘆着,即使是幾千年前,無錫依舊是一個富庶之地。臨水而建的古徽派建築,粉牆黑瓦,瓦磚上雕刻着各式各樣的珍奇異獸。清風柔和,街道上的人都穿着類似唐服的馬褂,看起來文雅謙和,與劉國的風沙,粗獷的郎君截然不同。
果然還是這樣的地方,比較有家鄉的感覺。
看着姬憐美沉迷在新奇的景色中,兩個走在前頭前來迎親的侍衛悄悄打起耳語來。
“你看這劉國公主,生的倒還是標緻,可惜啊,居然許給了那位王爺。”
“是啊,那位王爺一無封地,二無才能,打了個王爺的名號罷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位王爺是......”
“你們倆,說什麼呢。”蕭翊歌冷着臉,一揮手,一旁的侍衛立刻將這兩人像抓小雞一樣提溜出來。
“再散佈這些留言,就地處決。”他的聲音不大,但很冰冷,三人毛骨悚然,連聲道:“侍衛長恕罪。”
“蕭翊歌,出什麼事了嗎?”姬憐美聽到了騷動,探出頭來打探道。
“沒什麼,幾個侍從犯了錯,並無大礙。請公主放心。”
姬憐美自然不知,她將要嫁給的人,可不是普通的王爺。
午時,馬車方停在一座僻靜的府邸前。
雖說是新修砌的府邸,大門的裝潢也都是嶄新的。但規模尚小,和別處的王爺府不同。
姬憐美見狀不禁有些好奇:春秋戰國時期的等級差異很明顯,王宮貴胄的府邸比富商大賈的要更大更恢弘,畢竟這是權利和地位的象徵。
姬憐美方下轎,便簇擁而來一群家僕和丫鬟,畢恭畢敬地立於兩側向她請安。
“公主殿下,按照我們這的規矩,成親之前,王爺和您是不能見面的,所以請您屈尊住到別院,待三日成親后即可入住主殿。”蕭翊歌在一旁解釋着。
“哎,好吧好吧,你們古人,規矩真多。”姬憐美擺擺手,正要進門,紫芝便攙住她的胳膊扶她。
“紫芝,我都說了幾次了,我還沒老呢,不用攙着我。”姬憐美甩開紫芝的手,便在府里丫鬟的帶領下大搖大擺地進了院子。
“你們家公主,脾氣還真是有些古怪啊。”一個丫鬟悄悄對紫芝說,她便不失禮貌地微微點點頭。
此時已經是早春了,府內白石為欄,環抱池沼,石橋三港,獸面銜吐。還有九曲荷亭,到了夏日,必定是另一番光景。
“這裏好美啊,不知你們的王爺,他是位什麼樣的人。”姬憐美問道。
一旁的蕭翊歌回答她:“回公主,玉承王爺好歌詞,懂耕織,性格溫和,是個值得託付的人。”
“那這承王府中······”
“公主,別院到了,屬下就先回宮復命了。”蕭翊歌似乎並不願意再多說什麼,提劍鞠躬,便快速離去了。
哎,真是的。怎麼都不聽別人把話說完。
不過,姒玉承這個人,在歷史上的確是沒有聽說過。
姬憐美的母親安羽灧是專門研究春秋戰國的歷史學家,在別人家的孩子都在聽童話故事的時候,她就已經在聽母親講歷史故事了。雖然在歷史領域比其他孩子早起跑了好幾年,可她的歷史成績依舊差的可以。
“我穿越怎麼也不到一個好一點的年代,春秋戰國的歷史記載那麼少,戰爭還那麼多,我可不想在這裏死於非命。好不容易穿越做了公主,居然還要和親,真是悲催啊。”姬憐美的內心這樣哀嚎着。
“公,公主,您走的太快了。”紫芝這時急急忙忙地趕到了。見姬憐美站在原地發獃,便對她說:“公主不必憂心,孔聖人有曰既來之則安之,雖說是安撫百姓之策,但我們來到這裏也是同理啊,既然來了,我們就要安心地獃著,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