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向流星許個願
?嚓、嚓、嚓……
山腳下傳來碰撞聲,那是劉良在砍竹竿。
山是大青山,劉良的家就住在山腳下、兩間破茅草屋,有半間已經快塌了,屋頂破了個大洞,漏風漏雨漏月亮,他準備砍些竹竿回去翻修一下。
這對劉良來說並不容易,他不但體弱多病,並且左腿還有殘疾,行動不便。
劉良今年十八歲,生的又黑又瘦,至於身高,站直了也不過才一米六。實際上這對他來說很難,他的左腳比右腳短一截,並且很細,彷彿乾枯的樹枝,平常只能佝僂着。
還在襁褓中的時候,老劉頭在一個草堆旁邊撿到了他,打開一看,“造孽了,這孩子腿有毛病,看來爹媽不要他了。”
老劉頭住在大青山腳下的靠山村,守着半畝魚塘維生,孤苦伶仃,這孩子人家父母嫌棄他不嫌棄,樂顛顛抱回了家,自此後相依為命。
一個孤寡老人獨自養活孩子不容易,含辛茹苦,終於劉良被拉扯到了十八歲,老劉頭完成了生命中唯一的壯舉,彷彿燃盡的蠟燭,就此撒手塵寰。
三個月前,劉良埋葬了養育他長大的老劉頭,成了那棟破房子和魚塘的繼承人。
原先爺孫倆都在的時候,做事互相幫助,其樂融融,一切順湯順水,可自從獨立生活后,拖着殘軀的劉良萬事皆難,一捆竹竿他砍了一整天,累得渾身發軟。
終於砍完了,劉良坐在地上休息了一會,開始用草把捆竹竿,準備趁天還沒黑扛回家,明天再修房子。
“喲,這不是劉瘸子嘛。”剛捆了幾下,身後傳來怪腔怪調的噱笑,劉良回頭看,三個年輕人站在路邊。
三人中兩男一女,領頭的年輕人穿着時尚的牛仔褲,帶着墨鏡,頭頂上還染了一撮藍毛。這位是本村丁村長的兒子,名叫丁志遠,這一帶著名的少爺,仗着老子驕橫跋扈。
女孩名叫徐玲,靠山村最漂亮的姑娘,今天的她濃妝艷抹,穿着短裙短衫,露出一大截白生生纖細的腰肢,劉良不由多看了一眼。她老子是在外做包工頭的,據說很有錢,蓋的房子比龍宮還漂亮。
以上兩人都是劉良曾經的同學,剩下一位是個高大的胖子,名叫於小毛,在外面混過,混不下去了就回村跟着丁志遠做狗腿子,心黑手辣,剛才說話的正是他。
看見來的是本村兩個刺頭,劉良收回目光,只當沒聽見,繼續坐在地上捆竹竿。以前老劉頭還活着的時候,仗着他膽子大人又老,多少還有點威懾力,現在只剩下自己一個殘廢,還是不要惹麻煩的好。
這兩個傢伙,在村裡大錯不犯,小錯不斷,經常欺負人,也沒人敢管。從小到大,由於是個沒爹沒媽撿來的孩子,劉良沒少受欺負,除了老劉頭村裡就沒人拿他當回事,他也習慣了。
放在往常,這三個刺頭取笑一番也就算了,可今天他們似乎並沒有就此罷休的打算。
“嘿!我說丁哥,這死瘸子不鳥你。”於小毛指着低頭幹活的劉良一副不得了的架勢,其實他比丁志遠整整大了五歲,卻叫人家“丁哥”……
劉良心不由揪了起來,心跳開始加快,不過他依然低着頭幹活,強自鎮定。
都住在一個村,他們應該不會太欺負自己吧?劉良這樣想,以前也沒有過那樣的先例。
劉良想的太簡單了,於小毛的話觸動了丁志遠,他的臉上湧現出一抹陰霾,惡狠狠想了想,偏了下腦袋。
於小毛臉上露出陰狠,壞笑着大步走向劉良。
一股酒氣撲面而來,劉良終於知道這兩個壞小子今天怎麼會糾纏不休,感情是灌多了貓尿。
事已至此,劉良火氣也上來了,他停下手裏的活,右手悄悄摸向腰后,那裏插着砍竹子的柴刀。
終究還是慢了一步,剛觸到刀柄,一隻大腳踹在了他臉上,只聽“嘭”的一聲,眼前一黑,等意識恢復,已經仰天躺在了地上。
“死瘸子,在丁哥面前裝什麼大頭蒜?!”於小毛站在劉良面前,指着他破口大罵。
劉良從地上坐起來,只覺腦門突突直跳,血往上涌,肺都要氣炸了。沒招誰沒惹誰在這裏幹活,憑什麼你們要打人?
在靠山村民的心目中,劉良是個沉默寡言的老實孩子,除了面對老劉頭,和其他人基本不說話,也很少開笑臉。只是人們不知道,他的脾氣其實很擰,絕不是那種能打服的人。
眼看於小毛還在那裏橫鼻子罵人,劉良怒從心頭起,反手一把抓緊了柴刀。
“嗬,還敢瞪我!”於小毛勃然大怒,上來又要動手。
劉良一把拽出了鋒利的柴刀。
就在這時,一隻手從後面伸過來,拉住了於小毛,喊了一聲,“別打了。”
拉人的是徐玲,於小毛身高一米八,體重差不多二百斤,這時卻彷彿毫無分量,被嬌小的徐玲一把拉了回去。
“好了好了,你們這兩個傢伙,就知道欺負老實人。”徐玲一邊呵斥一邊把於小毛往後推。
從劉良的角度看過去,由於徐玲抬着雙手,原本就很短的上衣變得更短,露出大片白花花的肌膚,隱約還能看見……
劉良腦子裏一懵,握緊柴刀的手不由鬆了。
徐玲連踢帶打把兩人轟走,嘆了口氣又走向劉良。
“你沒事吧?”徐玲在劉良面前蹲下,柔聲問。她這一蹲,短裙等於沒穿,該看的不該看的全露出來了……
劉良只覺鼻腔一熱,一條血線涌了出來。
“呀!你流鼻血了。”徐玲驚呼一聲,連忙從兜里掏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要替劉良擦。
“沒事沒事,我自己來。”劉良慌慌張張接過紙巾,捂住鼻子瓮聲瓮氣說。他的目光閃爍,再也不敢面對那張精緻的臉,再看下去,心臟該出毛病了……
“好了,你沒事就好,我該走了。”徐玲見劉良沒什麼事,扶了下她的肩膀起身,春光重新被短裙蓋住,劉良這才鬆了一口氣。
徐玲走了,空氣中還遺留着淡淡的脂粉香,劉良看着那纖細的背影,不由有些醉了。不過隨即他就苦笑着搖了搖頭,自己只是個孤苦無依的瘸子,村裡最丑的二丫都看不上自己,至於徐玲,也只能在夢裏想想了。
臉上火燒火燎的,剛才被於小毛一腳踹的不輕,劉良怒火又上來了,平白無故被打,這事絕對不算完!這可惜自己是個瘸子,身體又弱,更沒有人幫襯,想要報仇談何容易……
鼻血止住,天已經快黑了。劉良嘆口氣艱難起身往回走,深一腳淺一腳。這裏離家並不遠,可他腿腳不方便,身體也差,剛才被那兩個混蛋一鬧,已經沒法趕在天黑前把竹竿背回家了,只能等明天再來收拾。
劉良的家在村西頭,兩棟茅草屋,緊挨着一個小魚塘,這兩樣東西就是他現在的全部財產。
說是在村裡,其實距離最近的住戶也有一里路,相當於是獨居,不過劉良覺得這樣才好,村裡人不待見他,他也不願和別人打交道。
魚塘只有半畝,並不大,老劉頭也從沒幹過塘,甚至都沒有賣過魚,產出全讓爺倆吃了,否則天生不全的劉良沒了滋養恐怕根本活不大。
說起來,這口魚塘算是對劉良有恩,他也沒打算賣裏面的魚,實際上也賣不了幾個錢。
回到家匆匆吃了點水泡飯,天已經完全黑了,劉良把一張破涼席鋪在西屋地上,躺好了看着夜空發獃。西屋屋頂缺了一塊,可以看見星星月亮,還有涼風吹進來,說起來倒是比完好的東屋更涼快。
當然,下雨就兩說了……
寂靜的夜晚,人和星星相對眨眼,似乎有些孤寂,不過劉良卻覺得挺享受的,至少星星不會欺負他,也不會譏笑他是個瘸子、廢物。
忽然,東面夜空中有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透過破了的屋頂、滿天繁星中,有個格外亮的星星在快速移動,劃出一條絢麗的白線。
這是……流星嗎?
不等劉良許願,臉色陡然一變,只見這顆流星劃出一條弧線,竟然掠過了他的頭頂,隱隱還能聽見古怪的人聲。
猛然坐起身,目光穿過破了的屋頂,追着那顆流星回頭,只見一道足有十丈長的白光自銀河方向墜下,一頭扎進了他的魚塘里。